《孤王天下》第83章


百里捻的话将愣怔中的赛戬带了出来,赛戬容易跟着百里捻的思绪走,刚才的事情也就抛了过去,他点点头。
“南境的情形确实不像陶阳城的线人说得那样,宇文泱他……”说到宇文泱,赛戬的眉头皱了一下,不太喜欢,“宇文泱攻城的手段过于暴戾决绝,南明民不聊生,宇文泱即便攻下南明,也不一定能顺利管制南明,可是即便宇文泱不得民心,但他手下的大军以及作战能力,都是天下首屈一指的,而且他现在驻扎在南明,迟迟不肯回北晏。”
赛戬有些担忧,“宇文泱驻扎在南明,且南明离着西昭又如此之近,若是他剑指西境,攻打下西昭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所以也怪不得越洆那小子着急火燎。如今南境的情形不好,西境的情形也不好,说起战火,便就会起战火。且宇文泱暴|政,南境说不定也会有暴|乱,万一义军突起,成几个小国分割南明,也不是不可能的,如今天下大乱,万种可能太多,不好把握。”
赛戬低头想着天下的情形,有些认真,他现在看得透一些,也有很多看不透,正是纠结,不知羌晥该何去何归的时候,所以也是最认真的时候。百里捻看着他的侧脸,睫毛微微颤动。
“王上变了许多。”百里捻喃喃开口,以前身在苍玉山的赛戬,是不会说出这番话的。
赛戬微愣,抬起头看百里捻,“是吗?”
“本王倒是没觉得呢?”赛戬挠挠头,笑起来和在草原上赛马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百里捻也微微一笑,“变了也没变。”
变得是眼界与处境,没变的是心怀和态度。
赛戬却伸手摸了百里捻的脸,“捻儿从来没变,还是一如既往的模样。本王进中原来南境之后才知道,原来不是南境之人都容颜倾天,而是只有捻儿飘然若仙,容颜绝世。”
手指在肌肤上滑过,在陶阳城,赛戬也见过来来来往往天南地北的人,没有一人能有百里捻的清素,淡然却又如心头的白月光。
“王上别闹了。”百里捻语气很淡,没有生气。
若还是在羌晥,这种时候百里捻就会推开他的手,而此时他确实伸了手,但是却没推开,之时微垂着眸子,任他触碰。
这竹鸣阁也是一方楼阁,月光正好撒进来,让赛戬想起了羌晥草原的望舒阁,想起了百里捻还住在望舒阁的时候,那时生活还是分外悠闲,赛戬从不会想天下如何,战事如何,只想守住草原百姓,守住捻儿,策马逍遥一生。
赛戬抬手将百里捻搂进怀里,“捻儿觉得,这南明的楼阁好,还是望舒阁好?”
百里捻一反常态的柔和,靠着赛戬,“望舒阁好。”
“为什么呢?”赛戬没想到百里捻回答得这么干脆,反而好奇起来。
百里捻抬起眸子,看向窗外的明月,“苍玉山在极西边,羌晥草原藏在苍玉山之西,那里地势高于南境,望舒阁又是羌晥最为高耸楼阁,站在望舒阁楼头,仿佛抬手就能摸到月亮。而竹鸣阁窗外的明月,就像是离着千万里,怎么也触摸不到。”
同样的楼阁,不同的地方,看到的景致不同,心绪也不同。
赛戬没明白百里捻的意思,他看向身边的人,“捻儿就是因为天空那大圆盘子,才觉得望舒阁好的?”
他这比喻,百里捻忍俊不禁,没开口,只是看着窗外的明月,眼神有些微妙。
赛戬不是纠结之人,也就不管为何,只是抓着百里捻的手,“那捻儿想不想跟本王回苍玉山,回望舒阁,望舒阁那边本王让人看着呢,每天打扫,谁都不许去住,只要捻儿回去,立即就能住下。”
“捻儿想不想回望舒阁?”赛戬揉搓着他的手背。
百里捻的眼睛一直看着外面,像是听到了他的话,又像是没有,半晌之后,他才开口,“想。”
赛戬实在没想到,会得到这般干脆的回答,又是惊喜又是愣怔,不免的有些口无遮拦,“那捻儿随本王回苍玉山吧,回草原,回望舒阁,望舒阁还养了捻儿喜欢的白鸽,捻儿作画,本王就在旁边看着,也住在望舒阁,日日陪着你,可好?”
百里捻眸子未动,只是两片薄唇轻轻开启,“好。”
赛戬这下可是惊得不轻,他心猛地跳动起来,激动又奇怪,连忙拉起百里捻,双手扶在他肩上,迫使他对自己四目对视。
“捻儿你没事吧?没什么吧?怎么今天的你有点奇怪呢?之前一点儿都不一样。”
今天的百里捻太温和了,也太顺着他了,透露着一股子诡异,让赛戬有点慌乱。
看着不住抿唇眨眼,十分慌乱的赛戬,百里捻却笑了一声,收起眼神,站了起来,“夜深了,王上就住下吧,今夜北风,说不定明日便要冷上几分了。”
百里捻瞧了窗外一眼,眼神复杂。
第七十二章 真相还会浮现……
天果然冷了。
这几天突然吹起北风,天冷了几分,初秋没送来凉爽,却送来了狂风,也不知是为何,今年的风格外的狂躁,尤其是西境。通往西境的官道有几分荒凉,没那么多的绿树青草,风吹起砂砾往行人的脸上打,风大沙尘也多,行路最是困难。
张佑就是乘着这狂风,进的西昭。才二十四岁的张佑,苍老了不少,许是一路风尘,人也不与之前那般明朗,他捂住心口的书信,这是公孙执留给他最后之物。
“这就是西昭王宫吗?”站在旁边的王德开口。
张佑看着宫门口,有点出神,他是想到了南明的城门,南明的城门比西昭要高耸堂皇得多,张佑垂了一下眉头,点点头,“是了,这就是西昭王宫。”
越洆听闻张佑来了西昭的消息,十分欣喜,亲自去宫门口将张佑迎进王宫。
越洆在知道南明破败之后,不但着急西昭的处境,也曾在张佑身上打过主意。西昭不缺兵马,君臣百姓更是齐心,可是西昭被南明浸渍已久,上次去年西昭战胜南明,拔掉朝中不可用之臣后,已经没有多少可用之人,只有长姐越织心在操持。
如今张佑登门,他自是百般欣喜,巴不得把张佑收为己用,对张佑更是以贵客之礼,比之前护送太子公孙骓入西昭时,还要更为尊敬。
张佑自然也明白越洆的意思,南明若在,公孙执若在,他必不会侍二主,只是如今,南明破灭,南明太子公孙骓还在西昭,他也不得不从。
越洆牵引着张佑,直接将他拉进了书房,“张大人能来我西昭,本王实在是欣喜,本想着去南明接张大人来,倒没想到张大人自己就到了,本王实在是开心,今晚定要设宴迎接张大人。”
看着越洆这么欣喜的模样,张佑却不能与之同喜,只能强挤出一个笑容,“王上厚待,在下实在是不敢当,此番来西昭,心中惦念吾王幼子骓儿,还不知骓儿如何呢?”
张佑也是开门见山,他来西昭本来就为了公孙骓,国破君亡的痛,他还没能缓和过来,怎会有心情和越洆饮酒作乐,把手言欢呢。
可是越洆却没有让张佑见公孙骓的想法,“骓公子在本王的王宫过得甚好,张大人不必担忧,还是先坐下来饮杯茶吧。”
如今的张佑和越洆全然是对换了姿态,当年越洆前往南明,想见身在南明为质的老西昭王,没能如愿,现在张佑想要见到在西昭为质的公孙骓,也并不容易。南明已亡,公孙骓本来没有了任何价值,可是现在张佑进了西昭,他就有了价值,用来钳制张佑,让他在西昭为臣的价值。
张佑的能力,越洆不是不知道,如今西昭少的,就是张佑这样的臣子,越洆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张佑离开呢。
张佑也明白,只是提不起来兴致而已,他坐在客座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却是索然无味。
越洆看了张佑一眼,看到了他的低沉,不免叹气一声,“张大人是不愿留在我西昭吗?”
这句话里没有君王的威严,越洆与公孙执不同,公孙执喜欢那君王的威严压人,可是越洆一贯与民同乐,即便说出这样的话,语气里也只是幽怨和叹气,却没有威逼。
张佑愣了一下,“王上何出此言,如今南明已败,在下已无家可归,只有不愿让我留在下的地儿,怎会有我不愿意留下的地方呢。”
越洆笑了一声,“张佑兄安然留下我西昭即可,本王这儿,会永远为张佑兄张开大门。”
一个张大人,一个张佑兄,可见越洆是真心想要留张佑。张佑凄然一笑,他明白,也就没再推辞。
越洆看着张佑,突然想起了百里捻,两位同是出自于南林,也都是能言巧思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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