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明门外》第65章


于是乔正僧又额外赏了一份,这钱落不到学徒头上,但总算肯定了他的成绩。
出门上了车,那孩子还时不时的回头。他护紧了怀里的包袱,檐水却滴到脑门上,打湿了一溜整齐的额发。
衣服做的又好又快,单靠一位老师傅是没法完成的。小学徒十五六岁的年纪,想来也快出师了。杨满冲他挥了挥手,乔正僧就靠上来说,“还看什么?你男人都回来了,快进屋吧。”
他的情话和眼神都是炽烈的,不畏旁人,火一样的熊熊燃烧。但身上那层淡淡的脂粉香,又好似秋天的冷霜,直叫人触手也生凉。
中午打电话的时候,杨满看到桌子上的便条,是刘罗新的电话记录。没有撕干净,留了小半张。上面用速记的方式,写今天有银行的股东会,需要乔正僧陪同出席。
早先觉得儿子在外头做生意不光彩,但清政府彻底倒台后,大概也觉得走仕途有点渺茫。加上近年来又风生水起的,慢慢的,乔家终于又有了一点亲近的意思。
但也只是乔父不知情而已,其实这些年来,家里亲戚一直没忘了打秋风。修祠堂也好,堂侄子结婚也好,各种名目的要钱。乔正僧看心情给,基本上满足他们。
大概在两年前,乔正僧收到的一份家书,竟然是他父亲的笔迹和落款,实在让他很吃惊。他们父子隔阂之深,已经久不交流了,但信里面还是扯了些有的没的,最后说出正题,原来是要他相亲。
随后隔三差五的寄来相片,乔正僧基本上看也不看,抽出来另装一个信封,原封不动的寄回。
这还不算,紧跟着又有远亲近邻的,想把自己的孩子过继给他。乔家长辈的意思竟然也是,既然暂且不成亲,那么先有个孩子也是好的。好歹香火保住了,往后再生养,家大业大的也不差这一个。
乔正僧实在没法了,就谎称这边已经有了中意的,甚至还去照相馆买了张相片寄回去。但是这一头呢,对那些盯着他的太太小姐们,也抛出一个说法,说自己在老家早就定了一门亲事。
两头的骗,独善其身的样子,是越来越像一个无心婚姻的人了。结果就是这样的他,忽然说要把自己所有的事业分出来与他共享。摒弃所有的虚文,直抵了婚姻的实质,再没有比这更具诚意的了。
茶道里讲究的一期一会,错过了便不再有,所以才更要把握住当下。本意是从消极里找出积极来,但也包含了世事的流转无常。杨满明白这个道理,曾经为了应酬日本人赴茶会,他做过不少的功课。
经历了那么些波折,每个瞬间都成了不堪回首的记忆。他怎么能想到,乔正僧还会不依不饶的再提一遍?
早上的时候,两个人侧躺着拥抱,纠缠到最后乔正僧忍不住又压上来。他蓬勃的下体很突兀的挤在中间,像个新生的事物那样,直叫人心惊肉跳。
杨满抬腿想让他进来,没想到乔正僧磨蹭着,似乎又很压抑的,一路吻着他就问,“上次我说过的,当合伙人的事,你还没答应我……”
杨满很吃惊,即使被压迫着,他的胸口也艰难起伏。加剧的心跳,对方肯定也感受到了。
乔正僧支起上半身来,他的眼神投下来,没有什么居高临下的意味。指尖顺着杨满的鼻梁划了一道,佯装轻松的样子。
“直接告诉我答案,别说多余的话。”
到底什么话算多余,杨满愣愣的,一声也不吭了。
没有等来答案,也好像领会到什么似的。乔正僧慢慢俯下身来,头埋进右边的肩膀里,手却去抚他左侧的脖颈。“好了,放松一点,你总是这样……”
因为天阴着,晨光也稀薄,白天就好像姗姗来迟那样。杨满想要搂紧了身上的人,却被他一波又一波的碾磨,崩坏成了一滩散沙。他浑身酸软着,手松松的搭在对方的腰上,双腿无力张开,却支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去拱乔正僧的下颚。
“进……进来了,好不好?”
他急促的呼吸扑上来,每个字都似魔音。很轻也很重,稍纵即逝,却又荡荡漾漾,撩的人心火难耐。
乔正僧知道他硬了,又去检查他后面,指头伸到屁股缝里,竟然有一点湿热。这绝对不是隔夜的精水的触感。
探进去是湿润又滑腻,再拌两下,就有一丁点粘稠的水声。
“你总是比我想的要好,杨满。”
这时候被他唤起名字来,何其的心荡神迷。杨满觉得自己,简直要等不到他进来了。然而听下去,耳边的话又断断续续,“一次又一次的,其实没必要……你完全值得……”
一边说着,乔正僧抽出手指来抹到他唇上,马上自己又俯下去伸舌舔了。有一点腥,不算很浓烈,但依然是仿佛发酵了的熏人气味,终于彼此都品尝到了。
“算了换个说法……” 看他迷迷茫茫,魂不附体的样子,乔正僧头脑烧起来,索性说一句胆大的。
“你越来越骚,我简直快疯了。”
第74章
跟着乔正僧进门的不只刘罗新,还另有一个穿长衫的,看身形年纪不小了,等他进门收起顶上的黑伞,果然就露出一头半白的发。
这个人杨满不认识,乔正僧也不介绍,只是抓住他说,“听着,你不能回去了。”
杨满心头一跳,知道是有事了,他马上问,“怎么?”
顿了顿,乔正僧回答,“你的住处被人盯上了。”
他住在秋山道二十四号,是廖枯人的府邸。杨满马上猜测,“是日本人吗?”
乔正僧往旁边飞快的瞥了一眼,那位老者却看着杨满,两个人都没说话,但这样的气氛,任谁也明白了。
杨满又问,“那……那廖枯人呢?”
这回乔正僧更不想答了,他邹起眉头,带着点醋味说,“他你不用担心。”但杨满的神情依旧是放不下,倒还是那位陌生人插了一嘴,“少帅的消息灵通,说不定已经离开天津了。”
可秋雁还在那里,所以杨满马上要走,只是被乔正僧很强硬的拦住。
“先打个电话吧,如果人还在那里,我陪你去接她。”
听他这么说,杨满眼眶湿湿的,很顺从的被牵着上楼。乔正僧一边走一边回头吩咐,“待会儿接通了,先别报自己的真实身份。如果被人问了,就说是裁缝店的伙计,明天要送衣服过来……”
进了书房,拉亮一盏台灯,一小撮光照着桌子的局部。电话机被摆到中间来,就像是在舞台被聚焦了一样。乔正僧拨通了号码才将话筒递过来,杨满紧张的就连手都有些木。
等接线的时间里,耳边只有雨声,哗哗的作响。杨满可以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眼里是窗玻璃上淋漓的水痕,还有风吹树枝,摇摆的幻影。
编造的谎言没派上用场,因为对方没问。说找秋雁,就有人接过来,对方一声招呼杨满就听出来了。廖枯人的语气是沉重又急切,“小满,你在哪里?”
杨满看向乔正僧,“一位朋友家……”
“乔正僧?”
“恩。”
那边沉寂了一下,随即压低了声音,“马上出来,找个地方,我去接你。”
杨满也有些慌乱,一时间拿不到主意,支吾着不知道要怎么答,“啊?不,我……”
沿线传来的质问只有两个字,“小满?”
杨满却好似下了决心一样,反过来催促他,“你快点走,离开天津。”
对方挂断了,通话结束,让杨满有点措手不及,茫然的举着话筒。他还没来得及问到秋雁。
再拨过去,就已经没人接了。
于是杨满对乔正僧说,“对不起,我还是要跑一趟。”乔正僧也没有别的话,只是说了一句,“那就走吧,你来开车。”
雨终于停了,风很清透,却吹不走沉闷的心境。轮子压在被打湿了的路面上滋滋作响,听上去何其使人烦躁。杨满觉得,还不如下雨,有一种被冲洗的感觉。
车子开出租界不久,马上就遇到了戒严。离秋山道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但路已经封死了。什么原因无可奉告,乔正僧表露了身份,找了诸多的借口,也还是没用。
杨满急的汗也冒出来了。回去的路上他没开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问乔正僧,“到底出了什么事?”
乔正僧一副不肯分心的样子,“回家跟你说。”
杨满不好再追问了。为了凉快些,他随手解了衬衣的两颗扣子。谁知道下车的时候太匆忙,一出来就撞上路边低垂的枝桠,叶子上的积水雨一样的落下来,兜头淋了他一身。
这回不只是头发打湿了,水滑进脖子里,那叫个透心?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