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征宫词薄慕颜》第1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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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妃,儿臣给你打扇”
“母妃,母妃你偏心,为什么带着小九去骑马?”
“母妃,儿臣再也不淘气了”
慕毓芫缓缓掀开那层薄绫,眼前的孩子难得如此安静躺着,无比的听话,再不似从前那般任性淘气,总是让人又操心又心疼。仿佛有铅块哽咽在喉咙间,满心疼痛却哭不出声来,四周静谧如水,房梁帷幕到处萦绕着稚子旧音。那样如影如魅的煎熬,让人近乎快要临近崩溃,不,不能,绝对不能乱了心智!
“祉儿”这一声呼唤凝聚着万千牵挂,听起来是那样的悠扬绵长。慕毓芫深吸了一口气,冷下疼得节节碎断的心肠,将素绫缓缓覆回去,掩住那雪白如纸的小小可爱脸庞。“砰”的一声,像是心里合上一扇闸门,所有无尽的悲伤止在心底深处,“好好睡罢”她的语气温柔而平缓,“那些惹祉儿生气的人,母妃会把他们都送过去,给祉儿赔礼道歉,乖乖陪着祉儿玩”
九月初十,七皇子下葬于西皇陵。皇帝痛失爱子,近日以来一直龙体欠安,故而辍朝半月,另特旨追封七皇子为关宁王,以亲王之礼隆重厚葬。而海陵王生性顽劣、凡事不忌,对关宁王马上看护不周,导致猎场出事,因而贬至苏羊静思其过。至于服侍关宁王的数十名宫人,领头两名处死,余者得皇贵妃仁慈宽恕留命,于各宫粗活杂役。
一场意外的皇子坠马事件,终于渐渐平息下来。慕毓芫听完吴连贵的禀告,看着满地磕头的宫人,淡淡微笑道:“你们的性命,暂时记在本宫这里。从今往后,都需清楚记得这一点,能不能多活几年,自己掂量着罢。”
“是”宫人们捣蒜般叩头,齐声退出。
“娘娘,皇上怎么可以”
“皇子若是意外坠马,便只得悲痛。可若是”慕毓芫转头看向双痕,“若是其中有人做手脚,那便是歹心谋害皇子,更甚至是动摇皇储、危及社稷,此事一旦铺开,牵连的可就不是几十个人,而是朝堂之上的纷争动摇。对于皇帝来说,还有比江山社稷稳固更要紧的么?你们可别忘了,老三也是皇上的亲骨肉!”
“哪又怎样?”双痕气痛不已,恨声道:“总归是异母同胞的亲兄弟,他竟下得了那样的毒手!杀人就该偿命,娘娘难道就这样忍了?”
“杀人?谁看见了?”慕毓芫冷声一笑,反问道:“三皇子只是去牵马,马儿又是海陵王的,与他何干?无凭无据的,是想污蔑皇子么?皇上所做的种种,哪一样是希望别人去查的?”
当日慕毓芫离开太庙祠,立即吩咐人去查个究竟。谁知还是晚了一步,等吴连贵赶到西林猎场时,不仅海陵王的马死了,连马厮的小太监也短了命。瞬间变成无头无绪的迷案,吴连贵连连掌嘴请罪,悔恨自己去的太晚,以至事情无可查寻。慕毓芫静默了片刻,冷笑道:“马虽死了,尸身总还在罢?带人剖马尸,验马胃,快去!”
事情到最后,反倒要感谢早早杀马之人。那马儿死的早,胃里东西来不及消化,经过俞幼安的仔细辩别,竟从里面找出不少辟邪香。宫中为驱虫避鼠,常备辟邪香于殿角铜盒内,其中罂子桐有大毒,虎目椿亦可杀虫。人畜食之少许,则会内腹渐渐灼热,口舌干燥,继而引发行为狂躁不安!俞幼安缓缓道出原委,慕毓芫静静坐着聆听,并没有因忿恨而失常,只是尘埃落地般轻叹了一声。
“娘娘”双痕被问得无话,又道:“此事若不是海陵王挑起,三皇子岂能有使坏的机会?皇上竟然,只将海陵王贬去苏羊,纵使那里是穷乡僻壤、险山恶水,又算的上什么处罚?为了江山社稷,难道就可以什么都”
“海陵王?”慕毓芫摇了摇头,冷声阴郁道:“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娘娘”双痕像是吓了一跳,小声唤道。
当时马儿受惊发狂,宫人自然是紧紧追过去。不过片刻时间,七皇子当即断气,而海陵王却得幸仅仅摔断腿。慕毓芫细细回想,七皇子脖颈间的那半圈乌青痕迹,决计不是树枝划伤,更像是猛力窝折所致。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孩子究竟是怎么死的?事到如今,恐怕只有海陵王自己最清楚。
若不是心中有愧,又怎会看都不敢看自己一眼?只是这一切,没必要再对任何人提起,说到底,不过都是一个死字!慕毓芫觉得的心冷透了,凉透了,像是在表面凝结一层寒冰,没有什么能再划得痛了。
拨开情爱的层层屏障,拂去那淡得稀薄的帝王恩情,她再次睁开双眼,面前的道路异常清晰,清楚看到另外一种冰凉人生!
《元徵宫词》薄?慕颜 ˇ第二十六章 剪烛香消(上)ˇ 
九月中旬,云琅收到千里之外的家书。当他得知外甥坠马陨没,一时之间,被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得呆住,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信纸从他指缝中悠然飘落,仿似秋风里的一片飘零叶,乐楹公主俯身去帮他拾起,顶头一行字跳入眼帘,不由惊呼道:“祉儿没了?!这”像是有些难以置信,不由又看了一遍,“怎么回事?还是六哥带着祉儿去骑马,他那样不稳重的人”
“好了,别再说了。”云琅舒了一口气,装好信笺揣入怀中,“不是什么好事,你别到处去说,我出去一趟,跟凤师兄说点事情。”
“知道,我没那么多嘴。”乐楹公主轻轻点头,目送他走出门去。
云琅抬头看了看天色,天上五色彩霞流连舒卷,似一匹无边无际的锦绣画卷,远处落日西沉,正是草原上最美的黄昏景象。通常这个时候,凤翼都会在校场练兵,因此顺着小路穿过去,片刻便来到校场西口。凤翼穿了一身玄色丝袍,迎风立在平台上,晚风拂得衣袂连连翻飞,朝下喊令道:“弓步,刺敌!!”他说话神气极是平淡,全凭武者内力发送散开,校场虽然宽阔,四下角落里却照样听得清楚。
“师兄!”云琅朝着不远处招手,“过来说话。”
凤翼侧首嘱咐副将,翩然跃下高台,凌空飘飞落在一丈开外,迎面笑道:“天都快要擦黑了,有什么要紧事,也值得你专门跑一趟?”
云琅只不言语,撇开众人便往后面走。远远的已能看到撷珠湖,夕阳宛若一轮金色圆盘,洒下无数金粉在湖面上,一片波光粼粼的迷人之色。清风扑在二人脸上,云琅掏出书信递过去,“哎,你自己看罢。”
凤翼见他神色沉重,赶紧结果信笺展开,匆匆掠过,一瞬间便大惊失色,“七皇子坠马?!那你姐姐”赶紧往下看去,一脸匪夷所思的神色,“怎么,上面说的如此平平淡淡,你姐姐只是,病了几天?”
云琅微眯双目,往京城方向眺望过去,“不知在京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此事对姐姐的打击不小,未必如此简单,可别是藏着别的隐情。”
“会不会”凤翼思量了一会,“是府上的人怕你担心,又远在千里之外,所以拣轻的说,也是他们的一番好意。”
“嗯,如此便罢。”云琅点了点头,俯首看着半黄半绿的草地,一丛黄果刺正在脚尖前,一点点缓缓压下去,“师兄你也知道的,姐姐的旧事常惹人非议,既然牵扯到皇储,其中难保没有不干净的事。可若是有人敢暗算姐姐,不管对方是什么来头,也不至于让我犯难,大不了豁出这一条命去!”
“那是当然。”凤翼也是颔首,在他肩上拍了拍,“只是眼下两国交战,如今霍连退出六百里外,咱们一时也不便强追,还得想法子早日结束战事。”
“不错,我也是这么想。”
二人不免又说到战事上,商讨半日,最后也没个中肯的计策,遂决定次日找上慕毓泰再做商议。黄昏至黑不过转瞬,远处帐篷已经开始燃起火把,灯火摇曳中,乐楹公主从前方走过来,见面便道:“原来你们藏在这里,让我好找。”
若在往常,凤翼必定要玩笑一句。此时心情低沉,毫无说笑的兴致,只道:“正说着该吃饭了,走罢,一块儿回去也方便。”
乐楹公主点了点头,并在云琅身侧走了一段路,“云琅,有皇兄陪在身边劝解,皇嫂应该没事的。你要是担心皇嫂,等会吃完晚饭,我给你研磨铺纸,早点写封信用快马送回京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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