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侯爷种西瓜》第82章


侯村长问了问孩子的情况,确定没有性命之忧后,这才开始关心起孩子的来例。
“从上游冲过来,约摸就是南石、北石、溪头村这几个,回头咱们去问问便好。”
“北石村还好,南石村和溪头村想要过去,恐怕得找个水性好的。”
“唉,没办法的事,可怜见的,总不能不管。”侯村长叹了口气,看向屋子的主人,“林嫂子,这娃你若不方便留下,便让小安拉到我家去。”
林大娘爽快地说:“他才多大?没啥不方便的,就在这儿吧,省得挪来挪去影响娃养病。”
侯村长点点头,说道:“这样也好,回头我让小安送些米面过来,林嫂子,你先别忙着推辞,半大小子正是能吃的时候,你和杏花也不容易。”
林大娘动了动嘴,到底没说出推辞的话来。
村长媳妇牛大娘和侯安稍后赶过来,二人皆是行色匆匆。
牛大娘朝着榻上一看,不由地“咦”了一声。
侯村长忙问:“你认得这娃?”
“这不是余婆婆家的大孙子嘛,前几日刚见过。”
“哪个余婆婆?”
“溪头村卖鱼篓的那个,每逢初一十五都能在集上见着。她家篓子编得好,价钱也公道,前几日我还买了一个。”
牛大娘“呀”了一声,“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她赶集时确实带着个娃。”
“唉,也是个命苦的,儿子打仗死了,儿媳妇跑了,只留下这么个小孙子,由她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平日里疼得跟眼珠子似的。”
“得亏这娃没出啥事儿,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可叫老人家怎么活!”
一屋子的人听到这话,都不由自主地沉默了。
榻边放着少年的鱼篓,里面装着一条足有三四斤重的大鱼,是虞峰找到他时,一并带回来的。
即便昏迷着,少年手里依旧紧紧拽着鱼篓上的麻绳,不肯松手。
侯村长长叹一声,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看这娃,不知道家里大人惦记,还贪玩摸鱼!”
小少年兴许是听到周围的声音,冷不丁地说起了梦话——
“奶奶……你、你快好起来,别死……”
“鱼……给奶奶抓鱼……”
“要好起来,不要死……”
侯村长一惊,失声道:“莫不是余婆婆病了,这娃才下水摸鱼?”
“或许是鱼篓被水草缠住,他舍不得放手,这才被带进水里。”虞峰看着篓底纠缠的水草,猜测道。
又是一阵沉默。
苏页不自觉地揪住虞峰的衣袖,眼睛定定地看着床上的小少年。
到底是怎样的困境,才能让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连性命都不顾?
他的心和虞峰的衣袖一样,揪成了一团。
虞峰不顾众人在场,反手握住他发凉的手,送上无声的安慰。
苏页脸色依旧不太好。
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苦难,不知道有些人的日子过得如何艰难。
侯村长正为方才的失言自责,便听虞峰说道:“眼下需得找人去溪头村送个信,顺便帮余婆婆瞧瞧病才成。”
邹行主动请缨,“今日医馆不忙,我刚好可以走一趟。”
虞峰抿了抿唇,问道:“你会游泳吗?”
邹行:……
当大夫还得会游泳吗?
在别的地方当大夫或许不用,桐花乡却不行。
溪头、南石、芦苇沟这几个村子在桐花乡西南边,一面靠山,三面环水,每年夏汛都会被困成孤岛。
整个万年县都没人会造船,更别说是桥。
好在水流虽急些,河面却不宽,这么多年下来,若无急事人们便老老实实在村里待着,倘若碰到婚丧嫁娶等大事,只得游过去,别无他法。
邹行医者仁心,找了个水浅的地方,用竹竿试了试深度,打算冒个险,淌过去。
苏页看到看根竹竿,猛地想起一个办法。
“等等!有没有人会做竹排?”
侯村长带头问道:“竹排是啥?”
苏页:……
看来,是没人会做了。
虞峰到底了解苏页,直接说道:“小页子,你不妨说说,若是不难,兴许大伙能做出来。”
苏页点点头,“不难,竹子也是现成的。”
于是,他便将自己知道的竹排的做法简化了一下,争取用最短的时间做一个出来。
汉子们手脚也利落,不到一个时辰,绿油油的竹排便新鲜出炉。
虞峰期待地问道:“小页子,怎么样?”
看着那凹凸不平的竹节以及犹带着翠绿竹叶的排头,苏页的心情有点复杂。
“推下水试试吧,先找个水性好的。”
“好嘞!”
小竹村一个黑瘦的年轻汉子第一个跳上去,按照苏页说的方法,用长篙拨着水,划动起来。
别说,这汉子能力十分不错,起初还晃晃悠悠,两三趟过后便掌握了要领,将小小竹排划得溜溜的。
“嘿,这玩意儿可真不赖!”汉子一边划水一边咧着嘴笑,“你们说,南边那些商人莫非就是划着这个过来的?”
“可拉倒吧你,人家坐的是船,比你家房子都大!”
旁人嘴上反驳,实际却心痒得很,若不是还有正事,非得把他扯下来试上一试不可。
邹行也是个胆大的,当即站到了竹排上。
多了一个人,划水的汉子虽有些不适应,好在,两人还是有惊无险地划到了河对岸——倘若下竹排的时候邹行没有摔个狗啃泥的话,就更完美了。
大伙也不急着回家,干脆三五成群地围坐在河边,一边聊着闲话,一边等着消息。
虞峰注意到,苏页似乎在琢磨什么重要的事。
他体贴地没有打扰。
苏页边想边画,没一会儿,地上便出现了一座弧形的石拱桥。
“咦?”侯安凑过来,好奇地问道,“页哥,这是啥?”
“是桥。”
苏页看向河边,脑子里出现了一个疯狂的想法,越想越压制不住。
虞峰看着地上的图案,沉吟道:“我见过守城的吊桥,和这个大为大同。”
“这个是拱桥,用石头搭成,比木桥更加结实、稳当。”
如果这个时空的历史和华国类似,那么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石拱桥。
其余汉子听到他们的谈话,也纷纷凑了过来。
侯村长指着地上的图案一一问道:“这是桥洞?这里铺的都是石块?搭成这样不会散么?
苏页耐心地一一解释。
大伙依旧难以置信。
“这太难了,简直、简直像是神仙才能做出来的物件……”
说到“神仙”二字,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到苏页脸上——
这不就是个小仙童么?
如果是他来搭的话,一定能成……吧?
——
邹行回来得有些晚。
余婆婆的确是病了,好在并不严重,只是草棚漏雨,染了风寒。
他们去的时候,余婆婆正拄着木棍,沿着河边找孙子。
那一声声凄苦的呼唤,任是谁听到了都不好受。
邹行好说歹说才将她劝回家里,并编了个瞎话,说是想让她家孙子在医馆里帮几天忙,水落下去再将他送回来。
余婆婆这才放了心。
虽然开了方子,然而却没办法买药。
为了给余婆婆找药,邹行和划竹排的汉子把附近几个村子都跑遍了,才将将凑过两副。
苏页听了这些话,更加坚定了修桥的决心。
晚上,他和虞峰回到家里,随意扒了几口饭食,便心事重重地回了屋子。
虞峰看着他的背影,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他将剩饭全部吃完,碗筷涮洗干净,这才进屋。
雪娃已经睡着了,苏页正坐在榻榻米上数银钱。
这个时代白银尚未成为货币,平日里流通最多的是铜制的半两钱,上位者赏赐或军费等大宗支出则用黄金。
民间买卖货物贵重时也可用金叶子结算,店家可以说是占了大便宜。
原本苏页也是个小富翁来着,然而春耕之后,金叶子只剩了薄薄几片,铜钱倒是有上千贯,是留着秋收时给农户们发工钱的。
苏页的神情十分沮丧。
虞峰盘膝坐到他面前,亲昵地捏捏他的脸,“怎么了这是?”
苏页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虞峰,如果我说,我想修个桥……你会不会反对?”
“不会。”虞峰毫不犹豫地答道。
苏页:……
“修桥很花钱,还花费时间,或许还会有危险。如果真要修的话,咱俩的全部家当都要搭进去,也许还不够。”
苏页顿了一下,严肃道:“虞峰,你想好了再回答。”
虞峰捏捏他的脸,眼中染上暖融融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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