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颜欢》第11章


沈言再次侧过身,绸缎似的墨发倾泻肩头,崇华甚至能嗅到那发间幽香,却见沈言笑盈盈一眨眼,“圣上,您既然派臣来,便该信任臣,不过好戏一旦提前透露便失了预期的效果了,臣劝您,还是等着看戏吧。”
那神容狡黠而魅惑,一副胜券在握的笃定的愉快模样,仿佛有狐狸尾巴在身后摇得不亦乐乎。
崇华细细凝视他,沉默良久,若有所思,忽然凑近了一分,握紧了沈言的手,沈言反应少见的慢了半拍,竟忘记抽回,呆呆看着崇华将自己的手包裹进他的手中,眼神有一丝奇异。
“果然很凉。”崇华语声低沉,有些闷。
沈言对他的话题跳跃依然处于不解之中,回忆起白天马车上一幕,红唇一勾,笑得明艳:“圣上这么关心臣的身子,莫非……”
他本是想习惯性地开暧昧玩笑打趣这未尝□□的帝王,崇华突然望着他淡淡道:“身上可还冷吗?朕帮爱卿暖暖。”
沈言完全不明白这半天之内发生了何事,使得上午还高冷严峻、清心寡欲、看自己十分不顺眼的崇华突然变作了这副模样,崇华却已经身子一动,扣紧了他的手,倾身将他压在身下。
此时此刻,远处虫鸣隐隐,近处鼾声如雷,委实距离花前月下的境界差了少许,似乎也并不那么适合风花雪月你侬我侬。
然而崇华毕竟不是一般人。
伸手温柔搂住身下人的腰,那人不说话,只将温热的唇瓣覆上来,没有任何技巧,十分生涩地一吻,见沈言毫无反应,微微羞涩地放开,顿了顿,似乎想起了那该是怎样一个过程,便探出舌尖来,沿着那一线红唇优美的轮廓细腻描摹了一番,撬开了齿关。
这真的是个从未沾染□□、动作笨拙的人,沈言低哑地一笑,身上绵软无力的他任崇华撩拨。
唇舌纠缠了一阵,崇华的呼吸渐渐急促,顺着身下人纤细雪白的脖颈细密地吻过去,象牙色的肌肤被几缕漆黑的青丝掩住,被他一一拨开,修长手指却停在沈言锦衣的襟口边缘。
沈言喘息着低笑,容颜妖娆,却偏过头,淡淡扫了另一个方向一眼,一个眼刀杀过去。
守夜的平安直着眼睛、挂着鼻血木然转过身,十分懂事地继续守夜。
崇华却一声悠悠轻叹,不再继续,反而将沈言圈在了怀里,什么也不做,只是将手插入了沈言那一头浓密的青丝。
沈言长长的眼睫蝶翼般颤动,崇华低低道:“朕知你体寒,不用拒绝,这是圣旨。”
沈言只好乖乖闭眼。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君要搂着臣睡觉,臣不得不睡!
于是第二天一早其余众人惊奇地发现他们中最核心的两位不约而同地顶了黑眼圈。
陆承影揉揉眼睛,愣愣问:“圣上您这是怎么了?还有小言言……”下意识看了守夜的平安一眼。
沈言坐在一边,接过樱桃递来的水袋,似笑非笑也看了平安一眼,狐狸眼里寒芒有如针刺……
于是护卫平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去收拾马车准备上路,迅速消失在了众人视线里。
陆承影一头雾水,却见崇华面色淡然:“朕忧心国事,彻夜未眠。”
才刚喝了一口水的沈言猛地喷了出来,在原地咳嗽不止,樱桃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拍他后背。
“咳咳……臣昨夜与圣上商讨国事,相谈融洽,一拍即合,咳咳,竟耽误了圣上入眠,臣罪该万死。还望圣上保重龙体,莫要夜夜,咳咳,操心国事。”
崇华微笑,“爱卿如此忠君爱国,朕岂会怪你,以后还是要与爱卿常谈的。”
两个熊猫眼相视一笑,各怀鬼胎,一时气氛诡异无比。
远处平安打了个冷战,吸着鼻子喂马。
目不能视却觉得哪里不对的席明将衣服裹得紧了些,喃喃自语:“这才清秋时节,竟然这么冷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放了点糖。
第13章 第十三章
镇南王府位于南楚西南边陲的蘅州,此地北据巍峨连贯的凤仪山脉,南临以天险著称的青江,地势险要,历来是各类政权兵家必争之地。
十年前,前任南楚国君崇景率铁骑十万自京城挥师南下,彼时前朝诸藩王或死或降,镇守蘅州的大将萧玉迫于形势,只得投降,受封镇南王。十年后的今日,曾一度免于战乱水火的西南依然保持着平静。
“主子,此处是蘅州北部的临丰县,知府是三年前上任的刘方晋,据打探的消息说,这家伙平日里仗着自己是镇南王的侄子,为所欲为,鱼肉百姓,以至于此地表面和平,实则民怨沸腾。”
微服六人组经历了一路颠簸,终于在半个月后进了临丰县城,平安正在同时发挥着带路和介绍功能。
为了避免身份暴露,路上沈言已然吩咐席明为崇华易了容。说是易容,其实只是在眼角眉梢、皮肤表面做一些改变和调整。
席明目不能视,手上的易容功夫倒是依旧娴熟,半柱香过去,呈现在众人面前的已经是一张虽然清俊却过目即忘的脸。
“这位兄台手底好活计,真人不露相啊,”平安惊奇地瞪大眼,“我这个当奴才的快要不认识主子了。”
席明低调地退后不语。
对着铜镜的崇华忽然不知为何,回眸看了含笑而立的沈言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
沈言眉梢一挑,眼观鼻鼻观心。
路过县城的衙门门口,众人发现路被堵住了,上前才看清,是一名老妇正抱着自己儿子的尸体啜泣落泪。
而县衙门口人来人往,竟对这般惨状视若不见。
众人若有所思,直性子平安却忍不住了,上前询问一番,那老妇连眼睛都没抬,态度冷淡地说了几句,一边还垂着泪。
崇华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看到平安的脸色由最初的一丝不悦骤然变为愤慨,而后似是出言安慰了那老人几句,才愤然回到他身边。
“主子,您别过去了,小心染病。她那儿子是临丰县附近的乡下人,活活饿死的,而且死前染了瘟疫,被衙门的官差带走,扔在病人堆里隔离至死,死前都没能吃上一口粮食。那老人家家里穷,又没钱收敛,才在这里……主子!”
平安话说到一半,崇华的脸上已经阴云密布,良久,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朕早料到这里情况不佳,不曾想会是如此惨状,朝廷这两年一直下令开仓放粮,即便没有今年镇南王上书,也一直派人往这边运送粮食。朕没想到啊,没想到……”
他一挥袍袖便要去衙门里,看那形容大有找知府拼命的架势,被沈言拉住。
崇华霍然回眸,沈言冲他轻轻摇头,脸色苍白,语气低沉:“圣上您即便现在进去,又于事何补?”他长睫垂落,遮住眼底黯然,“您别忘了,我们这次来,主要目的不是来救民于水火,而是……要防止打草惊蛇啊圣上。”
深秋的冷风席卷地面上的枯枝落叶,将崇华的发丝吹得凌乱,那乌发遮掩下一张清俊容颜晦明莫辨。
良久,沙哑的声音响起:“朕明白,你不必担心。”
沈言凝视他,拽着崇华衣袖的手缓慢地松开。他看得出,这一句“明白”崇华说得并不轻松。
突然听得崇华低低说了句:“朕只是太意外,萧玉会如此丧尽天良,让治下百姓饿死,却谎称朝廷不给发粮食,只怕朕的那每年几十万石赈灾粮,都用来喂了狼了。”衣袖内的拳头缩紧。
沈言默默听着。
他自然晓得崇华是自幼居于深宫,在位时间短,对很多事情的□□不够了解。这个正直的青年只是一心想遵从他那父亲的遗命做一个明君,却未料到如此艰难。
那么,自己是否要告诉他,想要坐好、坐稳这个位子,今后只会面临更多比这更残酷、更令他悲观失望的事情?
好容易平息了心头怒火,既是微服出访,自是住不得驿馆,众人便寻了家客栈入住。
才刚安置好行李,暮色便已沉沉地压下来,华灯初上,站在二楼窗口俯瞰下方街道的崇华本想看看治下风土人情调整调整烦闷的心情,不成想这不看还好,一看反倒成了火上浇油,对身边刚好走过来的陆承影忿忿道:“岂有此理!陆爱卿,你看看,你看看!临丰县这些官差,白日里对走投无路的老妇投以白眼,到了晚上竟还到处寻欢作乐。几里之外的人还在苦苦挣扎,他们吃着朝廷的俸禄,却在这里醉生梦死!朕真想扒了他们那身公服把他们按到地上打板子,统统发配的发配,流放的流放!”
陆承影神情恍惚,貌似有心事,闻言闷声道:“是,发配,流放,他们活该。”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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