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卦二十两》第11章


只听见有声轻轻的敲门声,“笃笃笃”。
“客官,客官,您睡了吗?”是那店小二的声音。
唐渊登时来了精神,并不回答店小二的问题,压匀了呼吸,轻轻翻动了一下行李。行李翻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惊得店小二屏住了呼吸,耳朵趴在门外听里面声音。等了许久,屋里也不曾再发出声音,店小二只当是他睡熟了翻身,放下心来,蹑手蹑脚地又去敲谢三川的门了。
谢三川自然也没睡,但他却一直记得他扮的是个车夫,时不时的打两个呼噜,小二一听便当做他已经睡着了,紧接着又回到楼下去了。
唐渊凝神听着,这小二到了楼下,又出了院子到了后院,打开了后院的门。
后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秋日的风呼啦啦吹进来,吹得门外的火把时明时暗。
“进来,进来。”店小二催促着。
然后是一阵马蹄声,这一波进来的马匹起码有七八匹。领头的马上有人跳下来跟掌柜的耳语,声音太小了,唐渊听不到,但小二的声音很明显,他在指挥什么人把东西放下。
“放这边放这边,小心点!”
窗外灯影幢幢,唐渊悄悄走到窗前,用手指蘸了蘸口水,捅破了窗户纸,去看那个领头的,居然还是个熟悉的面孔。
这是……他来干什么?
第9章 地下仓库
(九)
“他来干什么?”唐渊不禁说出了声。
“谁?”谢三川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唐渊这里来,跟他一起扒着窗户往外看。
“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刘恽。”
五城兵马司是东、西、南、北、中五城兵马指挥司,总管京城事务,京中有什么抢劫盗窃之类的事情总能找到他们,皇帝有什么大事小情也喜欢托他们做。基本算是京城的大总管,皇帝身边的护卫队。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一般都是皇帝的宠臣来做,这个职位离皇帝近,有了功劳皇帝能第一时间看见,于是升迁格外快,是个人人艳羡的肥差。
这个刘恽还格外特殊些,刘恽的长姐是皇帝的妃子,至于是什么妃唐渊已经基本记不得了,他这皇帝小舅舅的后宫实在太充盈了。他只记得这个刘恽的姐姐非常宠弟弟,宠到了任由弟弟欺负皇子们的地步。偏偏那时候她正受宠,皇子们的母亲状告到了皇后那里,皇后要罚她,结果被她枕边风一吹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后来刘恽欺负到了唐渊头上,被唐渊一把推进湖里,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敢在他面前露过面。唐渊是皇帝的外甥,再加上当时皇帝对他们家,准确说是对长公主有愧,这次刘恽姐姐的枕边风再没奏效,反而把自己的妃位丢了。刘家倾全家之力终于算是把刘恽保下来,没叫他受重罚。
从那之后,一时势大的刘家就没落下去,嚣张非常的刘恽也沉寂了不少。
“五城兵马司?他们不是应该在京城巡逻吗?现在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谁知道呢?再看看。”
“那小二是不是不太对?”谢三川看着小二殷勤地招呼那几个马上的人,问道。
“是不对。我们刚进客栈的时候就给我们下了迷药。”
“是在抹布上?当时我只觉得有些不对,就将抹布夺了过来,但是却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你自然发现不了端倪,因为这个是分两步下的,抹布上是一层,我们吃的饭菜里又是另外一层,这两层缺一不可,单拿出来看都是无毒的。不过阁主放心,我已经在茶水里放过解药了。”他没有说出来的是,这种毒本应已在江湖上绝迹了才对。
谢三川也没问。他作为无为阁阁主可以说是见过无数奇毒神药了,但是也还是不知道这种药的存在。那么要么这种药是杜撰出来的,要么就是这种药一直存在于无为阁不能探听到的地方。比如,皇宫。
“这地方还有地道?!”谢三川惊了一下,这是他第二次来这个客栈,居然都没能觉察出来地下还有地道。
只见小二趴在地面上,拉动了一个什么机关,就从地上掀起一块板子来,一个大洞就在板子底下。隐隐约约有灯光从大洞里透出来,一队人在小二的领路下卸下了马上的东西,两人一组抬着从那大洞爬下去了。
“掌柜的,最近生意怎么样啊?”刘恽还在跟掌柜的寒暄。
“托官爷们的福,还行。”掌柜的福着身子,点头哈腰恭恭敬敬地回答刘恽,脸上带着不轻松的神色,鬓角渗出几滴汗来。
“要是掌柜的不愿意做,就跟咱爷们说,咱们也不会难为你,你说是吧?”
“官爷这是哪里话,咱既然都搭上您这条线了,哪有中途下船的?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刘恽的表情非常微妙,眼里满满的都是讥讽,面上却还要装出一副你好我好的样子来,再加上他的长相,就没由来的显出一副奸相来。他的长相非常有特点,不然唐渊也不会一眼就认出来,这人与他长姐一样五官都极为漂亮,唯独一双吊梢眼破坏了美感,眼珠又小,人一打眼过去都是眼白,身形又矮又瘦,撑不起漂亮的五官,就显得极为怪异。
他私下接过掌柜的递过来的钱袋,掂了掂分量,道:“掌柜的明理就好。——那我先下去看看?”
“您请您请,我来给您带路。”两个人同之前的小二一样,都从大洞里下去了。院子里只剩下他们骑来的几匹马在不安的倒着蹄子,冲着微凉的夜色打响鼻。
“他们运来的东西是什么?”
“不知道,他们都进去了,我进去看看。”唐渊推开窗户,一只脚已经踏在了窗台上,末了想了想又回来叮嘱,“谢阁主轻功不精,就不要去了,劳烦阁主把马车赶出去,若我被发现恐怕店也不能再住了,我们连夜赶路往京城去吧。”
“少侠小心。”谢三川也知道自己轻功不济并不托大,他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溜了下去。
唐渊抓紧了窗沿,使了使劲儿,一个鹞子翻身翻到了房顶上,蹑手蹑脚地躬着身子移动到了那个洞正前方的屋顶上来。
从屋顶上可以隐隐看见洞内隐隐有火光透出来,而且这光还不时被地下走来走去的人挡住,也不知道下头藏了些什么东西。
稍稍借力,唐渊如一只落地的鸟儿一样,轻巧地落在了洞口,又翻了进去。
初一进洞口,唐渊便惊呆了。
地道下别有洞天。这个地洞似乎将整个客栈的地下都挖空了,洞壁都是用青砖砌的,砖块之间严丝合缝,俨然一体,完全不像是出自民间普通工匠之手。青砖之上挂着西洋来的琉璃灯,这灯极贵,但有琉璃灯罩护着,起火的危险大大减少。这灯少有家庭能置办得起,至少不是一个如此破败的客栈能置办的。更何况这里至少十余盏,就算是唐府都不会如此奢侈地将十余盏琉璃灯挂在地窖里。
但最让唐渊震惊的是,从洞口附近开始便摆着一排排的架子,架子上整整齐齐地码着一叠制式军甲,唐渊眼尖,一眼就看出这是户部出来的东西,绝对不是私造的,民间私造的甲胄绝对不敢缝官印在上面。
这还不算完,还有一批铁制武器,都是军需品。盐铁两物从来都是把握在朝廷手里的,寻常百姓手里很少,哪怕就是有也造不出这么多武器来。
难道是刘恽在京中偷出来的不成?
唐渊把脚步放轻,像只猫儿一样潜进深处,这回运来的东西唐渊在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但却可以偷一些过来看看。
“哎哟,谁他妈绊倒老子了?”有个大兵跌了一跤,站起来四处找是谁绊倒了他,可是左右人都在一言不发地搬东西,根本不可能有人伸脚绊他。
“是你自己下盘不稳吧?还怪别人,老实说是不是又找怡红楼哪个姑娘玩去了?”
“去去去,玩个屁啊,最近那么忙哪里来的时间玩啊?自个儿玩蛋去吧你!接着搬!”大兵小声地反驳了一句,又把箱子扛到了肩上。
突然队伍的末尾有人颤抖着声音问道:“哎?你们感没感觉到刚才有阵风啊?”
“什么破风啊?搬东西搬傻了?地底下哪来的风?”
“是真的有风啊。”那人的声音颤抖得更厉害了。
队伍中也有人说:“真的有风,我,我也感觉到了。”
然后就陆续有人说确实感觉到了风,众人都咽了咽口水,队尾那个人又说:“我奶奶原来跟我说坏事干多了就会有鬼找上门来,我就说咱们不该干这种事,对不起那些兄弟们。”
“闭嘴!再说这种扰乱军心的事这个月军饷别要了!咱们对不起他们,谁对得起咱们啊?不干这事吃啥喝啥,要不要命了你?——继续!”
一群人又接着搬起东西往更深处去了,这点小插曲早就走到前面的刘恽根本听都没听到。
唐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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