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明门外》第70章


帮你在外头防风?”
吴丽环酣畅的吸了又吐,略带挑衅的问,“你怕他?”
杨满很无奈的,挑了个远一点的位置坐了。
吴丽环就继续劝他,“还是那句话,跟我们一起走。放在以前我不说,我就是气不过你干娘,跟她就还不如跟着乔先生了。”
杨满被他说得一阵难堪。吴丽环本来就是个爱损人的,自从跟了项宝通,就更加的肆无忌惮。
“可现在我算是看明白了。乔先生好是好,可他跟我们不是一路人。”缓了口气,偷着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吴丽环又接着说,“哎,我可不是说他当汉奸那回事。我是说他那种人……你懂吗?换我是没法跟他在一起的。”
说到这里她自己也笑了。因为乔正僧这种品质,周围姐妹里也有动了心思的。毕竟在欢场上混过,最佳归宿就是找个有钱男人。做大的不敢想,能进门就行,只要能生个一男半女,后半生也就有靠了。
“其实我也不单指乔先生一个。就他们那种男人,自己就算下流到骨子里了,也不会看得起我们。看不起就看不起呗,谁叫我们没用呢。”吴丽环张开手,低头看自己的尖尖玉指。“做工不会做,会做也吃不起那份苦,就只能靠这具身体卖钱。可你不一样哦……”
吴丽环抬起头。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盈着泪,显得稚气了很多,让杨满想起初见时候她的样子。
“你是个男人呀,又这样的有本事。”
“我有什么本事?”
“你要是没本事,乔先生也不会带你来天津。”
不得不说,吴丽环十足是个聪明女人。杨满心里在笑,嘴角也不自主的翘了点起来。乔正僧当然是因为看中他能干才买下他。不然,难道是因为喜欢他么?
就在说话间,手里的烟也燃到了头。吴丽环走到角落里掐灭了烟头,两脚踢进靠墙的橱柜底下。
两个人走到大厅,果然项宝通还没出来。
有的孕妇到了晚期,脚就肿的厉害。吴丽环有这个趋势了,所以她打算久坐的话,就会扯一张边凳过来搁脚。
腿抬起来,人就往往后仰。吴丽环靠在裹着团花织锦的椅子背上,抬头就看见顶上一盏精美的青铜吊灯。
她感慨的说,“虽说这房子空空的,但这几天我住在里头,总是在想,为什么人跟人有这么大的不一样?这种感觉,我刚来仙月林的时候就有。”
说到这里,她有点不好意思的低头,冲着杨满笑了一下,“那时候觉得,仙月林真的就跟月亮上的皇宫一样。还有你,风度那么的好……”
听她这么说,杨满就也笑了,“那是因为你刚来天津,见的人少。”
“是啊后来我见的人多了,就觉得大家也都差不多。就连洋人,脱了衣服也是两个蛋一根屌,就是毛多了点。”这样的荤话,他们以前也常说,只要没有外人在场,杨满就能面不改色的安之如素。
“可是现在我又感觉不一样了。你知道我是什么感觉吗?”
杨满当然知道她的感受,而且知道的比她早得多。他们彼此对视,表情落寞,很有点物伤其类的意思。
接着吴丽环又问,“你说,要是我能从小住这样的房子,那我现在会是个什么样子?”
杨满回答她说,“你会很美很优秀,没有人不爱你。”
“没错,就跟她一样。”语气里包含酸意,吴丽环就手拈起桌子上的报纸。这是一张《新画报》的封面,照片上的女子着一件极朴素的淡色旗袍,却因为自身的青春和气质,尤其显得自然美丽,大方可亲。
于是杨满再认真的看去,一侧的标题写着,锦千女士造影。
第80章
多年来的单身生活,其实乔正僧早该习惯了一个人在家吃饭。但他今天的气格外不顺,不但挑剔厨子把菜做坏了,还嫌弃餐后的水果不够新鲜。
“这些都不吃了,给我拿瓶啤酒过来。”
酒用玻璃杯装好了端上来,乔正僧喝了一口就问,“这是哪里的啤酒?味道这么淡。”
于是就有佣人去厨房里,拿了酒瓶子出来给他看。
乔正僧冷冷哼了一下,“日本的酒?我不喝这个,我要喝德国货。”
一个管事的出来回复,“对不起啊乔先生,现在市面上东西少,什么都缺。别说德国货,其他牌子的酒,也已经很久没看见了。”
乔正僧知道这是实情,无奈只有喝这种寡淡的酒。他当水一样的喝,喝了一整瓶也没喝出醉意来。
等他喝到第二瓶的时候杨满回来了,所以其实也并不算太晚。但乔正僧的不满意还是满满的溢了出来,“你去哪里了回来的这么晚?”
杨满是没想到这个时候家里会有人。今天晚上海关署长宴请警局联委会的人,乔正僧本该是携伴侣前往的。这件事情他早就安排好了,临走前还找人挂了一通电话去吕家,通知接送的时间。
“我……去了趟仙月林。”
“去干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随便看看。”
“老刘在吗?”
“在。”
“那么,这段时间里你老是请假,都是跑去仙月林了吧?”
听他这么说,杨满这才发现前面的话,并非随口一问。乔正僧是对他起了疑心。
“我……”
“说罢,我听你的解释。”
在他这里,乔正僧大方又耐心的样子实属少见,但杨满却握不住这个机会了。他思前想后的考虑了很久,已经打定主意,要把窝藏项宝通的事情给瞒住。
只是乔正僧不好骗,骗他也于心不忍,一时半会的,杨满还想好要怎么办。他以为这阵子乔正僧忙的团团转,不会太在意他的事。
在等对方解释的空档,乔正僧不停的喝酒,就好像真的很口渴一样。
“那你……晚上的宴席呢,怎么没有去?”反过来,他跟常妈一样的本分,很少去探究乔正僧的行踪。只是眼下慌不择乱,少不得要转换下话题了。
乔正僧站起来脱掉西服,又解了衬衣的一颗扣子。“北平那边来人了,还带了英法领事,就临时改了名单。”
听到这个消息杨满马上紧张起来,“什么重要的事情,连你都不能参与?”
乔正僧佯醉眯着眼,晃着酒杯说,“鬼知道……你怎么老站的那么远,给我过来!”
看到杨满还在心怀顾虑的左右张望,乔正僧就很不耐烦起来。他伸手一把将人扯过来,力道之大,杨满差点没有站稳。如果不是隔着一个沙发扶手,两个人怕是要滚做一处了。
“你知道香港沦陷了吧?英国人真他妈的废物,不过对我来说倒是件好事呢。日本人马上要接管租界了,他们要开个庆祝会。吕太太的计划是,到那个时候就公布婚讯。”
像是被鬼吸干了血一样,杨满的脸色瞬间白了,白里泛着青色,是一滩冷透了的死灰。乔正僧很满意看到他这个样子,只是心里头还不明白,到底是哪句话吓到了他,伤到了他。
那些恋爱文艺小说里的无病呻吟,相互折磨,向来被乔正僧所鄙视。但他发现,只要面对杨满,自己成了书里头的人。
对手越是逃避,他就越是紧逼。下一秒杨满就想往后退,但他就偏不放开。乔正僧将杯子一丢,腾出另一只手去抓他。
他们的动静闹得有点大。酒水将地毯浸成深色,杯子则咕噜噜滚到沙发底下。就连沉重的红木沙发也被移动着,摩擦地板的时候,就发出沉闷又刺耳的声响。
最后杨满终于妥协了,被乖乖推到沙发里。
乔正僧将他按住,喘着粗气问,“告诉我,如果我结了婚,新娘子搬进来,你还愿意留下吗?”
两只肩膀被他抓的,骨头都要碎了。杨满的眸子一点点湿润起来。
这一天终于来了。他想过事情的发展,到最后是没有别的法子,唯有搬出去。至于要不要分手,全看乔正僧的意思。
总觉得已经做好准备,但事情真来了,完全不是想的那样。他整个人都有点迟钝,像是自我麻痹似得,就连眼皮都又涩又酸。心沉沉的,然而还勉强悬着,一根丝绷得很紧,也快要吃不住了。
落下去是无尽深渊。如果是场梦该多好……杨满有点憎恨自己的不争气。他怕乔正僧放手,宁可被他捏碎了也好。
“难道你想我留下来?”
乔正僧的口气却很不耐烦,“明明是我在问你,为什么总是你回过来问我?”
杨满的声音低的,像是发自一枚封了口的瓶,“因为我总要听你的……”
“可我不想你听我的!”乔正僧急吼吼的打断他。“我要听你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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