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卦二十两》第7章


?br /> “那李公公请。”
“奉圣上口谕,着唐家长孙唐渊半月后入宫觐见。”李公公笑眯眯地接过了仆从塞过来的银袋子,掂量两下,又满意地补充道,“唐大人,圣上可是说了,知道唐公子江湖云游,不能及时归来,特予半月归程,半月后恰是中秋佳节,宫里来人接引,唐大人一家也要进宫赴宴。依奴才看啊,若是唐公子得用,唐家又要出一位朝廷大员了。”
送走了李公公,唐家父母对坐苦笑。
唐家形式有点复杂。唐家是京里几大世家的领头羊,唐渊的父亲唐云起就是唐家这一辈的家主,但自从前朝之后世家势力衰落,不得不更多地依靠皇权。唐云起虽有朝廷大员之名,却没有实权,只是个虚职。唐渊的母亲是先皇最为宠爱的长公主,照说应当是千娇万宠,但先皇驾崩之后,太子上位,对这个皇长姐态度十分微妙。后来唐渊出生,这种微妙就显得格外明显了。
千躲万躲,还是没躲过,到底还是来了。
唐云起看着夫人那张面露惊恐的脸,默默地将她揽在怀中:“没事的,渊儿大难不死,后福仍在,他聪明得很,不会有事的。”
于此同时,一只信鸽从京城的一个小小院落里起飞。那信鸽脱了放鸽人的手,扑棱扑棱地划破将至的夜色,像一只白色的幽魄一般往远处的天空飞去了。
第6章 桃花谷
(六)
“咕——咕——”一只白鸽落在军营的营帐尖上,它鲜红的爪子抓着营帐最顶上的那块布,黑黝黝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逡巡着下面哪块地方比较好站。
突然它看见了谁似的,振翅向下飞去,正正好落在外头站着的最大的官——袁家军校尉的肩膀上。
“哎哟,这什么东西?”肩上突然扑棱棱落下一只鸟儿来,着实吓了校尉一跳,他身子一偏差点把白鸽子慌了下去。
白鸽扇了扇翅膀,稳住自己之后,狠狠啄了校尉的肩一口,然后骄傲地挺了挺胸脯,“我你还不认识”这几个字就快要写在鸟脸上了。
校尉定睛看了看这只白鸽,脸一下子苦了下来,跟捧祖宗一样捧着这只鸽子往主帐跑:“将军!将军!你们家鸽子又来了。”
心里还叨叨,真不愧是唐家那位公子哥养出来的鸟,这物似主人形,瞧瞧这做派,还真挺像。
“快快快,您家的信鸽。”
袁骁正在大营里对着沙盘演习,不是战时他基本上就是个闲人,除了带着袁家军剩下的这点残兵训练也真没别的什么事。
袁家军,说得好听,听起来像袁家的私兵。但现在被朝廷以各种理由抽调得只剩一点残兵。袁骁一个镇国将军也就有名无实了,皇上不会坐视他手里的军权壮大,有些什么出头露脸的事不会交给他去做,于是连带着袁家军也闲下来,没什么要紧事。
“给我看看。”袁骁把鸽子接回来,解下绑在小红脚上的信筒来,抽出一张白纸。纸上没有字,袁骁把这纸用水浸透了,远远地靠在烛火旁边烤干。
这活很是费神,一个不小心纸就会被火烧掉,但袁骁做来易如反掌,大约是久在军中做多了这活儿吧。原来在漠北的时候,有段时间他每天除了拆信就是下令传令,连睡觉的时间都少有。
在烛火的炙烤下,终于有一行字从纸面上透出来,上面将皇上诏唐渊回京的事都说得清楚。只是纸面上使的都是蝇头小楷,粗粗看来,密密麻麻排列着,看得人头昏眼花。
皇上一向视以唐家为首的世家如眼中钉骨中刺,恨不能世家后人都是纨绔子弟,一日日败坏家业才好,怎么会把唐渊叫回去呢?
“为什么呢……”袁骁的手一下下地敲击着案头,眉头紧锁。思考良久之后欧他猛地抬头,对着校尉吩咐道:“快,给皇上上折子,就说中秋佳节,袁家军入京述职!”
“好勒!——不过将军,皇上一向忌惮咱们,恐怕不会叫咱们回去的吧?”
“袁家军就剩这点残兵败将了,他再怎么忌惮也不会在明面上回绝的。不然不是显得他太无能?我既然求了,皇上为了脸面怎么都要下些赏钱,到时候兄弟们拿着吃酒!再在折子里提上我一句,皇帝那边要有动作了,我恐怕又要回去背锅。”
袁骁教训唐渊说他不顾家,其实他自己也已经几年没回家了,打马过京的时候常常会停在城门口往里面望两眼,但是他没有回京路引,轻易不敢进去,与京里的通讯全靠信鸽。
于此同时,有人接下了来自远方的求助信,也有人千里奔袭直入洛阳。
“哎——冰糖葫芦——”
“薄皮儿大馅的包子——,这位公子来两个吧。”
这里是洛阳城最喧闹的街市,买卖往来络绎不绝。
在街市正中最好的位置,四方檐角飞燕,青石瓦严密结实,码得像鱼鳞一般,檐角下靠着屋门上面有一只青铜的铃,铃下系着一根人手腕那么粗的麻绳儿。松木雕花的门常年敞开着,走进去正中间抬头一块大匾,上书四个大字:妙手回春。
这正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妙手仁心桃花谷。
桃花谷主体并不在山谷内,山谷内只是药草集中种植的地方,桃花谷医药为主,主堂更是闹中取静,虽建在闹市,一踏进桃花谷的门却觉得一室药香满腹熨帖。
正南墙这里摆着三只药鼎,里面咕嘟咕嘟地正煮着一副药材,氤氲了满室的水汽,水汽中小伙计们正拎着戥子穿梭在药柜间给人抓药。
“白术2钱,黄耆2钱,干葛5分,升麻1钱,黄芩1钱,甘草5分……”高时雨正踩在凳上,拉开甘草柜,捏着分量给人抓最后一味药材。
忽听得外头“铛铛铛”几声铃响,高时雨耳朵微微一动,忙抓了药材下来,拿出草纸,两下包完扎好递给客人,道:“您拿好,我们当家的回来了,对不住啊。”
待出去看时,沈端已然侧身下马,一身青布衣衫,头上一顶压得低低的斗笠,此时正从马背上往下拿一柄古朴的长剑,这柄剑足有三尺余长,剑身上一毫装饰未有,只有剑箍上歪歪扭扭刻了一个沈字。
“大师兄。”高时雨上来接了剑,引沈端进堂来。沈端大步如流星,路过柜台时一步不停,直直地往后院去了。
后院的门甫一开,一股草木气息便铺面而来。
丁香,佩兰,还有数不清的草药香气,像是怕落了人后一般馥郁而来,直冲人鼻孔。
桃花谷这一处整饬得四季如春,更兼温度合宜,好些别处长不起来的药草到这里就变得有生气起来。
若是旁的懂些医理的人在这里定是要跳起来了,这里颇多药用珍宝全是桃花谷弟子一棵棵照顾起来的,全是上好的品质,哪是别处那些次品能比的。只怕就算是宫里的御医来了这里都要下手来抢了。
“时雨,去把藏书阁的门打开。”
高时雨道声是,转身往旁边耳室走去,他掏出一把奇怪形状的钥匙来。
“啪嗒”一声,锁开了。
推开耳室的门,内里赫然别有洞天。
耳室与主阁相连,高达二十余尺,内里并无隔层,全被打空了,从地面平起十八尺高高的檀木架子,架子上密密麻麻码满了书籍。
耳室里也没有放梯子,只空中吊下来一截截约么有几寸长的木块来,拿丝线细细地系在了顶上,丝线正好系在木块正中,吊下来木块是横的,正好够人一脚之地。
要是想看架子上面的书,非得要轻功超绝的不行。
沈端入得耳室来,只抬头一扫,就将目光定在了左手边最顶上的那本书上。
他一撩袍角,探身提气,高时雨只觉眼前一花,再看沈端时他已经腾身在了半空中,只见他右脚尖轻点横木借力飞起,宛如一只骤起的燕,直冲云霄,最后轻巧地落在了最上层的横木上。居然还略停了停,手指抽出一卷竹简来,一旋身离了横木,使了一个千斤坠,只见袍角纷飞,沈端一身布袍像是一只俯冲的鸟一样迅捷,又显出来势汹汹来,到离地不到半米的地方,沈端收势如流水,忽得慢下来。落地的时候轻而无声,“啪”一声落下,就像是往前迈了一步似的轻巧。
高时雨看着,心下暗道,这手功夫再给他十年也未必练的出来。
“时雨过来。”沈端刚露了一手却混似寻常,拍拍袍子,拿着书简往旁边坐去。
高时雨跟过去,看见书简上赫然是三个大字——山河录。
这是一本地志。
藏书阁藏本几千,若浩浩烟海,其中孤本残本又何其多也,高英杰时年十六,入桃花谷七年,又深得谷主信任,允随意进出藏书阁,况不能读其中一二。只医书良本武功典籍便够他一生钻研,他又有什么精力去研读地志呢?
何况这本地志既是结绳竹简,算起来也有年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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