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卦二十两》第66章


“是啊,”方千户往远处望了一眼,“他们肯定不会任由咱们一直拖到天亮,临近天亮时一定会疯狂反扑。”
“没事,有袁家军在。”校尉站在城墙边上,捡起地上的弓,拉满了,手一松,弓箭便发出“嗡”的一声,在城墙上反复回荡着。
方千户仰起头,看着他坚毅的脸,突然笑起来,伸出手:“喂,拉我一把。——有的可不只是袁家军,还有府军和边军。”
校尉伸出一只手来略使了使劲儿就把他拉起来,将手里的弓箭递给他:“这是你的?”
方千户将弓箭接过来,手指在背后的箭筒里拈起一支箭,搭在弓箭上,拉满了弓箭,手指一松,那支箭便如同带着千钧之势破开一片夜空,“嗖”的一声便落在城墙远处,穿过厚厚的雪层牢牢地扎进了地面。
“所有弓箭手都以此线为界,若是大宛军胆敢超过此线,一律射杀,不得手软。”他手拿长弓,站在城墙上高声呼号。
城墙上虽然没有人高声回答,但所有弓箭手都拿起了弓箭,身子隐藏在城墙掩体后,眼睛紧紧注视着远方,随时准备着张弓搭箭。
一箭出则万箭出。
第59章 决战之夜
(五十九)
一骑突出,前蹄刚刚踏出方千户划下的弓箭界线,便有一支羽箭划破夜空,铁制的箭头映照着一线雪光,狠狠钉入马上骑手的头颅之中。
“噗通”一声,骑手的尸首落进雪地,溅起几点雪花。
无主的马蹄踏碎雪地,哒哒地冲着固北城的城墙奔驰而来,同这一声尸首落地一起发出一声长嘶。这一声凄厉的长嘶好比在为骑手送行,又好比一声号角,吹响了大宛军攻城的序幕。
人同马一起扑过弓箭界线,先冲出来的人就像是从四周的黑暗里冒出来的天降神兵,呼喊着守城军听不懂的话语,手持马刀直冲城门而来。
“放箭!”
袁骁将城墙上的指挥权尽数交给方千户,方千户站在城墙头上,手持长弓,引弓长啸。
无数弓箭手响应他的命令,拉着弓的手同时松开,数以百计的弓箭像雨一样划破长空,携着守城军与固北城共存亡的信念落尽城下的人群里。
“噗通”有人的尸体从马上落下,又有骏马长嘶,前蹄跪落在雪地上,马上的骑手“咕噜噜”滚出几米远。
城下人马嘶嚷,城墙上一片寂静,只余下引弓落下的羽箭哨声和弓箭手喘息的声音。
三千大宛军被前几轮攻城磨得只剩两千五,但却像是有千军万马之势一般不要命地冲上来。尸体落下去就直接骑着马踏过去,马倒了就用脚跑过去。他们是用人命,用尸体堆出了向前的路。
城墙之上,几个小兵从军备处往外搬羽箭,弓箭手的羽箭袋空了一次又一次。
但是压不住。
早就知道大宛军必然会在天亮之前疯狂攻城,绝对不会让他们把时间拖进天亮,但是这也太疯狂了。
唐渊跳过一个趴在地上歇息的小兵,轻巧地落在观战的袁骁身边,压低了声音问:“怎么回事?”
“现在离天亮时间还不短,”袁骁抬头看了看天色,摇摇头道,“按说他们不该打得这么不要命。”
“是不是赵恩给他们下了什么死命令,才让他们这么孤注一掷的?”
“有可能,”袁骁道,“但更有可能的是他们知道后面有援军,而且援军很快就到了。”
袁骁这话话音未落,从唐渊身后便有一声大喊传来:“报——”
袁骁和唐渊对视一眼,同时将身子探出城墙,至于报告的具体内容,两人都不用再听。
事实就摆在眼前——
大宛军的援军来了,而且带来了一队奇怪的人。
大宛军呼喊着他们听不懂的话,但是听不懂唐渊也能猜测出是什么,无非是——杀。
那一队奇怪的人皆是身着一身黑衣,黑色的盔甲套在头上,从黑暗中杀将出来,像是地底钻出来的杀神。
他们出现之后便一直站在那道弓箭界线之后,像一尊尊邪神站在那里。唐渊一眼看过去,只觉得心头发寒,一时之间竟生出惧怖之感。从他们身后,一队队大宛军钻出来杀进那三千轻骑之中,踏着人和马的尸体前进。
“是喝了炼丹水的那些人。”袁骁凑在唐渊耳边小声同他说话。
唐渊扫了一眼城墙上还在奋勇作战的将士,心里知道袁骁为什么这么做。喝了炼丹水变成始皇的秘密部队的这批人,就算是袁骁和王成乾这种成名已久的少年侠士尚且要苦战许久,更何况是普通人。这些事绝对不能让普通将士知道,动摇军心,罪过可是大了。
唐渊也压低声音说:“是,但是他们看起来不打算动手。”
“可能是接到了赵恩的命令。”
“没看到赵恩,”唐渊想了想自己目所能及的地方确实没有赵恩的身影,“应该是跟王成乾一战损耗颇大,不方便现在出面。”
“不行,那一批人站在那里会让将士们分心,绝对不能容他们。”袁骁想了想拉住身边经过的一个小兵,“叫边军的千户过来。”
唐渊凑过来问他:“叫边军千户干嘛?”
袁骁没有说话,反而用手一指。唐渊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是城墙上架着的一台弩机。建城之处,城建者就预料到了这里必然频发战争,提前在城墙上架上了重弩。重弩使用的是特殊弓箭,比平常羽箭大十几倍,开启要用的力气也大十几倍,但威力也不是寻常长弓能比的。
说话间,边军的千户已经跑步到了他二人面前,没等他行个礼,袁骁就问:“城墙弩机还能用吗?”
边军千户为难地看了一眼城墙弩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早就不能用了。”
闻言袁骁灵活地跳上弩机的台子,屈起手指敲了敲弩机的木质弩臂,问道:“千机弩,乃是机关大师遗作,虽为木制但却风吹不入水泼不进,几十年风霜都不会磨掉它的锋芒。你倒是告诉告诉我,这东西要怎么才能不能用。”
那千户已经汗如雨下了,磕磕绊绊地说:“是,是,城主。城主三年前就以弩机维护浪费人力,弩机长箭浪费物力为由,再也没上过弓箭。现在弩机虽然运用自如,但却无箭可用啊。”
袁骁沉着脸,靠着弩机臂沉默下来。
袁骁不说话,那千户也不敢随便开口,城墙这一角便奇妙地静下来。就在唐渊即将受不了的时候,袁骁终于开口说话:“去,把那个城主给我带到城墙上来。我让他看看将士们是怎么因为他的愚蠢而丧命的。”
“是。”千户如蒙大赦一般地走了。
“你要用弩机?没有箭怎么用。”
“没有箭就用□□。”袁骁从弩机台上跳下来,抽出身边的□□。双手交握着枪杆,两脚一错,枪头挑着红缨抖出一招苍龙出海。
城墙下已是人尸如海,还有无数大宛军踏着前人的尸体向着固北城门爬过来,并且越来越近了。
城墙上发出的羽箭越来越慢,弓箭手都累了,拉着弓弦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最后松手的那一刻羽箭的路线偏了一偏,落在城墙前方。射出这一箭的箭手瘫软在城墙边上,手指已经抖得不成样子,再也不能张弓放箭。
方千户利落的声音传过来:“换人。”
立刻就有新的弓箭手手持长弓替换上他的缺,羽箭再次射出,正落在冲在最前面的大宛军胸前。
血花沾上弓箭也沾上那人的胸膛,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了看胸前,“噗通”一声跪倒在雪地里,成为了下一个冲上来的大宛军的踏脚石。
但就算是这样频繁地换人也始终抵挡不住疯狂的大宛军,到边军千户把城主带到城墙上来的时候,大宛军终于攻到了城墙下。护城河里陈尸遍地,大宛军死去的尸体竟然硬生生将护城河填平,后来人踏着他们的尸体来到城墙下。
守城军的弓箭终于再也不顶用,两军据城墙之险终于短兵相接。
大宛军架起梯子,用人数爬上城墙,个个手里都拎着马刀,一刀刀劈砍挑刺。守城军同样手握大刀,沿着城墙往城下滚落大石。一盆盆水从城墙泼下,在冰冷的夜里沿着城墙结出一层厚厚的冰层,将大宛军的鲜血也冻结在里面。
一时之间,城墙上杀声震天。
城主被拽着衣领子从床上拽起来,一路拽到城墙上,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被这冲天血光吓得“嗷”一嗓子叫了出来。
“闭嘴!”袁骁脸色不虞,“给我好好看!看看你的愚蠢会害死多少人。”
这城主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平时固北城连个打架斗殴的流氓都少见,更何况是这种尸山血海的场面了。当即一声哀嚎,差点没晕过去。
袁骁却不让他晕,拎着他到了弩机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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