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城雪》第91章


第69章 神嘱
施药大会临近,灵山比平素里任何时候都要来的热闹,不论是卖药的还是求药的,都趁此时节聚集于此,集市内问价声与叫卖声此起彼伏。
衣轻尘沿着地图的指示,走到了一条小巷中,将药材送到了一位面相清苦的老大娘手中,又弯弯绕绕地往回赶,将将离开巷子,小道的拐角处却传来两人的说话声。
“此番能否将花耀木带回?主子可都等急了。”
“他那劳什子的肺痨鬼,真要偷到,就他给的那俩钱哪够我们兄弟俩忙活?”
“你的意思是?”
“盗了便将它卖了,我听闻独孤家的拍卖会广收奇珍异宝,花耀木这物可治百病,生死人肉,若是得之,岂不价值连城?届时我俩兄弟将钱一分,下半辈子便衣食无忧了。”
“妙啊,妙啊!”
衣轻尘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巷子,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已是波涛汹涌。看来关于这灵药花耀木的传说并非空穴来风,此物许是真真正正存在的。不过此物若当真存世,多半也是镇山之宝,必然被灵山当做秘辛守护。
眼下前往灵山求药之人不计其数,为花耀木而来的更是数不胜数。
如果到时候寻不到花沉池,或者花沉池仍旧是具沉睡的尸体,自己若想要救柳师父,就必须要将主意打在花耀木身上。那些为花耀木而来的窃贼们各怀鬼胎,指不定会做出甚出格的举动,药宗的守卫们也不是摆设,自己唯一能够仰仗的也只有这一身被落下十年的轻功了。
再回沈老板店里时,沈老板已醉醺醺地窝在了柜台后头打呼噜,衣轻尘轻手轻脚地关了门,随手将掉到地上的外套给沈老板盖上,方才悠悠地回了房中,兀自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这次衣轻尘却未梦到那片广阔的无量静海,而是一片虚无的黑。铮铮的琴音自黑暗尽头传来,衣轻尘顺着琴音一路寻去,竟又见到了那弹琴织梦的貘,只是这次,貘跟前却多了一人,那人身披黑色斗篷,斗篷上绣着银白的梅花,她怀中抱着只油光水滑的白毛狐狸,狐狸在她怀中眯眼小憩。
衣轻尘当即迎了上去,“真真姑娘,这是怎一回事?”
真真轻柔地抚了抚狐狸的毛发,淡淡道,“你若问我为何会在此时此刻于此地现身,我只能告诉你,从渭城到灵山,这一路上我都在看着你。你帮我取回了玉佩,将玉佩交到了我手中,便算作一个契约的缔结,我会帮你解开你命中的劫。”
“但因你是人,我只会稍稍推波助澜,不会直接出手。”
“还有,不要相信所谓的天命不可违,至少眼下你拥有与我的契约,我能够助你,我便也是为了改写命数而存在的。”
“你可能暂时无法理解,但你只要知道,我是站在厌喜那边的。”
一番话将衣轻尘说的很是莫名,他在黑暗中徘徊了数步,有些恍惚地捧着脑袋,“什么逆天不逆天,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真真却无情地撕碎了他的幻想,“你还活着,这本就不是人力所能达到的成果,自花沉池将你救回的那刻起,你的名字便已不在《生死簿》上了。”
“不论见鬼还是遇神,你的命数已同他的神格交织在了一起,往后的遭遇也再不可能以人类的规矩衡量。事已至此,你逃也逃不得,除非你就在此时此地自刎,回你该回的地方,否则便只能作为一个异数活下去。。。。。。”
“我今次寻你来的目的,也不过是想给你提个醒。。。。。。”
“你已经不再是个纯粹的‘人’了。”
衣轻尘哑口无言,他认真品味了几番真真话里的意思,竟觉得有那么几分道理,“那我该怎么做?”真真便从面前的古琴上拿起一个竹筒,竹筒里头是百十根竹签,她放在手头晃了晃,递给衣轻尘,“每根签上都标着一道机缘,接下来究竟该如何作为,让命数决定。”
衣轻尘接过竹筒晃了晃,其中一根竹签落到脚边,拾起后看了看,惊觉上头竟是无字。思索片刻,恍然这东西玄乎的很,自己没有这个悟性,可能盯上一辈子也盯不出字来,便干脆递给了真真。真真接过后看了半晌,沉吟道,“‘不可’。。。。。。”片刻后,抬眼看向衣轻尘,“接下来我所说的话,望你听清。。。。。。”
“‘不可于长夜独行,不可携枯骨游离,不可割己肉喂鹰,不可归故里长情’。”
说罢,不欲多言,将手搭在了古琴上,轻轻撩动一根琴弦,曲子的韵律便被打乱了。周遭的黑暗扭曲着,脚下的支撑也凭空消失了,身躯下坠之际,衣轻尘似隐约听见了四个人的说话声。
一道声音温润清朗,他似在渭城的风雨中听过,“真真,你说的未免晦涩了些,他可能听懂?”
第二道说话声是真真的,她淡淡地叹了口气,解释道,“并非我不愿直言,而是有些话说的透了,命数便会于冥冥中悄然改写,届时走向皆不在你我掌控之中,岂不更加为难?”
第三道说话声稍显沉稳,夹带着一丝笑意,只能是那弹琴织梦的貘了,“你下次送客时能否客气些?还有,待我的琴好些,你刚拨的那下当真伤弦。。。。。。”
而最后一道声音,衣轻尘最是熟悉不过,那是厌喜的声音,“如此,当真能够瞒天过海?”
真真闻言叹了一声,“能不能成我不知晓,不过就连太子殿下都懂得牵挂人了。。。。。。顽石上既已开出了这树桃花,想来天河之水逆流,四季轮回错乱都将近了,改写他的命数也不是全无可能。。。。。。”
“届时若我当真失了计策,便是去求一求那人也无妨。。。。。。听闻他近年来收了位学生,与衣白雪倒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应是很乐意插手这件事的。。。。。。”
。。。。。。他?
是谁?
衣轻尘从床榻上悠悠转醒,窗外的街市依旧人声鼎沸,黄昏的暖阳照入屋内,映在衣轻尘的脸上,他盘腿而坐,恍惚了片刻,将梦中境遇梳理了一遍又一遍,越发不晓得究竟方才是梦,还是眼下是梦。
他将真真的叮嘱在心中过了一遍,越想越是糊涂,越想越是荒唐,最后竟兀自笑了出声。
恰逢沈老板端着酒壶路过,听见屋内动静,顺手推开房门,便瞧见衣轻尘坐在榻上傻笑的模样,面露不解,“你小子做春梦了?”衣轻尘咳了一声,半澄清半掩饰道,“梦见了几位神明在讨论如何救一位凡人的命。
“神明从来法力无边,诛杀妖魔皆不在话下,偏偏对上人时,反倒会束手束脚的,当真有些好笑。”
沈老板将信将疑,不欲追问,只丢给衣轻尘一袋银钱,指了指门口的蝎子酒道,“一会儿有客人上门取酒,你在屋中不大方便,去外头逛逛,顺带买些饭食回来吧。”
衣轻尘掂了掂手中的钱袋,觉得沈老板是个很自来熟的人,竟能随便使唤才见面不久的自己,还舍得交给自己这般多银钱,想来此人多半也不如何看重钱财。不过最让衣轻尘在意的还是那个上门取酒的客人,竟是连自己呆在屋中都不应允,想来牌面应是很大了。
然衣轻尘作为一介外人,并不打算深究沈老板的私事,领了银钱便出门去了。
日落西山,华灯初上,整座灵山都笼在暖黄色的烛光之中,衣轻尘并不如何熟悉灵山镇集的布局,胡乱瞎逛起来,偶尔看到些稀奇古怪的药材会逮住摊主问问效用,听见有人叫价砍价也会忍不住驻足观望,一来二去耽误了不少时辰。
等他买到饭食时,日头已彻底沉入了山中,天幕缀着星子,一轮明月自沈老板所在的“百无医”楼上升起,衣轻尘乘月色而归,恍然想起梦中真真的点提,“不可于长夜独行。”扭头看了看身边的路人,觉着眼下身畔人数众多,应算不得独行,便心安理得地哼起了五音不全的小曲。
待到离“百无医”楼稍近了些,视野尽头,一个披着黑色狐裘的华袍男子携下人从楼内走出,他面上覆着一张古怪的面具,手中捏着把折扇,回身与沈老板低语了几句,便“哗”一声打开扇面,摇晃着折扇离开了。
衣轻尘望着那人远去的背影,感慨又是一位富贵人家。三两步走回沈老板跟前,沈老板瞧见衣轻尘,并未提起方才那客人之事,只将身子稍侧了侧,给衣轻尘让出了条道来,衣轻尘挤进屋子,沈老板便将大门合上落锁,走回柜台旁,取一盏油灯。
衣轻尘将买来的三菜一汤摊开在柜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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