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念眼底并没有多少情感,一如既往地淡漠傲然,幽幽地看了岑沐一眼。
他不说话,岑沐也懂他的意思:“知道了知道了,你有筹码。”
没意思,他要是真的想死,那些族人的性命,也威胁不上他的。
更何况……他真的没想死,但是要死的时候,谁也救不了。
“岑沐。”李念忽然喊他名字。
“什么?”岑沐睁开眼,对上他漆黑的眸子。
“无事。”李念转过身,总算是离开,“张叔就在外面,你起来想转转,让他带你就好。”
岑沐嗯了一声,接着窝好。
里面地龙暖着,一出门就是大寒入体,门外站着的人懂眼色,立马就拿着斗篷给李念披上。
“殿下,你从军营带回来的人,几位大人已经知道了。”说话的是李念的心腹,叶回。
李念看了他一眼,“带回来一个男宠,也需要和他们一一交代清楚?他们玩男人玩女人,比本殿过分多了吧?狗拿耗子!”
叶回知道李念的脾气,看着温文尔雅的一个人,实际上比谁都冷冽无情,回京几年,除了多少对手,他心里有数。
但是这个节骨眼,李念不能出错:“话是这么说,但是殿下您的身份不同。不能让那些人抓了错……”
李念一时没说话,叶回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
硬着头皮还是说了一句,“殿下真的喜欢这人,护在身后没用,你要知道,你现在的能力,有人真的想让他死的话,你护不住!”
“叶回!”李念怕吵到里面的人,压低了声音怒道。
“臣惶恐。”叶回跪下,直言不讳,“但是臣说的是实话,殿下回京数载,兢兢业业,莫要为了一个敌国余孽,毁了大好前程!”
他说的没错。
李念的身份,这太子的位置,每天兢兢业业。他有能力,但是终究还不稳。
上面这么多人盯着他,他不能犯错。
养一个男宠在大昭贵族之中,当然算不了什么,但是岑沐……
“你先起来。”李念望着远处,黑眸之中,暗波涌动,“去坊间制造人言,说岑沐生母雪夫人,在古纳过得不尽人意。岑沐身上有大昭血液,是大昭人。照着这个说就行,其余随你。”
第396章 忽而白首(十九)
“是。”叶回起身颔首,“殿下现在是去那边吗?”
“先等一下。”李念收回目光。
过了一会儿,张叔才提着食盒过来,“殿下。”
李念点头:“他醒了,你再送进去。记得备好东西,还有,记得请两个药膳师傅回来,以后他的饭菜一律改为药膳。”
张叔点头,“是。还有其他吩咐吗?”
李念回头看了一眼,“没有,我先走了。”说罢,叶回终于领路准备可以和李念离开,“马匹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殿下是先去找宁王,还是……”
叶回走着,忽然就发现身边没有了人,转头一看,李念竟然又在和张叔说什么。
只看到张叔频频点头,叶回等了一会儿,李念这才跟过来。走的急了,叶回需要小跑才跟上。
开始不急,这会儿倒知道忙起来。
“殿下,他这么大一个人,不用你这么吩咐安排吧。”好不容易上了马,叶回这才松了口气,找到空气抱怨。
“多嘴。”两个人打马绝尘而去。
不过说实在的,连李念都自己觉得自己做的有些多。手上一堆事情没有处理完,他却为岑沐的事费了将近一日的光阴。
最后折回去交代张叔的,不过是说了一句看好岑沐,莫让他回去,只看到一具……
李念黑眸沉了沉,知道岑沐那个没心没肺的,指定死不了。可是越是这样的人,才越让你害怕。
明明上一刻还在和你一起谈笑风生,下一刻就没了生气。
阿姐就是这样……
李念记得,阿姐死去之前,还笑着和他说好好的同岑沐去打猎,回来和他一起烤肉。
等到了晚上,就只看到一张苍白的脸,身体坚硬冰凉。
阿姐已经死了,岑沐要是也死了……那他怎么办?
飒飒的风刺在脸上,李念花了很久,才让心里好好平静下来。到了地儿,两匹马一同停下,叶回翻身下马,站在李念旁边。
李念把手里的马绳扔给叶回,丢给他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本殿乐意。”
叶回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他再说什么,无奈地把马交给下人,愤愤地跟在李念后面。
他乐意,他是乐意,最后所有跑腿干活儿的还不是他叶回?
接回岑沐之后,很快就走漏了风声,朝廷一片反对。不过一天,民间就传出雪夫人的种种事迹。
雪夫人当年在大昭也算得上第一美人,最后被送去和亲,时不时传出来几段佳话。眼下全部被人推翻,茶楼酒馆尽数在说,当年谁谁去古纳经商,偶尔有幸进了贵族上宾,却看我们大昭第一美人如何如何……
一时之间舆论尽倒,岑沐的性命暂时也没有了多少忧患。
当然外头的风波岑沐是不知的,太子府挺大,他逛了一天,之后就每天泡了药泉之后,窝在后院看书。
偶尔有人来太子府采访,就冲着雪夫人的名头来看岑沐,惊觉岑沐容貌的确与当年第一美人很是相似。
李念几日没回,客人来访,张叔没法子拒绝,岑沐更没资格说什么。
强忍着心中不耐,任由自己像个猴子一样,脸上挂着笑,让他们看去。
第397章 忽而白首(二十)
好在张叔心里有点数,虽然不知道这人在太子心里有多少分量,但是还是占了一定的。
差不多的时候,张叔就让人回去,说岑沐身体不好,需要静养,该回去泡药泉了。
顺便解释,李念当年在古纳多亏了岑沐照顾,才没有像李越一样,永远留在古纳。
所有人都更加信了,雪夫人当年在古纳真的过得不尽人意。否则她的儿子,怎么如此羸弱。
“我家公子去拜访了太子府,瞧见了那位古纳王子,长得真的是像当年雪夫人。”民间茶馆已经有人画出两人的画像对比,当真是不差一二。
“哎,蛮子就是蛮子,我们大好的美人,居然在他们那边受这么多苦。”
“就是,这要是在我们大昭,这样的美人,谁不是捧在手心养着。”
一时之间,全都在为那位逝去的美人哀悼,偶尔才讨论一下落魄的草原王子。
“那位王子好像过得也不咋样,听说太子府请了大夫进府,每天靠药膳养着,不知道能活多久。”
“当真如此?红颜薄命啊。”
“幸好是个心善的,随我们大昭的百姓,当年救下我们太子,才有现在因果。”
“是啊,以后也没有古纳了,咱们也可以过点安心日子,不用征税进贡了。”
此些言论,让本想借着这事打击李念的一党,吃了一个哑巴亏。让李念在民间的声望更高起来,再加上北上重灾,李念治理有功。一时之间,大受褒奖,太子党不动声色赢了一局。
而窝在太子府后院的岑沐,就安逸得很。
眯着眼睛懒懒地躺在贵妃椅上,怀里抱着一只肥溜溜的猫,闭目养神。
李念两天前回来过一趟,告诫了所有人不可再打扰岑沐,他不在时,不接见任何客人到后院之中。
岑沐更加可得轻松,每天吃吃喝喝,听着点点从外面听来的东西。
“沐元仙君,这下可以安逸一些了。只要在住些日子,咱们就可以好好离开了,这个幻境里面,你可不能留下来了。”
“嗯。”头顶忽然投过来一道阴影,岑沐睁开眼睛,就看到李念站在他面前,手上拿着的几本书随意的扔在一旁桌案。
是啊,这个幻境,他留不下来。
因为任务就是,等死。
他活不了多久。
胸口忽然一阵刺痛,是每次发病的前兆,但是这个时候还不太严重,岑沐忍的了。
“你在府里倒是悠闲。”李念看了他一眼,推开他腿,坐了下来。
“这得多谢太子殿下。”岑沐往旁边挪了挪,贵妃榻挺大的,两个人睡得下。
李念就势倒下,“给我按一下头。”
岑沐刚刚吃了糕点,指尖有点残渣,听了这话,默默在点点毛上撸了两把,然后给李念轻轻按着太阳穴。
“这种活儿,找个姑娘来做比较好吧。”岑沐也是一个养尊处优的,他的手道并不太好。
“美人就行,我要求不高。”李念唇边溢出一点笑,枕在岑沐大腿上,享受着阳光沐浴。
岑沐笑了笑,倒是安分没再多话。似乎李念在他面前,从来用的是你我,像以前一样。
第398章 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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