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沐眉头微扬,带着笑意对上李念的眸子:“喜欢殿下啊,没有殿下,我早就死了,不是吗?”
李念盯着岑沐的眸子很久,忽然明白了,岑沐已经不喜欢他了。
眸子中没有任何情感,一片尘埃灰土,好像对这个世界都没有了兴趣。
他退了两步,语气恢复冷冽:“我去收拾行李,语曼过两天住进来,你莫招惹。”
“知道了。”提醒了一两次,看来这女人在他心里还是不一般,岑沐低垂的眸子忽然闪了闪。
左丞家的千金,语曼,秦语曼。
呵……
“你知道就好。”李念没再看他,绕过去进了内阁,顺带丢下一句话,“这两天你就把你的东西搬出去,住在西厢的辞羽轩吧。”
岑沐出门的脚步一顿,懒洋洋地应了一句:“知道了。”
女主人要进府了,这太子爷的房间,他一个男宠当然不能住的。
暖洋洋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岑沐依靠在后院的角落,手里握着一支漂亮的金簪。
熟悉的刻画模样,从前阿古拉那支簪子。
李念离开的当天,他就从主院搬到这西厢。是太子府最偏僻的地儿,不过这院子名字倒是挺好听,辞羽轩。
还有一个亭楼,隔着一块儿竹林,旁边是后院池塘的一角,没有修葺,光秃秃的竹子围在水边。
风景挺不错的,就是树多的地儿有些阴冷。这屋里面没有地龙,但是好在张叔没有见他这半失宠的样子就苛刻他,依然送了碳火过来。
府上的下人也还是待他依旧,和从前一样,除了李念。
辞羽轩的环境除了外面风景好些,住人实在是太差。
带岑沐去见秦语曼的时候,张叔在路上还提醒岑沐,“公子,等太子回来你同他服个软,你在他心里重要着呢,他不会让你住这种地方的。”
第404章 忽而白首(二十七)
岑沐微微扬眉,抱着点点含笑不语。
“我也不知殿下走的那天,你们怎么就吵架了,但是殿下心里真的很在乎你,等他回来,你就好好和他说说,你身体不好,住在这里肯定不行,莫折腾自己。”张叔起初不喜欢岑沐,后来不知道从哪儿听了雪夫人的事情,对岑沐有些同情。后来又知道岑沐救过李念,而且岑沐在府上对下人很好,从来都是客客气气,完全不同于那些贵族主子。
他身体不好,李念总是让张叔注意他的膳食,一来二去,照顾得多了,更把人当儿子养了。
岑沐淡笑:“知道了。”
心里却在说,有什么好哄的。
他在这儿,也就只能待两个月了。
嗯,还能活两个月。
李念走的时候,他风轻云淡,让他搬出来,他当晚就收拾了所有的东西。
贵家千金就是不一样,住的地方都安排的华丽万分,张叔把他送到不远处,忽然问:“公子,你喜欢殿下吗?”
岑沐默了一下,“张叔想听真话假话?”
“你别打趣我老爷子。”
岑沐望了一下蓝天,天气挺好,如春还暖,只是岑沐畏寒,身上还裹着严严实实。他叹了口气,随风消逝:“喜欢过吧。”
张叔倏然变了脸色,“公子,殿下把你放下心尖上,虽然说古纳灭族,可是你原先在草原也过得不如意,他待你这般好,你为何就……”
岑沐笑了笑:“张叔,他是太子,他不能喜欢我。”
张叔忽然没吱声,隐隐明白。
“喜欢这种东西,对他来说,是绊脚石,你懂吗?”岑沐接着道。
张叔是李念从古纳回来时,在路上捡的。那年大昭灾荒,饿死了不少人,张叔被他带回京城,留下一条命。
一直打理着府上,从起初的一个皇子府,变成现在的太子府。他一直打理府上的各种事务,但是朝廷上面的东西,他不懂。
忽然听到岑沐这么一说,他明白了一些。
岑沐看他样子,就清楚了,朝着秦语曼的方向努嘴:“那才是殿下应该喜欢的人。”
“公子,你……”
张叔眼里忽然多了很多情绪,怜悯,同情,还有悲伤。
岑沐一贯风轻云淡:“你放心,我会过得好。我这样的身份,只要受宠就行,不用和那些女人争什么名分,不累的。”
这才是张叔最怜悯的,好好的一个人,明明两个人都相互喜欢着。是,他起初也觉得两个男人之间的喜欢太过匪夷所思,对大昭贵族上层豢养男宠这种事情鄙夷。
见多了殿下与岑沐之间的相处后,才觉得两个人只要过得好,哪管是男是女。
他忘了他们的身份,也忘了自己的身份。
如今岑沐一点明,仿佛醍醐灌顶,所有都清楚明了。李念是太子,以后甚至是皇帝,高高在上。
他们下人,始终是下人。
“我明白了,公子,您过去吧。”张叔颓然,默默转身离开。
岑沐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不用和那些女人争什么,无名无分,更可悲。好歹人家死后还能有一个姓氏在牌坊上面,而他们这样身份,注定什么都没有。
死后,无人记得。
第405章 忽而白首(二十八)
岑沐摇了摇头,被这种情绪缠得有些无奈。
他想什么呢,这身子死后和他有什么关系?他是要回天上去的,不该被这情绪影响太深……
岑沐这样告诫自己,但是越想,心里越发悲凉。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秦语曼面前,广袖里面握着的簪子倏然攥紧,刺痛了他的手心,
滴落了一滴血,沾染在地上,砸出一朵漂亮的花。
秦语曼正在品茶,岑沐过来,她头没抬一下,继续倒着茶水。第一道茶倒掉,她才慢悠悠开口:“早就听说殿下宠你,但是礼数也不讲?”
“你还未入府,只能算是秦家大小姐,算不得府上的女主人。”岑沐看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微笑着行了一礼,“还是按照女官的礼数,给你做个样子吧。”
秦语曼抬起眸,脸上扬起一抹笑,眼底泛着狠辣:“看来上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你是想再陪我去一趟猫儿胡同吗?”
岑沐倏然变了脸色,“你还想怎样?我没拦着让他不娶你,你进了府,这女主人的地位我也夺不过你!”
秦语曼端起一杯茶,浑身带着高贵,笑起来人畜无害,“是啊,可是他的心在你身上。你懂吗?”
岑沐冷笑:“这东西,得靠你自己的本事!你来警告我,弄错了吧。”
“你是个聪明人,不需要我多提醒。”秦语曼放下茶杯,手指轻轻在桌案上面敲击,发出有节奏的声音。
秦家三朝为官,根基很大,每一个女子都嫁入贵族上层,从小学习的东西除了琴棋书画,就是后院勾心斗角。
秦语曼更是青出于蓝,在自家府邸的时候,就备受关注。李念稳定之后,秦家人开始寻了心思。
岑沐沉默了一会儿,手上的簪子握得更紧,“我知道了,您放心,两个月之后,两个月之后,这世上再无岑沐。不过秦姑娘答应我的事情,莫要失了承诺。”
秦语曼笑得灿烂:“你放心,只要你配合得好,我保证古纳那些女眷,不会再受欺辱。”
谈的差不多,秦语曼的茶水也喝的差不多,对岑沐也下了逐客令,“府上清冷,有空过来坐坐。”
“不了,怕您见着我烦。”岑沐一刻都不想多待,他转身就走,背后传来秦语曼的笑声。
“我有什么烦的,应该是你不想见我吧。不过那不能怪罪在我身上,那个女子是你亲手杀的,您不记得那?”
岑沐脚步一顿,差点踉跄摔倒。
是啊,阿古拉,是他亲自动的手。
他杀了人,他亲手杀了阿古拉,他最后的亲人。
他重新迈步离开,脑子里面全是阿古拉最后含笑离开的画面,她倒在岑沐怀里,血沾染在他胸口,染红了他的衣襟。
那个傻姑娘啊,还笑着说……
“沐哥哥,谢谢……谢谢你。”
岑沐埋头走了一路,胸口的钝痛一阵一阵,眼前似乎看不清路。他似乎呼吸不了,浑身都在发颤,裹紧了披风,也还是冷。
从秦语曼哪里回来,点点和他说话,他一句也听不清。一直往前走,仿佛没有尽头。
快走到辞羽轩门口的时候,眼前一黑,直接砸在地上。
第406章 忽而白首(二十九)
岑沐迷迷糊糊似乎感觉是被张叔抬进了屋里,被人推了推之后,他混混沌沌又睡过去。梦里全是阿古拉那张含泪的笑容,凄美决然。
岑沐当初被接回太子府养好伤之后,也就是雪夫人被沸沸扬扬传了几天的传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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