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刃》第37章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张静定武功高强,如无必要陶仲商不想和他动手,便点头卖了这个面子。
魏钰立刻抱住了张静定,不肯让张伯伯跟旦暮崖的人一起走,张静定再三保证一定去魏府找他,他才依依不舍地松手,同意跟护卫回家。解决了这个小的,还有个乌斯藏少年多吉,多吉父母死得早,家里穷的叮当响为了生计才跟着马帮跑货,他十分仰慕张静定想拜他为师,多吉心思多看出张静定心软,直接向马锅头辞了工,对张道长说自己没地方可去。
陶仲商冷眼旁观张静定被小鬼纠缠,不知怎地,忽然觉得张静定有点熟悉,还不是曾经见过的面熟。
张静定无意收徒,又不忍心多吉无家可归,左右为难。还是魏钰道:“哼,你想做我张伯伯的徒弟,你能不吃肉吗?”
多吉撇嘴,说:“你骗我,我见过好多道士,他们吃肉。”魏钰鄙视地说:“什么都不知道,还想做张伯伯的徒弟,有些道士可以喝酒吃肉,但张伯伯他们要守戒律,不吃肉。”
多吉看魏钰神情不似作伪,顿觉如遭雷殛,他虽然想学武功,但学好武功就是为了多多赚钱,买好多肉吃,如果不能吃肉,武功学来还有什么用!
魏钰看多吉神情可怜,这一路两个小孩吵吵嚷嚷、叽叽喳喳,也有了交情,他戳了多吉一下,嘟嘟囔囔地说:“我爹也厉害,我,我可以叫他收你当徒弟,我们家能吃肉。”
多吉工也辞了,拜张道长为师也不可能了,当然一口应下。
张静定看多吉有了去处,心中大安。陈希风对多吉的想法感同身受,他虽然做梦都想学一身厉害的武功,但要是学了武功就不能吃肉,这武功不学也罢。
这边是商街,附近有不少酒楼饭馆,陶仲商、张静定、陈希风就近选了一间进去,找个雅间就坐下,正好也到了吃饭的时候,张静定和陶仲商都没心情点菜,陈希风只好斟酌着这两位的口位和自己的口味点了些酒水饭菜。
陶仲商将刀放桌子一搁,不客气地说:“我可没杀过道士,道长如果是找我寻仇,就找错人了。”
陈希风听得想翻白眼,这位陶大侠完全不懂什么叫好好说话。
张静定道:“陶兄弟误会了,贫道不是为寻仇而来,陶兄弟,你可记得你十来岁时遇见过一位姓周的道长?”
陶仲商按在刀上的手一紧,道:“记得。”
十来岁,道长,陈希风略略一想就想到多年前他真正与陶仲商的第一次见面,抚州莲塘小陂的荷花池上,陶仲商被陆兼抓住,一位道长想救下他。现在看来,张道长和十多年前的那位老神仙竟然认识吗?
陶仲商的神情有些奇异,他的态度不再尖锐,但仍带少许怀疑,缓和了语气问:“不知道长与周仙长是什么关系?周仙长近况如何?”
房门忽然被打开,小二送了饭食来,大家不再说话。
小二哥退了出去,将门关上,张静定才又道:“周元朴周道长是我师父,多谢陶兄弟记挂,师父他老人家一切安好,只是有十多年未履尘世了。”
陶仲商心中怀疑尽去,他道:“是,当年周仙长和陆兼比武,两人约定,谁输了谁就要退隐江湖五十年,是我拖累了道长,等我杀了陆兼,这个约定就不作数。”
陈希风正在喝酒,听到五十年马上被呛到,陶仲商顺手给他拍了下背。陈希风知道周元朴道长,这位仙师是龙门法派第四代律师,德高望重,只是十多年前就该有七八十岁了,真五十年不出山门……陶仲商他爹是打主意让人家到死都不出山门。陈希风忽然对陆兼产生了好奇,想见见这个人,但这种人见了未必还有命。
张静定听陶仲商说要杀了陆兼,急忙道:“万万不可,陆崖主是恶贯满盈,却是你生身之父,师父当年回到青城,命我与许多师兄弟下山去寻你,只是我们没能寻到,后来师父对我说过,当年他为你批命,那句批语没来及说予你听。”说到这里,张静定为难地看了陈希风一眼,显然是觉得这批语比较私密,陈希风在场,他不好张口。
陈希风一向善解人意,站起身打算暂时退出雅间,陶仲商却道:“道长但说无妨,反正我的事情这小少爷没什么不知道的,不差这一件。”
陈希风理直气壮地坐下。
张静定犹豫片刻,重重叹了口气,神情悲悯地道:“杀父弑母,悖逆人伦!”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面有个小BUG。
张静定和周元朴是历史的真实人物,身份也是对的,周元朴的确五十年不履尘世。
文里周元朴的五十年不履尘世是从七八十岁开始的,虽然周元朴活了一百一十岁,但年纪还是不够啊。周元朴应该是更早就不出山门了,但为剧情服务这里就BUG了吧
大陶真的超惨,遇见小少爷大概是他一辈子最好的事情之一吧,或者没有之一?因为其它的好事总是伴随着灾难,只有小少爷命硬的跟什么一样
第48章 第七章(补全)
陶仲商平静地问:“人伦是什么?”
陈希风被那句批语震住,听陶仲商询问,下意识拽文回答:“所谓人伦,是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背人伦而禽兽行,十年而灭。”这段话前一句出自《孟子》,后一句出自《管子》。
陶仲商听这小少爷拽文就想揍他,不过这几句话还算浅显,他懂了个大概。
张静定附和道:“慕之说得没错。”
陶仲商一脸不以为然,说:“养我的人是武龙的养父母,教我的人是拂剑门的师父,生了我不教不养,也配为人父母?杀了陆兼算悖逆人伦、如同禽兽,那做禽兽也没什么。”
历朝历代都是以孝治天下,陶仲商这番言论简直骇人听闻,但陈希风细细想了一番,觉得陶仲商会这样想也不奇怪,有陆兼这种父亲,比没有还不如。不过杀父弑母,还有弑母这一条,陈希风忍不住说:“禽兽知母而不知有父,杀父还是禽兽,杀母禽兽不如。”
陶仲商侧头看向陈希风,语气不善地问:“你说我禽兽不如?”
陈希风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忙道:“不不不,这话不是我说的,是阮籍说的。”
陶仲商心道那个叫阮籍的人简直有毛病,杀父杀母有什么不同,还分什么禽兽和禽兽不如?他讥诮道:“陆兼没提他和谁生了我,我可不知道死在我手里的女人哪个是亲娘。”
陶仲商语气讥诮,陈希风却觉出无限凄凉,他喉头一哽,说不出话。
桌上的饭菜慢慢冷透,张静定打破沉默,言辞恳切地道:“阴阳为碳兮万物为铜,既在尘世就受磋磨煅烧,陶兄弟何不入我道门、皈依三宝?除情去欲,便不必再为恩仇所累。”
陈希风和陶仲商的神色瞬间变得十分古怪。
周元朴当年为陶仲商批命之后,就动了念头想收陶仲商为徒,帮他消弭这一场人伦惨案,可惜比武后来败给了耍诈的陆兼。但周元朴一直挂怀此事,多次对爱徒张静定提过这个念头,张静定当然放在了心上,现在看陶仲商身陷红尘泥沼、为怨恨所苦,对师父的想法更是深以为然。
张静定看陶仲商不说话,其实已经明白陶仲商不太愿意,但还是锲而不舍地劝说:“陶兄弟若入我全真宗,师父一定会收你为亲传弟子传授玄妙道法与高妙武学,那时整日精研道法与武学,对过往种种或能超脱。”
陶仲商听到“高妙武学”心中微动,但也只动了一下,他的武学是杂糅拂剑门、接天阁、旦暮崖的功法,博采众长自成一派,强行再转学道家武学也未必能有什么成就,他摇头道:“谢过道长的好意,如果是十三年前,我一定乐意至极。”
现在是十三年后,张静定听得懂拒绝,虽然大失所望也不能强人所难,只好道:“缘法如此,不能强求。”
陈希风暗暗松了口气。
张静定对陶仲商仍然挂心,又说:“如果陶兄弟有什么需要贫道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陶仲商食指在桌面上轻轻一点,笑容温和有礼了不少,道:“我想向道长打听一个人。”
张静定问:“是谁?”
陶仲商说:“听说张道长曾在洞庭与欢喜宗的拨月宗主有过一场比试,我想向道长打听这位拨月宗主。”
铜镜里照出一张华美至极的面容,脸的主人手持玉梳正在对镜梳妆,她梳的太专注,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在慢慢靠近。
独孤斐无声地走到梳发的女人身后,动作轻柔地将一支珠钗插进了女人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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