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鲧,瑞草》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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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这许久的樊大人终见有人揭榜,是否确是能人倒尚未可知,可到底给了他一些希望。他与他府上那管家亦是疾步赶向正门处,一路跌跌撞撞,两人相偕,他因近来体弱,还握住了他那管家的手腕子,两人在回廊上还险些绊到脚摔在地上。到了那正门处,一见门口揭榜的人,见那人上身下身皆是麻灰色,一袭素袍,腰上束有大带,装束简洁,只是,却是世间人的扮相,不像是出离世间的隐世者的装扮,非僧非道,这,常人一个,能驱邪逐妖吗?
再有就是他身后跟着的那个人,一看就是样貌有余而能力不足的,细看之下,那人还在发抖。
第 21 章
与鲧见这府上的大老爷樊大人正蹙额,那目光也是越过他朝他身后的那个探过去,知是因为后头那人的样子很是“逊色”,叫人心中起疑惑。他反手向后握住身后那瑟瑟发抖的芝的手腕子,扯了一把,好叫它镇静些下来。继而直视这家樊老爷,抱拳躬身道:“樊大人,此次我与我这师弟下山来本是因的家师命我带他游历一番。家师萍踪浪迹,日前归来却说是要我带他下山入世修行,也好添点实在的识见。无奈我这师弟入门时日尚浅,遇事会怕,也是常情。不过,还请樊大人放心,我捉妖降魔已有年头,这时日的长短已非世间人能计算得清的了,今日我们入住,我可保明日令公子即能康复。”
这樊大人被他的一番话说得立时欢喜起来,也不知怎的,按说江湖术士都是惯会说些好听的言语叫人先放下心来,他们那些好话往往是欺诳诓骗的不实言语,也只是为了好哄些银两去罢了,这樊大人是官场中人,半世已过,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本该不是什么会轻信人言的人,本该不是什么会听了他人三两句舒心话就毫不存疑的人,可方才听了这揭榜之人的一番话,就是莫名觉得中听。现如今撇开这人身后那个看着就不中用的师弟不谈,眼前这人就应是一个大大可信之人哪。
于是这樊大人也忙微微躬身,做出“请”的手势,将这师兄弟二人让进家门,后头一应家人小子们打点,关门的关门,去传人备茶的备茶,还有请示管家要不要准备香坛的,被与鲧驳回,说这类法器非他门中所用之物,他自有应对。
与鲧带着瑞草跟着这樊大人与他家管家,先是往他家大公子樊子因住的那处栊湘院去了。一入院,与鲧就闻见很浓的一阵狐狸的骚臭味。本来以往那么多道士术士都非她对手,想必这狐的道行也有些年月了,少则也是五百年开外了,她早该识得隐去她那股子骚味,可是这种隐藏若要瞒过一些小道自然是可以,但倘若想在与鲧面前将这阵气味隐匿去,倒是没可能的。
单这栊湘院就有十数来间房,街门另开,里头有老婆子、小丫头以及一众下人小子们服侍着。这也是自然,这家老爷当年过而立之年方得这一子,之后夫人姬妾生养也再没有生过男丁,这樊子因由小便是樊老爷心头的宝,这下人配备方面自是齐全。
他们一行人进了这樊子因的厢房,见樊子因仰卧于榻上,衾褥不素,用的是上好的锦缎,上头绣有芙蓉鲤,倒反而衬得躺在里头的樊子因更是面如死灰、颜色霉墨。这樊老爷一见卧于榻上的儿子,又触动了心中的伤心处,神色愈发地黯然起来,只是掩面不语,立于榻前。
而与鲧看了一眼,晓得这家公子气息尚存,只不过三魂已失二魂、七魄已走五魄,再过一月又二十一日,三月期满,他那尚余的一魂两魄便会因久不与其余魂魄依附、力量太弱而自行散去,且还不是散去阴司。得去阴司的离魂都是一整副的,三魂七魄都齐集,方能在人间气数尽后下入阴司,而似樊家公子这般形景,他那余魂余魄届时只得游散在人间,永世不得超生。
与鲧身后的瑞草此刻壮着胆儿凑上前一看,到底也是好奇,确是想看看被狐妖吸干了魂儿的男人都长什么样。这一看之下,确也是骇人,这名公子明明就生就一副好样貌,却于此刻紧闭双目、面若死灰,一看就是毫无生气的。它扯了扯与鲧,与鲧低下头来凑到它耳边,它低声问:“这就是被吸干了的?”与鲧也悄声答道:“这还没全干,还余了一魂两魄在身子里头。”
瑞草点点头,跟着,与鲧也直起身来,朝樊老爷道:“樊大人,令郎实无大碍,明日就将大好,只先容我二人于贵府上小住一晚,明早您合府上下都不必再为此事悬心了。”樊大人闻言即抬头,道:“果真?”与鲧只是点点头。
樊老爷请他入偏厅旁的小耳房内讲话,他儿子这处厢房内也不好落座详谈。引贵客至耳房中后,他与与鲧皆坐下,二人就这桩异事谈了一会儿,便有小丫头子入内奉茶。
与鲧一抬眼,心道:可不就是你了么?
这小丫鬟生得貌美,这美色别说在丫鬟中是极出挑的了,就连是这座豫城中的那些小姐们也难有与她相提并论者。与鲧看出这只只有小小五百余年修行的狐来了,可就是看出来也当是没看出来的样子,只是朝她的脸多打量了几番。
因与鲧腰间别有灵玉,隐去了他一身的煞气,这妖只当眼前的是个凡人。且她早有在这府上听闻街上头的那张赏格被人揭了,还想着是哪个不要命的敢揭那榜,于是她是在心中嗤笑着来奉这杯茶的,顺道会会这“能人”。
结果一看,不过尔尔,这人还朝自己的脸多番打量,怕是魂儿已被勾了去了吧。几个月前在陈家,不也是如此,说是上门捉妖的那两个道士,不就是因为贪恋美色,魂魄也被自己给吸走了吗?这类能人除了会诓骗人还会些什么?
此刻的与鲧与瑞草在这妖狐眼里只单纯是两个无能的人,那瑞草身上也被与鲧做过了手脚,若不然,以瑞草那比这妖还要浅上好几成的道行,是早就该被这妖狐识破它是个灵物而非人了。而瑞草此刻看着眼前这美艳的丫鬟,它道行远不如她,是绝看不出她到底是什么真身的,只是它知道眼前这个不是人,那之前又听与鲧说过这府中的妖是只狐妖,那如今即便看不破她的真身,也是能猜出几成——这眼前的这个就是那妖了,就是那个吸干了先前厢房里头的那公子的妖了。
一想到了这一层,瑞草无法自禁地抖了起来,与鲧自然明白瑞草抖是因为它猜出眼前这丫鬟是那害人命的狐妖,可它这么个抖法不就泄露了吗?于是他故作无用的样子,转回头问它:“师弟,你这抖什么呢?”它答:“不知道,就是忽然冷得慌。”
这丫鬟奉了茶后,托着盘子恭敬地退下了。转过头去时,她还嗤笑一声,心道:这无用的一对师兄弟,哥哥有妖在眼前也看不出,弟弟能感知出来却又无用得紧,瞧他之前那副抖颤的模样。不过,这两人长得倒都真地俊,一个俊朗,一个俊俏。
原来这狐妖吸了那樊公子的魂魄之后一直未在这府中旁人身上下手,就是因为这府上本来男丁就不多,公子少,小姐多,小厮少,丫鬟老婆子多,且她不是有几分长相人才的男人还不肯下手,而这阵子买进府里来的小厮们也都样貌全无,她都等得有些不耐了,本想着不如就弃了这府,转投下一个府上,再看看有没有可以下手的。因她以丫鬟身份每入一个府邸都需花费一番工夫,那自然是总想着在每个府上尽可能地有多多下手的机会,如今遇上的这樊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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