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刃》第14章


薛芷见陶仲商竟然直接与自己眼神相对,心中便是一喜,想要催动《妙欲诀》,却被陶仲商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机与恶意刺了一下,莫名迟疑起来。薛萝不动声色地轻轻拍了拍妹妹的手背,掩唇轻笑道:“独孤公子的接天刀威力惊人,缩剑涂方仇更是我们姐妹的前辈,况且,听说陶大爷也曾是接天阁弟子,于情于理,我们姐妹哪里能争先?”
虽然这几人都是陶仲商的敌人,但彼此之间又是对手,哪个都不是笨蛋,不肯先出手叫别人坐收渔翁之利。
陈希风看了陶仲商一眼,按任不平的说法,陶仲商之前是拂剑门的弟子,薛芷又说陶仲商是接天阁弟子?
独孤斐慢慢喝下一杯热酒,笑了一笑,道:“两位姑娘谬赞了,说到前辈,梁上的前辈还未现身,我等小辈才是不敢多言。”
涂方仇忽然从筷子筒里抽出一支筷子,反手向梁上一掷,只听“嗖”一声,一个金光闪闪的影子就从房梁上一翻轻巧落在陶仲商这一张的桌子上。
一个看起来十岁的小鬼盘腿坐在陈希风面前,脑袋圆圆、眼睛圆圆、脸颊也圆圆,头发也梳地圆圆,看起来十分可爱。只是这小孩脖颈上带着一个纯金项圈,上面还挂着一个纯金长命锁,他的手腕上还戴着几个金质手环,衣服里还编着金丝,坐在灯火旁边,光芒照在他身上简直是多闻天王身边的善财童子,满身佛光普照。
陈希风被闪地差点晃瞎了眼睛,心里也有了个计较,这小孩多半就是洒金童子。
洒金童子认认真真将陈希风打量了一番,随即笑地眉眼不见,表情明显到陈希风简直能听到他的心声:这就是五千两!
洒金童子伸出小手似乎想要摸陈希风一下,陶仲商右手忽然一提刀向他下盘一扫,洒金童子立刻收手向后轻轻一跃,又跳到薛萝、薛芷那一桌,笑嘻嘻地陶仲商道:“好好,我不摸就是,小陶你既然能从旦暮崖逃出来,想必本事也能通鬼神,只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极了就能使磨推鬼,有五千两在,我这个磨少不得也要推推鬼了。”语气颇为熟稔。
薛萝一只手轻轻卷着秀发,薛芷眼波勾缠,独孤斐微笑着按住短刀,涂方仇双手拢在袖里。
敌众我寡。
任不平整个人都绷了起来,陈希风听着寒风敲窗,只觉每一下都敲在心上。
赵若明微微低头,捏着茶杯。
陶仲商忽然笑了一笑,颇为气定神闲,道:“反正一战难免,不知谁来打这个头阵。”
作者有话要说:
谁都不想打头阵,谁打头阵谁吃亏啊!
第18章 第十七章
薛萝与薛芷当然不肯,独孤斐一只手按在短刀上只是微笑,洒金童子双手环胸昂着头理直气壮地道:“我是大大大大前辈,哪有让前辈打头阵的道理?”涂方仇从头至尾一句话也不曾说过,只默默坐着饮酒吃菜。
陶仲商点点头,道:“好,既然各位都不动手,那就恕不奉陪。”言罢,他往桌上拍了一锭碎银,说了句:“劳烦掌柜,会账!”便起身握住陈希风的手腕,拽着人便大步流星地向大门走去,陈希风愣了一下,便也大步跟上陶仲商。任不平会意,也提步就走,赵若明迟疑一瞬也站起身,对着厅内众人慢慢拱了拱手,转身跟了上去。
洒金童子歪了歪头,道:“这就要走?”却不行动。薛芷与薛萝对视一眼,似乎犹豫不决,薛萝轻轻摇了摇头。陶仲商已经走到了木门前,一伸手掀起了厚厚的棉布门帘,独孤斐握住刀柄,五指时紧时松,他转脸看了眼涂方仇,缩剑神情如古井无波,没有半分要出手的意思。独孤斐皱了皱眉,十分不情愿地开口:“陶兄留步。”握住刀柄的右手已抽刀欲出。
陈希风虽不指望这些人真能眼睁睁地放他们走出去,但听到独孤斐开口的瞬间,心还是沉了一下。
陶仲商手已经按在了木门上,闻声又收了回来,他将陈希风往任不平身边轻轻一推,转身看向独孤斐,拇指轻轻将刀柄向上顶了一分,口中却劝道:“五千两对独孤师兄来说也不算什么,同门一场,何必你我拼个两败俱伤叫别人捡了便宜。”
陈希风虽然没明白这位接天阁的独孤斐侠士怎么又成了陶仲商的师兄,却听明白了陶仲商这句话里的挑拨之意,立刻在心里给陶仲商拍手。
独孤斐听了倒真的迟疑了一瞬,心里转过数个念头,彬彬有礼地回道:“当不起陶兄这句师兄,五千两的确不算什么,我不过是奉师门之命想从陶兄手上取回一件小东西,这五千两与谁都与我无干,说不上什么便宜。”他这几句便让自己从无量榜的五千两之争脱了身,到时候真与陶仲商斗了个两败俱伤,也不必再担心涂方仇他们在背后捅他一刀。
洒金童子与涂方仇听了这番话似是有些意动,有心助独孤斐一臂之力。
陶仲商听了这话倒像是十分诧异,友好地笑道:“原来如此,当年不过一时意气才偷了这件东西,这些年我也后悔的很,独孤兄想取回不过一句话的事情,犯不着动刀动枪。”
独孤斐也算清楚陶仲商为人,不敢信他,只道:“若真这般容易,那五六年前陶兄就该将东西归还接天阁了。”
陶仲商的目光在厅内一转,将洒金童子、薛萝、薛芷、涂方仇一个个看过,意味深长地对独孤斐道:“此一时彼一时,我现在不过是困兽一只,也不承望独孤兄相助,只要独孤兄袖手旁观,我若脱身必将接天阁之物物归原主,就是我不脱身为几位所缚,独孤兄又不争这五千两,想从我身上取走贵阁宝物也易如反掌。”
独孤斐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再抽刀,不管陶仲商这番话是真心是假意,的确有理。
薛萝与薛芷这一群人中资历最浅,武功也最弱,本指望着独孤斐打头阵能占些便宜,谁承想陶仲商三言两语就把独孤斐说动,薛芷年纪还轻沉不住气,恨恨地瞪了独孤斐一眼。
陶仲商当然不会错过这一眼,独孤斐今夜一进这小客栈便与薛萝薛芷搭话,话中有话地说什么长明山一别半年,薛萝与薛芷这两个无法无天的妖女见了独孤斐言辞竟颇为小心似是忌惮此人,这三人多半有些龃龉。便是无事,这个关头陶仲商都要造些事出来,更不必说有机可乘的了。
薛芷瞪完独孤斐,陶仲商便施施然道:“萝姑娘、芷姑娘与独孤兄在长明山一别半年,久别重逢何不同坐共饮,叙一叙旧?”话音一落,薛萝、薛芷脸色登时难看起来,独孤斐看了陶仲商一眼,又若有所思地看了薛萝与薛芷一眼。
陶仲商说这句话不过是诈上一诈,薛萝、薛芷与独孤斐却是真结过仇,他这半年差不多全耗在了陈希风身上,江湖消息便关注地少了些。任不平却知道那三人的恩怨,见陶仲商开了头,便接过话挑拨道:“哪来的旧,叙仇正合适,听闻独孤兄在长明山差点刺瞎了小妖女的眼睛,依我看刺瞎了正好,没了眼睛才祸害不了别人门中子弟。”
薛萝脸色铁青,薛芷已对任不平冷笑道:“任少侠如此不平,不如亲自来刺瞎我的眼睛?”
欢喜宗也算武林中一个邪门歪道,练的都是些采补的邪门功法,所学《妙欲诀》又十分诡异,可以乱人心神迷人心智。薛萝、薛芷行事很有些张狂阴狠,迷惑杀害过不少少年侠士,只因武功高强还深得拨月宗主疼爱,这一对姐妹便一直肆无忌惮。直到半年前这二人杀了接天阁掌门的亲传弟子、独孤斐的师弟,才算踢到铁板,被接天阁弟子追杀地狼狈不堪,还差点在长明山被独孤斐刺瞎了眼睛,二人逃回欢喜宗才算躲过一劫。今夜见到独孤斐,二人就觉不好,只因为今夜大家都是为了陈希风而来,二人在欢喜宗又闭关苦修半年自觉非吴下阿蒙才未逃走。
任不平道:“若独孤兄不动手,我便越俎代庖。”
独孤斐明白任不平与陶仲商是在激他动手解决薛萝薛芷,他现在心情有点古怪,这两个妖女与陶仲商都是他的仇敌,非要说其实任不平和陶仲商也该是仇敌,结果现在任不平却在帮陶仲商……以任不平的风评性情,这莫名其妙的状况要找原因,就只可能是因为这为陈家二公子了。想到此,独孤斐看了陈希风一眼。
此时陈希风在心里激烈地给陶仲商与任不平拍手,面上却一片沉静。
独孤斐并看不出什么,收回目光继续思索,薛萝薛芷武功不差又古怪,陶仲商又十分狡诈,自己动手未必能将妖女击杀说不定还会受些伤,那任不平与陶仲商二人对付洒金童子与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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