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境·咒怨》第3章


她的手臂轻微的颤了颤,右手手肘处,那道浅浅的疤痕,甚至于形状、深度以及痊愈程度,与眼前之人,一模一样。
心底有枚种子早已种下,经过这么多年的滋润,生根发芽,茁壮成长,然后彻彻底底的,长成参天大树。
奢求
“你相信命运吗?”空诸问。
时桑松开手,坐到她身边,很奇怪的道:“为什么要问这个?我的话、大概不怎么相信吧。那东西实在是太虚无缥缈了,后天的努力应该是更为重要。”
空诸便不再开口,只是望着不知名的方向,怔怔出神。
“阿诸。你的父母呢?”
“……父母。”空诸生涩的重复着这两个字的发音,好像时桑连着两次问的这个问题,让她很不能理解一样。她漂亮的眼睛中,也慢慢晕染了些许苦涩。
“他们教我文韬武略,教我识人之术,教我辅佐之道……自小到大,我从不敢有丝毫松懈,我一直都知道,我并不是唯一的,有很多人等着想要取代我的位置,我若不努力,学会不了那些东西,就会被废除武功,彻底抹杀。
原本我以为世间的所有父母都是这样,只是后来见识多了,才发现原来只是我的父母是这样……”
她的声音喃喃:“我不明白……他们怎么、怎么会这般……”
“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眼前的女子仰头看着身旁的她,眼神困惑,仿佛蕴含着太多的不解,时桑感觉喉头有些哽咽,不知道该怎么劝解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只是在心底暗暗后悔,刚才怎么就没看懂她的躲闪和回避,几次三番硬生生逼着她来面对这个残忍的问题。
“大昌固步自封,自以为是唯一的天下之主,却也不知,万里之外,同属于这片大陆的各个强大王朝,早就对富饶的大昌觊觎已久。在这乱世之秋,不强大,不努力,就只能被人欺凌,任人践踏。”
空诸一字一句缓缓道来,她的脸色苍白的可怕,“你看,其实我也都懂……我也知道即便无法达到他们的期望,并不会真的被家族放弃。只是还是无法原谅,无法原谅他们一直以来,用这么残忍的话编织成网,来束缚住我的所有过往岁月。”
“我一直都在想啊……其实我要的并不多,我只是想、只是想有一个温暖的家庭,和能够快意江湖的自由。”
——终究是奢望。
时桑猛地起身,紧紧的抱住她,“别说了!”
她语无伦次的道:“别说了,别说了。都是我不好。你别说了。”
时桑站着,空诸坐着,她的头刚好埋在她的胸口,空诸能够很清晰的听到那人的心跳,急促而有力。一声,两声,三声。她的手臂抱的极紧,她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在这温暖的包裹之下,空诸知道,心底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发生改变。
向来行走在黑暗中的人,不断在生死线上挣扎的人,又怎能不会去向往太阳和光明?
空诸伸出手臂,回抱住她,心里的有些执念越发强烈,逐渐转化成心魔。
“等今晚的宫宴结束,我们就回寒川之巅,回家。”时桑浅浅的嗓音无比清晰的传进她的耳朵里,空诸紧了紧手臂,笑着回道:
“好。”
只是时桑并不知道,她想将她当做家人,而另一人,却并不仅仅只满足于这个身份。
只是一点浅尝辄止的温暖,任谁都会不甘不愿。想更近一点,再近一点。两人之间再没有任何距离,用身体的全部热度相拥彼此。
寒冷此生,再没有孤独。再不会有孤独。
回家
新皇登基,后宫无主,第一件事就是要安抚大臣,充盈后宫。而这场宫宴,毫无疑问,就是变相的相亲宴。柳泽在这样的场合里特地的邀请时桑,并将其安排在右手下第一个位置上,甚至还要在丞相的前面,司马昭之心,已经是人皆知晓了。
不过那些大臣们的窃窃私语,和深闺小姐们敌意的眼神自然不会给时桑带来什么影响,她只是旁若无人的和空诸聊着往事。以她的身份,眼前的这群人根本连她一个眼神都不够格施舍。
“——皇上驾到!”
御前太监高声唱喏,所有大臣和家眷们慌忙跪地,三呼:“皇上万岁。”
时桑只是淡然的看着这一切,一点反应也无,只是无意间侧过头,却敏锐的察觉到空诸紧蹙的眉头,不由得道:“你若是不喜,咱们就先行离开吧。”
“没关系,我只是觉得太吵罢了。”
两人对话间,柳泽已经坐上了皇位,此时的他龙袍加身,几日的时间里,也应该适应了现在的身份。那张俊秀的面孔上透出几分上位者的凌厉和威严,他手一抬,目光缓缓从下方所有人的身上扫过,沉稳的道:“众卿平身。”
“谢皇上。”
下方所有人又是三拜,空诸柱着右臂,面色不耐。眼看着柳泽又要说一堆场面话,禁不住出口打断他道:“皇上,流程我们都懂,就赶紧开始吧。”
柳泽皱了皱眉,下方已经有大臣蠢蠢欲动想要呵斥女子的不尊,柳泽看了一眼时桑,见她神色戏谑,甚至还有几分纵容,于是便忍了怒意,挥手制止了下方人未出口的话语,“就依这位爱卿所言,各位爱卿可不要藏私,让自家佳丽们拿出最好的一面,倘若有优秀的,朕重重有赏!”
众人齐声唱喏。早有负责相关方面的太监上前开始各方面的流程,柳泽下意识的将目光落到了自己右下方坐着的时桑二人身上,暗暗揣测着刚刚出声的那女子的身份。
他还记得那女子第一次出现,已经是在夺嫡之战后了,他去拜访时桑时,这女子就默默的在时桑身后站着。只是当时时桑没有跟他介绍,所以他并不在意,只以为是个小小的奴婢,但现在看时桑对其容忍的态度,无疑是自己失策了。
一向自诩睿智的帝王第一次感到懊恼。早知道这女子身份不同,就应该早点与其交好才是。
席上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各家千金们拿出了浑身解数,千娇百媚的姿态让人不由心动。大臣们偷偷抬眼看向他们的帝王,心中忐忑。只是让他们失望的是,他们的帝王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若有所思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酒过三巡,柳泽在大臣们期待的目光中终于开口,只是话中的内容却让大臣们的脸色更难看了,他看向时桑,笑道:“两位不来凑凑热闹吗?”
空诸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液,不等时桑开口,便淡淡回绝:“不了,谢皇上邀请。只是我二人对此并无兴趣,还请皇上见谅。”语气不卑不亢,蕴含着淡淡的漫不经心。
以时桑的骄傲,怎能容忍自己像个卖唱一样在大殿上表演才艺。而此时她的身份并未暴露,只是密宗的一个小小的分舵首领,空诸不愿让她为难,索性就自己开口替她拒绝了。
柳泽的脸色有些难看,一个晚上两次被同一个人拂了面子,要不是他为人极能隐忍,并且想借时桑结交到密宗真正的首领的份上,他早就让人把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拖下去砍了,怎还能容忍她们在自己头顶蹦跶。
他勉强控制住情绪,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开口缓解下气氛,却不料下方,空诸猛地抬起头来,遥遥对上他的双眼。纯黑的瞳孔幽深,仿佛带着无穷威力,能看透世间一切阴暗,撕裂一切罪恶。看似平静的眸子,蕴含着无尽疯狂,如兽中之王的尊严被无知下属触犯般,森冷阴沉。
“——乒乓”
柳泽有些恍惚,但很快回过神来,骇然的看着她,失手打翻的酒杯中的液体浸湿大半边衣袖。很明显被女人那一瞬间爆发出的警告神色所镇住。空诸对他冷冷笑了笑,漠然转开视线,对着时桑道:
“我们走罢。”
于她们这些人而言,柳泽此人,乃至整个大昌帝国,不过是个玩笑。
——任何人都不能觊觎她的东西!
任何人。
时桑很配合的起身来,整座大殿里一片死寂,所有大臣及家眷噤若寒蝉,茫然无措,不知发生了些什么,却也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听到动静冲进来的侍卫们紧张的提着兵器,但慑于空诸通身肃杀的压力,谁也不敢先上前动手。
两人就这样当着大昌的皇帝、以及所有贵族朝臣的面,一步一步,如同闲庭信步般,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没有人阻拦。无人胆敢阻拦。
皇城门口早已停着一辆马车,直到两人都坐上去,马车缓缓开动之后,时桑才低低问道:“为什么生气?”
从今天晚上进入皇宫以来,空诸的情绪一直都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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