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出阳关》第34章


去。但他二人自幼相识,彼此对对方几乎是了若指掌,几乎在同一时间,两人的攻势互相错开,回身再度向宁成彦袭去。
谢准看他们缠斗得紧,一时间难分高下,正欲提刀上前,却听得沈殊喊道:
“阿准,快退下!宁公公使的是乾坤大挪移之术,对上的人越多,他便越有余裕借力打力!”
“沈公子不愧是当世奇才……”听了他这话,宁成彦冷冷笑道,“这业已失传的乾坤大挪移,你竟这么快便看出了端倪,难怪独孤九剑全本能在你手上重现……但你虽看得懂这功夫,却破不了这招式!”
沈殊只得在心里苦笑,他知道对方所言不虚。独孤九剑虽然包罗了天下神兵利器和绝世武功的破解方法,但宁成彦所使的武功却着实是跳出了三界五行之中而独具一格。对方内力至多与他相当,但那乾坤大挪移功夫端的是奇诡无比。阴阳二息相生相克,若是一个人对敌是断难承受的,但二人合力之际,明明是攻向宁成彦,却总是被他的招式导引而成了攻向同伴。若非他和慕容续深有默契,只怕现在早已败下阵来。
他们苦苦缠斗之间,竟未曾注意到宁成彦正步步后退。又一次攻势齐出之际,两人突然意识到宁成彦的力量导引着自己不知不觉向前进了几步,旋即不受控制地向彼此袭去。几次三番下来,他们对这样的手段也不再陌生,当即回身准备避开。正在这时,宁成彦突然一掌打碎了身边的水桶,大量桐油溅到火盆之中,窜起了数尺高的火焰,连同地面上流动的桐油一起燃成了一片。慕容续经过刚才的一番惊险,对这样的情形本能地有所畏惧,再加上桐油挟裹着在地面上四处流动,让他寸步难行,一时间回避不及,竟生生被沈殊手中长剑穿透了胸膛。
“子继!”
沈殊急忙回剑,却已经来不及了。他眼睁睁看着血从剑身上滴下,一时间脑中一片空白,不顾一切地丢下剑,上前抱住对方业已软倒的身体。
他从未想到,有朝一日对方竟会伤在自己的剑下。慕容续吃力地抬起手,掌心抚过他的脸颊,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竟然罕见地露出一丝笑意。
“账册……在……文献大成……里……”
说这话时,他的视线越过沈殊的肩头,望向了后方的某个位置。他气息微弱,话也说得断断续续,但语气中却分明带着出了一口恶气般的快意。宁成彦的脸色在听到那几个字之后陡然变了:“既然你们都知道了这件事……今天便全部葬身在此吧!”
阴阳二息在他周身交错流淌,使他的脸色时青时红。任是没有兵刃交错,沈殊也感觉到了那难以抵挡的真气流淌。慕容续已然无法再战,而谢准又难以与他配合……他正无计可施间,一个人忽然走到他身边,捡起了他落在地上的剑。
“沈兄,借剑一用。”
叶天佑神色平静,那口吻仿佛不是九五之尊,只是那个当年在凉州偶遇时的白衣少年。
他走上前,与此同时,谢准也站到了与他相对的位置。宁成彦打量着他们二人,皱了皱眉,“皇上这是想要拼死一搏了?”
“不,”叶天佑说,“朕是要为国锄奸。”
他横剑当胸,宁成彦认得那招式正是两仪剑法的起手式“雪拥蓝桥”,不禁哂笑道,“白虹山庄琴功精妙绝伦,南宫却用两仪剑法这等不入流的功夫教你,看来他也不是真心把你当做徒弟看待。”
他这样说,自然是存着想要扰乱叶天佑的心思,但叶天佑听了却并不动容,只是淡然道:“人生于天地……不是只凭武功一途。”
“这反两仪刀法听起来着实有趣,公公的乾坤大挪移确实厉害……”在他身后,谢准笑道,“不过,也许强中更有强中手也说不定。”
说话间,他抬起刀,动作与破风刀法的起手式相似,但却是反手刀背向外。这样的招式实在是有违常理,宁成彦瞥了他一眼,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惊慌之色:“两仪剑法和反两仪刀法……不,不可能,这世上除了他,不会再有人知道这正反两仪刀剑之术……”
“公公也说了……‘除了他’。”
说罢,两人同时出手,长剑使出一招“金针渡劫”,绣春刀使出一招“万劫不复”。与此同时,宁成彦运起阴阳二息,内力运转之下,刀剑再度偏离了位置,转而向对方使去。正在刀剑即将相碰之际,二人的脚步各自移动,兵器虽然错开了敌人身侧,却也稳稳地避开了彼此。
宁成彦的乾坤大挪移之术毕竟已经运用自如,再加上他身为森罗教护法,本便实力不俗,此刻定下心来对付他们二人,一时间,两人陷入了苦战,莫说得手,接连数招之内,兵器都是将将从对方身边绕开。沈殊在一旁看得手心冒汗,这时,谢准经过他身侧,只听后者口中喃喃念道:“同人大有谦豫随, 蛊临观兮噬嗑贲……”
这两句话,原是易经六十四卦的句子,那时在神仙府,沈殊教他奇门遁甲之术没几天他便各种找借口推脱,完全忘了那是自己提出来的事情。见此情形,沈殊不禁愕然,“这小子什么时候对河洛八卦之术这么熟悉了?”
“你还……没看明白吗……”慕容续脸色苍白,语气却是如释重负,“他不懂……但是……有人……懂……”
“剥复无妄……剥位在哪里来着?算了,反正只要和天佑反着来就行了。”谢准试着判断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弃了,他对这种易经八卦之类的东西向来没什么天赋。他不再刻意判断,反而渐渐领悟了这套刀法中脚步挪动的方位。破风刀法本便是由反两仪刀法演变而来,下盘的功夫自然有类似之处。再加上这刀法处处与常理相反,正合了他的性子,运用起来竟是得心应手。
“……而且那个人还会传音入密!”沈殊恍然大悟,却听得谢准突然没好气地说,“你大爷的,你说的那个位置有个火盆!你到底行不行……算了,火盆就火盆吧。”
他轻功极高,于随机应变之道又是炉火纯青,眼看他就要退到火盆边缘,突然飞身而上用腿勾住了横梁,手中绣春刀却是攻势丝毫不落。宁成彦没有料到他竟然用这种方式准确地占住了位置,一时间方寸大乱,叶天佑的长剑居然擦着他衣袖而过,在那玄色蟒袍上擦出了一道口子。
两仪剑法和反两仪刀法一为正变之法,一为奇变之法,恰恰皆与他们二人的行事作风相合,理解起来自然不在话下。二者皆有八八六十四种变化,此刻组成刀剑之阵,陡然而生四千零九十六种变化。乾坤大挪移对上这无穷无尽的相生相克,竟像是被困于铺天盖地的刀光剑影之中而无法施展,渐渐地落了下风。宁成彦越来越沉不住气,他们二人的配合却是越来越默契——毕竟,那虽说是二人之间的配合,却实实在在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指点。
“宁公公……”叶天佑说,“你对上那个人……终究还是输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长剑自右向左刺入宁成彦前胸,与此同时,绣春刀自左向右插入他后心,宁成彦终于支持不住,跪倒在地。叶天佑提剑上前,说:
“宁公公,朕还有一件事要问你……皇宫的图纸,要怎么复原?”
听了他这话,宁成彦抬起了头,阴郁的眼神让人心里发毛。过了片刻,他突然冷笑起来:
“哈哈哈哈……皇上知道我不会告诉你们怎么找到那个人,所以只问如何复原皇宫图纸……可惜,那张图纸,你们是没办法复原的了。”
“什么?”谢准着急起来,“不可能……你一定知道复原的方法!”
“没错,我知道,需用火浣之法复原。这法子天底下只有两个人会用,一个是那个人,”宁成彦脸上现出一丝恶毒的笑意,“还有一个就是我。”
话音方落,他忽然用尽最后的力气连发数掌,在他掌力之下,内书堂里的十几口水桶突然尽数碎裂,失去了板壁的阻挡,里面盛得满满当当的桐油汹涌而下,顷刻间便点着了整个屋子。
“这火浣之法,便由你们亲身尝尝吧!”
火势剧烈燃烧之下,内书堂的门瞬间就被倾倒的梁柱所堵死。眼见无路可出,叶天佑高喊道:“进仓库里!把门关上!”
他这样一喊,沈殊和谢准顿时反应过来,沈殊抱起慕容续随叶天佑进了仓库,谢准随即闪身进门,所幸桐油流动的速度并不快,他赶在桐油流入仓库前最后一刻重重地把门关上,但门缝里依然留下了些许空隙。他靠在门上,还来不及长出一口气,就发觉那扇门越来越热。“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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