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城雪》第269章


沉生的身子僵了僵,回过头来,难以置信道,“衣公子你。。。。。。”
衣轻尘将手搭在夜萝肩上,冲着沉生笑了笑,“二选一吧,你是想拦着他们,还是拦着我呢?”
夜萝虽已闭上了双眼,小小的身子却在发抖,幅度小得只有将手搭在夜萝肩上的衣轻尘才能够察觉,却仍嘴硬道,“是我欠你的,你动手吧!”
衣轻尘勾起嘴角,“能为自己的过错负责,方才算是大人。”正欲施力,沉生当即调转方向要来拦衣轻尘,下一刻,便被从后头扑上来的寻仇弟子们给钳制住了。
衣轻尘到底是没有用力,也不能用力,毕竟身体状况摆在这儿,他又不是个爱记仇的主儿,还是记一个小姑娘的仇,便更是做不来了。
他只是不想叫沉生继续为难下去。
沉生挣扎着,难以置信地望着衣轻尘,“衣公子,你为何要。。。。。”一连串的质疑,好似衣轻尘夺走了他命中的全部所有,顺带着还捅了他两刀。
衣轻尘只当耳旁风过,将手从夜萝肩头抬起时,微不可察地拍了拍夜萝的脑袋,低声道,“你瞧见了,他不是软骨头,从来都不是,不过是有自己的处世为人罢了,可他能为了你的阿姊,连这最后一点道义都舍弃了。。。。。。”
站直了身子,与夜萝对望着,苦笑道,“不过。。。。。。若是他的这份坚持与舍弃能早一些、用在当年,或许会更好些吧。”
说罢,背过身去,想去寻一处稍僻静些的地界休息休息,脑袋已是愈发的烫,思绪也是愈发的乱,身体似乎已经快要迫近极限了。
途中经过原本慕容千站着的位置,同想象中一样,慕容千已不知何时遁了。
从先前的对话里,衣轻尘大致能够了解到慕容千原本的计划虽因为自己的出现而被打乱,但应当还是有后续的计划的,从慕容千的语气和态度来看,似乎只要食髓教不彻底毁灭,这个计划便能够一直延续下去。
目光瞥向草丛,国师的头颅和身子也不见了。
衣轻尘见状,无奈地苦笑了一声,顺势同旁边站着看热闹的偃宗弟子道,“那偃甲人的尸体是你们收拾的?”
偃宗弟子们大眼瞪小眼,摇了摇头,衣轻尘便道,“可是它不见了。”
偃宗弟子们纷纷吓得冲了过去,在草丛中翻找起来,可衣轻尘知道,肯定是找不到的。
无论夜萝断月最后的结局究竟如何,偃宗弟子们有没有找到国师的头颅,衣轻尘都统统没有气力再管下去了,只择了片人少的地方,倚着山壁坐了下来,想要合眼休憩一会。
体温的反反复复,加上手脚的溃烂化脓,这具身体究竟还能坚持多久?
黑暗中,衣轻尘如此自问着,旋即又觉得很是可笑。哪怕坚持不住,他也要坚持到把花沉池换出来的那一刻,也正是因为身体已经变作了这样,所以花沉池更不该替这样的自己去送死,不值得。
恍惚中,衣轻尘又想起了一段被自己遗忘很久的,一件很小的往事。
仍是在霜降峰,仍是那间素雅的书房,秋日午后,气温凉爽,自己扛着薄被去晒衣场的途中无意间朝门洞内瞥了一眼,便瞧见花沉池正披着外裳,坐在书房外头的回廊里,身边的炉子里仍煎着药,人却已经倚着廊柱睡着了。
衣轻尘出于好奇,捧着棉被凑了过去,用手在其面前晃了很久,花沉池都没有醒来,看样子是睡的很沉了。
衣轻尘想了很久,最后还是选择将棉被放下,又将药罐从火炉上取了下来,熄了火。
恰有熏风拂过,落花阵阵,落在花沉池的头顶和怀中,衣轻尘感受了片刻这山中转凉的气温,又端详了片刻花沉池的睡颜。
记得每次接触到花沉池时,他的体温都凉凉的,就没怎么暖和过。
纠结片刻,还是张开了自己的棉被,将一边盖在了花沉池身上,自己则坐到了廊柱的另一边,裹紧另一半棉被,沐浴着温暖的日光,觉得这样晒一下午的棉被,其实也挺好的。
本是一件小到换谁都不会刻意去记的小事,便连衣轻尘自己都忘了,眼下却突然忆起,一时间只觉得枕着的岩石便似那硬挺挺的廊柱,明明硌得慌,可那头却有个花沉池在,头顶虽无日头,心里却是暖融融的。
如此作想,似乎连身体状况的恶化都不那么令人难受了。
这一觉并没有睡得很沉,尚在半梦半醒便被人给摇醒了,衣轻尘睁开眼,看清来人,有些惊异,“如会?你怎来了?”
如会颇为忧虑地蹲下身来,悄声同衣轻尘道,“公子你的身子当真不打紧吗?我瞧你似乎有些烧,应该不是伤口的问题吧?”
衣轻尘摇了摇头,“不关伤口的事,你不是应当在谷外守着的么?怎又跟进来了?”
如会侧了侧身子,让衣轻尘的目光得以落在不远处的援军队伍里,解释道,“这些是援军的先锋军,听闻这次援军的将领与虞帅是故交,担心虞帅这边陷入苦战,便先遣了他们赶来,而我恰也担忧公子你们,便一同跟进来看看。。。。。。”
顿了顿,忧心道,“豆子还好吗?”
衣轻尘摇了摇头,同如会解释了一番来龙去脉,包括脚下诡异的养魂阵法,如会听得颇为稀奇,但更让她关注的却还是国师的事,“你的意思是。。。。。。国师是一名真正的偃甲人?”
衣轻尘点了点头,揉了揉因初醒余韵隐隐作痛的脑袋,回想起断月与夜萝之事,随意喊住了名路过的世家弟子,问询二人的下场,那弟子便随口答道,“那小怪物叫那些寻仇的人给杀了,一人捅了一刀,看着甚是解气,分明杀人如麻,临死前还装可怜地同沉生公子说什么,‘求求你抱一抱阿姊好不好’,你说可笑不可笑?至于那位沉月姑娘的尸首,应是还在被沉生公子抱着吧。。。。。。哎,也是对苦命鸳鸯,这都什么事啊。。。。。。”
衣轻尘听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同这名弟子道了声谢,便看着他离开了。
如会亦是听得清楚,面色愁苦不已,“师兄他。。。。。。受得了吗?”
衣轻尘闭着眼睛,敲打着脑袋,轻笑道,“别看他那样,其实远比你想象的坚强,不过是眼下逝者刚去,免不得要伤心一番,予他些时日,让他慢慢调整过来吧。”
如会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忽而想起了什么似的,在百宝袋中翻了翻,又将那面铜镜给翻了出来,眼下铜镜竟是在如会的手心中震动着,如会取出水囊,往上头倒了些水,擦了擦,长公主的影像便浮现了出来。
衣轻尘讶异道,“长公主?”
长公主正捂着唇畔咳嗽着,一见着衣轻尘,忙将捂嘴的手放了下去,虚弱地笑了一笑,“公子,别来无恙。”
衣轻尘心下疑惑,径直问道,“长公主此番动用结界之术,所为何事?”
长公主抑制不住地又咳了几声,解释道,“这段时日我一直托小昭帮我跑去兵部,拿取最新的战报,不日前的战报上提到了一个古怪的养魂阵法,也说了那些筑阵之物可能遍布在中原各地。。。。。。”
又咳了咳,从身侧的桌案上拿起一张地图,上头绘着密密麻麻的红圈,“我便托月影帮衬着去国师府邸寻了一寻,果真寻到了这张地图,发现上头竟是绘着这般多。。。。。。我连夜思索了一番,用朱笔圈出的,都是阵法中的关键节点。。。。。。”
衣轻尘好似有些明白长公主的意思了,“公主的意思是。。。。。。”
长公主点了点头,“距离京都近些的地方,我已经派风家的人去破阵了,至于那些远些的地方,无论是派人赶去还是飞鸽传书都已经来不及了,我会想方设法,尝试着用结界之术去破解那些地方的筑阵之物。。。。。。不论最后成功与否,都希望能够帮上你们。。。。。。”
衣轻尘有些愕然,“可是公主你的身体。。。。。。”
长公主端详了片刻衣轻尘苍白的面色,咳了几声,捂嘴笑道,“比起这些,公子你须得知晓,此阵法太过密集,我只能竭尽所能去破,却无法全数破解,也就是说。。。。。。我会尽量削弱结界壁障的力量,剩下的,便只能仰仗那些我派出的援军了,他们带着我写下的破阵之法,里应外合,应是能暂且抹消那个结界。。。。。。”
说完,长公主的身影突然消失了,片刻后,又出现了,衣轻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长公主咳了两声,解释道,“方才有些头昏,未有拿稳。。。。。。”
衣轻尘忧心道,“公主你还是去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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