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啸绝岛》第93章


辍!?br /> 血气方刚的少年通常没什么头脑,何况最初,一直担心他个性软弱的那些长辈还曾因为他终于开始“杀伐决断”而欢欣鼓舞。
鲜逢敌手、名震江湖的剑法,靠身先士卒积累起的巨大威望,配合懵懂无知却自以为是的愚钝,终于把本已十分偏激的天罚派带上一条更加危险的路,酿成大祸。可怕的从来都不是彻头彻尾的无能,而是卓越的才华加上致命的破绽。
他明明可以做一个最好的剑客,却最终成了一个很坏的掌门。
上官判懊悔地闭上眼睛:“我第一次意识到以前的做法大错特错,不是看见鲁逢春的时候,也不是小清复仇的时候……在那很久以前,我就开始梦见我杀过的一些人痛哭流涕的脸。”
萧玖道:“那你为何不试图弥补一二?”
“杀人不眨眼的名号都是早年闯下的,二十五岁以后,我的杀性已经没那么重,反而是一路跟着我的兄弟们独自出手的时候更加不留情面,我想阻拦也阻拦不住。我思前想后,觉得天罚派的问题,可能在武功上,就因为天罚派武功有违天和,太过偏激,才影响了同门的心性。所以我苦思出一套新的剑法,想要教给每一个同门,让他们修身养性,平心静气,能够平平安安活到老。”
“那仇凤清知道吗?”
上官判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良久方道:“我没对别人说过……因为我自己也觉得这一招异想天开,太过可笑。”
如果已经对天罚派生出感情的仇凤清得知此事,即使依然决定复仇,是否愿意换个不那样酷烈的手段?
可已经发生过的事,无论是三十年前,还是三个时辰前,都再也无法改变。
<四>
直到大船换成小舟,众人登上陆地,上官判终于对蒋苇说:“我现在居无定所,以后准备找个安静的小镇,买套不起眼的院子住下,你回去之后,暂时跟着阿玖吧。”
几日以来,蒋苇整个人都苍老了不少,一双漆黑的眼睛黯淡无光,然而她的衣着依然整洁,脊背依然挺直,一眼望去,精气神尚在。
蒋苇对他施了一礼:“感谢上官掌门在岛上的照拂之恩,但我在岛上的积蓄,应该可以带走吧?回去以后,我打算自己购置一两个店面维持生计,然后还用以前的身份,联系我外祖父以前的弟子。有时候女人死了,被男人查验,家属总是不悦,我可以还像小时候一样,去帮个小忙。”
上官判屡次想插话,但听到最后反而说不出话来。
原来这个他以前不曾看在眼里的女子,也并不希望依附于他。
蒋苇平淡地道:“洗心岛上的事,便当是一场梦吧。我会跟别人说,我只是被人贩子卖到穷乡僻壤了,如今年岁渐长,看管日松,才得以逃出来。”
然后她释然地笑了,也许这是上官叁死后,她发出的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她失去了两个儿子,但如今她又有了自由,可以回去做一件她从十几岁开始就一直想做、外人都嫌弃的辛苦事。
这岂非正如上官判即使变成魏尚,也离不开江湖。
☆、钢铁
<一>
英雄镇还是那个英雄镇。
英雄镇最繁华的街道上,一家怪模怪样的酒楼新近开张,门面楼分两层,刷上了崭新的绿漆,门口挂着绿色的灯笼,连地上的鞭炮碎末也是绿纸。第一层对外一侧的窗户全部支起来,露出窗前木几上摆放的一些盆栽,并未开花,只有绿油油的叶子。门口高挂的牌匾四四方方,上面只写了一个“闻”字。
季舒流站在酒楼侧面将之仔细打量一番,忽然把秦颂风按到旁边的墙上,在他耳边小声道:“除了闻姑娘自己的积蓄,你也补贴了不少吧。说,你到底送了她多少钱?”
他背后伤还没好,走路时上半身都很僵硬,所以虽然用力轻微,秦颂风只好乖乖任他按着,笑道:“不多,也就是你三年的束脩。”
季舒流瞥见四下无人,弹了一下秦颂风的脸,“信不信我吃个醋给你瞧瞧?”
秦颂风道:“行,今天我请客,叫小二上一壶醋给随便你吃。”
二人携手走进店内。迎来的小二是个年过五旬的大娘,她热情地笑着问:“一楼二楼?”
季舒流道:“多谢大姐,我们不急,先在楼下转转如何?”
“俊后生们,第一次来吧!”大娘甚是得意,“随便走走,咱们闻家楼风景没的说!”
季舒流从大厅穿过,走到后院。狭窄的后院里,西边是杂物间,东边是厨房,厨房内锅碗擦得亮堂堂,两个健壮的中年女子在忙着下厨,换回普通少女装束的小杏和小莲忙着打杂,还有个衣衫翠绿、身材窈窕的女子侧坐在外头的石凳上剥豌豆。
她剥得并不快,应该不是在干活儿,而是闲得无聊,稀奇的是,她身边坐着一条高大威猛的壮汉,胳膊夹着一根铁枪,也在跟她一起剥豌豆。
闻晨和鲁逢春?
后门走进来一个歪戴小帽、衣襟不整的年轻英雄,鲁逢春抬头瞪了他一眼,他吓得立刻把帽子衣襟拢正了,道:“何家茶馆有个疯子闹事,抓着铁蛋说铁蛋长得像他死了的老婆,铁蛋都叫他给吓懵了,你快去看看!”
鲁逢春一拄铁枪,猛地站起,闻晨也扔下豌豆站起身。季秦二人对视一眼,好像预感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上前打了个招呼便跟随其后。鲁逢春没多说什么,匆匆赶往何家茶馆。
一刻钟之后,鲁逢春带着宋钢走进附近一个清净无人的小院。
——洗心岛上居民分批伪装成渔民上岸,按照脾性和彼此的情分,被划为多组,安排到几个不同的隐蔽之处,上官判忙着安置他们;萧玖、孙呈秀带着蒋苇去拜会旧友了,准备之后再悄悄去探望萧绮月;宋钢要回家乡去找母亲,就在进入英雄镇之前才刚刚和秦颂风一行分开。
没想到他还是到了镇上,更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恰好碰见铁蛋,铁蛋又和他死去的妻子十分神似。
“……你说你一开始是身受重伤武功大减才躲起来了?”鲁逢春眯眼看着宋钢,“然后你老婆没了,你万念俱灰,老娘也不要了,把你儿子塞给你老娘补偿?你那个儿子就是柏直?听着咋这么像瞎扯淡呢。”
宋钢苦笑:“自然还有些隐情,现在还不行,再过几个月我会说清楚。”
他又想去拉铁蛋,鲁逢春搂住铁蛋的肩膀把儿子拽到自己这边。
铁蛋瞪着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困惑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小声道:“这个老爷爷怪可怜的,是不是想他老婆想疯了……”
宋钢双眼发直:“不对,你就出生在我儿子被杀次年,生在我儿子被杀的地方,长得和我妻子七分相似,天下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你肯定就是我的孙子!你跟我走,就当我求你了,我要告诉你年近九十的太奶奶,你爹还有个后人。”
铁蛋好像想骂人,看着宋钢稀疏的白头发才勉强憋回去。
鲁逢春忽然叹了口气:“铁蛋,你知道你大名为啥叫鲁铁吗?”
铁蛋摇头。
“是你娘取的,她觉得爷爷叫钢、孙子叫铁,这样有意思。”
铁蛋大骇,从他怀里跳出来:“你说啥?”
“别一惊一乍的,这事谁也说不准!”鲁逢春道,“当年你娘跟柏直相好,差点就要私奔,柏直连他爹叫钢都说出来了,但是没敢说叫宋钢,只说叫柏钢。后来柏直死了,你娘大着肚子被韦铁钩的老情妇打得死去活来,逃到我这里,跟我说的就是,怀上你前后,她和我睡过一次,和柏直睡了九次,所以你一成是我的种,九成是柏直的种,问我想不想养大你赌个运气。”
铁蛋张大了嘴:“那我……那他……”
鲁逢春用力拿铁枪敲地:“谁的种无所谓,老子把你养这么大了,你就是你老子的儿子,听没听见!”
铁蛋的表情依然呆呆的,双手使劲抓住鲁逢春的手腕不放。
宋钢拍案而起:“我感谢你把我孙子养到这么大,姓宋的全家感激你的恩德,但我只有这一个孙子!”
“我也只有这一个儿子!”鲁逢春瞪眼。
宋钢的眼睛瞪得比鲁逢春还大,眼中一片血红:“你要是记恨老掌门打断了你的腿,我打断我自己的腿还给你!你把孙子还给我!”
鲁逢春盯着他,盯了好一会,才勉强放软语气道:“儿子,虽说你是我的儿子,到底也……也他娘的得感激柏直那小子下种的功劳行了吧!人不是东西,没有还给谁的说法,但是等你长大有儿子了,分一个姓宋也罢。另外,这老头子要是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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