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卦二十两》第63章


红绫刀的寸寸消减,成乾剑的声声碎裂,都是存亡之争。
天地间风声骤减,“哐当”一声,剑与刀互相碰撞,最后无声地落在了雪地里。
第56章 陈年花雕
(五十六)
“行了,”天机道人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雪,“带他走吧。”
碧海试了两下,终于把王成乾背到了背上。碧海老人到底是前辈,唐渊看着不太好,想要往前两步帮他一把,却被天机道人一把拦住。天机面无表情地说:“让他自己来,不然你以为碧海跟到这里来是来干什么的?”
这是碧海欠下的一笔债。这笔债把他牢牢地系在江湖,也牢牢地桎梏着他的剑法再进一步。天机道人总说“因果”,许多年前碧海老人种下这个因,如今也要由他来亲手解决这个果。
王成乾气息微弱地被碧海老人背在背上,右手的血处理过后已经不再滴了,一行血迹干涸在他的手上,青紫的血管潜伏在血线后,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哈哈,唐家小子,这小子我就带走了啊。你不必担心,有老头子我一天活的,就有这孩子一天活的。”碧海老人回头看了看四周,惋惜道,“只可惜没能留下那外邦小子,要是他还在这儿……。”
赵恩已经趁乱离开了,大宛边境就是他的家,他对这里是如此熟悉,以至于唐渊连他的去向都没有看清。
地上都是一场战斗过后的残痕。雪被剑气化开,周遭几颗参天大树都遭了殃,四下都是红绫刀洒下的红绫碎片。
唐渊往远处走了几步,他的脚下是一片寒光闪闪,他蹲下身来在雪里将闪着寒光的刀剑碎片全都扒拉出来。
这是红绫刀和成乾剑最后拼尽气力差点同归于尽的地方,唐渊脚下都是这两把神兵的碎片。红绫刀的碎片边缘闪着红色的光,这光是见血多了才会有的东西,成乾剑已经是江湖少有的神兵了,剑上的血光也没有这么重。
这红绫刀上也不知道沾了多少性命。唐渊一边把红绫刀的碎片挑出来一边想到。
成乾剑的碎片要难认许多,剑光似水,一入雪堆就看不见了,唐渊仔细地一片一片捡起来,最后和成乾剑剩下一半的剑身合起来一同交给了碧海老人:“前辈,成乾剑他还是得带着回去。”
“说的是啊。”碧海接过成乾剑,回头看了看自己背上的人,“佩剑而来,佩剑而归。用剑之人,生当如此。”
说完这句,碧海将自己的剑也佩在腰间,在雪地上轻轻一点,平地跃出两丈,声音从远处传来:“天机,江湖再见。”
天机道人若有深意地看了看远方天空,很快就低下头,也并未答话。
“师父,成乾剑已碎,王成乾还能活吗?”唐渊问。
“看他造化了。他是为剑而生,命中带剑,剑气极戾,他的命格压不住这么重的戾气。再加上成乾剑不同其他,承乾坤之势,借阴阳造化,寻常人叫不得这个名字。现如今为师也说不上没了剑,他还能不能活。”天机道人这话说的不可谓不言重,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那就是王成乾与成乾剑休戚相干,没了成乾剑的王成乾还是原来的那个王成乾吗?
唐渊与他这个师父朝夕相处十余年,天机说出口的话没有说出口的话,他都能尽数领会,他心中也有此一问。极目远望,还能看到碧海老人和王成乾远去的背影,他有种预感,他们再也不会相见了。
江湖之大,无数侠女侠客因缘际会,萍水相逢,又有无数人一辈子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素不相识。相逢时对酒当歌,离别时一声再会。
唐渊想起自己年轻气盛,独闯八风山庄也从来没想过给他们留什么脸面,以至于同八风山庄结了仇,又因缘际会,借由福祸章同王成乾化干戈为玉帛。真是世事无常。
他同王成乾也没有什么同道之谊,只是有些唇亡齿寒之感。王成乾已经是当世英豪,少年成名,知己美酒从未少过,但最后败退也是在这苍茫茫无边际的雪原。苦道人呢,名声神秘,行踪诡秘,同是江湖飘摇人,谁人又能比谁人收稍更好一些?
“渊儿?”天机道人叫了一声。
“啊,师父?”
“渊儿啊,”天机道人一只胳膊横撑起来,一只眼尖的白鸽扑棱棱地落了上去,凑在他的肩头跟唐渊一起聆听天机道人的教诲,“回去吧。我早就知道你不会放下牵挂,永远留在武林里。也好,你要是有更重要的事,就得往前再走一步,别让一些别的东西拖累你。——包括为师。”
“师父……”
“臭小子想什么呢?”天机道人屈起手指,像唐渊儿时一样狠狠地敲了他的额角一下,“你师父我的日子还长着呢。——你师母叫我回南海了。对了,我跟你师母共游南海的时候见到南海神童了。”
“南海神童?江湖十大高手之一的那个?”
“不然还能是哪个?这些年他都在南海,少往中原行走,你没见过他也正常。如果你见着他就知道无为阁为什么把他列入江湖十大高手了,同你和袁骁比起来武功不相上下。不过你就算见着也未必就能让他出手,他修的是大乘佛法,又拜在南海神尼门下,只差一步削发就彻底入了佛门了,是真正的妙手佛心。”天机道人同唐渊一起走出那片树林,走到边缘的时候,他一手抚摸着“咕咕”乱叫的白鸽,“师父提起他,是想告诉你,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不会永远都是最强的那个,也不用永远都背着那么重的担子往前走,该交给别人的就交给别人。”
唐渊低着头跟着天机道人走,一步一步踩在天机道人踩过的脚印上。天机道人对他来说亦师亦父,十多年师生之谊不是假的。天机道人一生无子,也把他当自己儿子一样疼,又亲眼目睹碧海老人的天人相隔。凡是遇到事情总忍不住多叮嘱几句,生怕唐渊傻劲儿又上来,再把自己搞个白发人送黑发人。
唐渊也知道他师父这是爱护他,点点头回答道:“放心吧,师父,我……”
还没等他这句话说完,再抬头时天机道人已经不知道人在何处了,只留下一壶热酒留在原地。唐渊无奈地摇了摇头,两步走到前面拎着酒壶的麻绳把酒壶拎起来,打开塞子看了看。上好的花雕酒,也不知道天机道人自己藏了多久才舍得拿出来。
“老头子真是小气。”唐渊拎着酒壶往嘴里倒了一口,抿着嘴咂么两下,“确实是好酒,带回去给元宵尝尝。”
说罢将酒壶挂在腰间,快跑两步,一脚踏在旁边树的树干上,两下就上了树,从高高的树上跃起,借着自己轻身功夫够好,像一只飞翔的鸟儿一样从高处滑下。
唐渊到固北城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前几天他钻狗洞进来,在固北城大营里和王成乾大打出手的事还在眼前,没有人敢拦他,唐渊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固北城。
固北城大营内人人面上都带着大难不死的轻松神色,袁骁的回归真的是给了他们不少信心。唐渊前几天来的时候,虽然每个人看起来都各司其职,但是很明显个个心里都没底,这次袁骁回来每个人都跟有了人撑腰似的,说话底气都足了不少。
“小兄弟,劳烦你通报一声了。”唐渊在大营门口拦下了一个面生的小子,下巴一扬,对着主帐大营说,“就说袁将军的家属来了。”
“是,是。”唐渊看他面生,他看唐渊却不面生。校尉大人亲自迎进来的公子哥,二话不说就进了主帐,而且还敢无视军法在大营里公然动手,凡是在大营里看见的哪个不回到自己营帐里说道两句的。
“元宵!”袁骁撩开营帐的帘子,听到的就是一声清脆的呼唤,抬头望去,唐渊正站在营帐外不远处对着他笑,手里拎了一个酒葫芦,“师父送的,我们一起喝啊。”
“咳咳,你们都下去吧,别的我们以后再说。”轻咳两声屏退从营帐中跟出来的几个将领,袁骁一瘸一卦地走了两步,走到唐渊面前,拉着唐渊的袖子上上下下地看他,“去哪儿了?没受伤吧?”
“没有,没有,”唐渊怕他麻烦,自己转了个圈给他看,“你看我一点事没有。倒是,王成乾……”
“他也跟来了?怎么了?”
“哎,这事说来话长,走走走,让我进大营,我慢慢跟你说。”唐渊反手抓起袁骁的手,拉着他就走。几个走在好奇的将领留在最后还没走,悄悄地探出头来偷看袁将军的家属。
校尉走在最后,也拉着方千户探出头来同他调笑:“唐少爷,酒有我们兄弟的份儿吗?”
“没有,要喝酒啊,等你们换防期到了自己回京城打去吧。”
校尉被拒绝了也不恼,嘿嘿笑着应了:“那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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