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为我担心,小甜心。”丹迪露出了一个无所谓的笑容,也许这笑容曾经很迷人,现在却只让他显得越发难看,“当疼痛的时间和程度都超过一定限度以后,就不会感觉到疼了。是不是听起来很可怕?所以你要赶紧离开这儿,千万不要变得像我一样。”
“嗯。”瑟利斯特乖顺地应了一声。
丹迪莫名地想要揉揉他的脑袋,当他伸出手,看到自己手上戴着的皮手套以后,又颓然地缩了回来,自嘲地笑了一声:“有时候我想想这个世界可真是够操蛋的,不是忍受饥饿就是忍受病痛,有时候我都很奇怪,为什么我们这些人不一枪崩了自己呢?明明已经变成这副鬼样子,没有治愈的希望,也不可能留下后代,更没有什么未来可以期待,每天忍受着病痛的折磨,活着的唯一目的好像就只有继续吃那些能慢慢吃死我们的食物。”
“因为求生是生物的本能。”瑟利斯特用平铺直叙的语调说。
“……是啊。”丹迪无奈地笑了笑,“好了,小甜心,你看到那个路标了吗?向着那个方向一直走就能出城。我就送你到这里了,这一片依然有辐射,至少要再往前走两公里左右才能停下来休息,明白吗?”
这里已经是城市的边缘,建筑的残骸已经不多了,今天也没有风雪肆虐,视野变得很开阔,到了这里,瑟利斯特应该不会再迷路了,但是他却没有马上启程,而是回头看着丹迪说:“你要不要跟我去蜂鸟镇,我们有食物和干净的水,只要离开辐射区,你的身体总会好起来一些的。”
“你真是个善良的小甜心,不过谢谢你的好意,我不想再回到废土上了。”丹迪说,“拖着我这幅残躯继续去挣命也没什么意思,至少在这个鬼地方,人们因为食物充足而不用互相争抢,因为霸占得再多也活不了多久,反倒重新学会了互相分享和互相友爱,即使已经动弹不得的时候也会得到照顾,不用连睡觉都睁着半只眼睛。我只想在这里过完最后的日子,但是你还可以有很长的人生。走吧,千万不要再回来了。”
“你不希望我回来看你吗?”
“听清楚我的话,千万、不要、回来,除非你穿着性能超好的全身密封防护服。而且也不要想着来看我,我的健康状况已经很糟糕了,我活不了多久的。”丹迪说,“好了,别那样看着我,也不要说什么伤感的话,赶紧走吧。”
“……再见。”瑟利斯特说。
“再见。”丹迪叹息一般地道了一声别,就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向着城市的废墟走去。
瑟利斯特照他所说的那样,走出了两公里以后才坐下来休息,他对玛斯问道:“既然我的医疗机器人不能给他们用,我能有别的什么办法来帮助他们吗?”
“如果能提供干净的饮用水和辐射较少的食物,肯定会对他们的健康状况有所改善,但这恰恰是废土上最缺少的东西。”玛斯说,“现在满废土都是饿得要死而且健康状况糟糕的难民,如果主人想要做善事,这种机会简直就跟地上的石头一样捡都捡不完,可是主人为什么想要帮助他们呢?”
“是啊……为什么呢?”瑟利斯特若有所思地嘀咕了一声,站起来继续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
瑟利斯特临走之前给付云蓝留下了食物,说过可能会很晚回来,所以直到晚饭时间都过了付云蓝也没有起疑,只以为是要修的东西太麻烦才耽误了瑟利斯特回家吃饭。
因为养伤期间睡得太多,他的作息一直比较乱,自己吃了晚饭就早早地睡下了。
付云蓝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噩梦,直到第二天清晨突然惊醒,发现被窝里冷得仿佛没有一丝热气,才意识到瑟利斯特一整夜都没有回来过。
付云蓝从刚睡醒的迷糊状态直接被吓醒了,也不管医生说过他的伤势最好不要出门,抓起外套就往守备队的营房赶去。
今天外面的风雪已经停了,大街上依然一个人都没有,守备队的营房里却热闹非凡,不止是守备队长李凯琳,还有镇长李捷斯和佣兵团的几个人都在,他们凑在一起正面色凝重地商量着什么,当付云蓝“咣”的一声推开门的时候,所有人都回过头来愣愣地看着他。
“蓝……你、你怎么来了。”镇长有些结巴地说。
付云蓝开门见山地问:“瑟利斯特一夜没回来,你们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他们面面相觑了一下,李捷斯说:“蓝,你先坐下,不要着急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我们也发现瑟利斯特不见了,同时不见的还有给他带路的一个守备队员,我们连夜展开了寻找……”
付云蓝打断了他:“昨晚就不见了?为什么不马上告诉我!”
李凯琳说:“我们当时还不确定他是不见了,还是到哪个我们没看到的角落里去修东西了,也是怕影响到你的伤口才没有马上过来告诉你。我们已经找了一整夜,结合种种的迹象来看,瑟利斯特是被那个守备队员出卖,遭到了有预谋的绑架。”
付云蓝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团长……”黑塔正要说什么,付云蓝举手拦住了他的话头:“知道是谁干的吗?”
“暂时还不清楚是谁下的手,不过我们在铁丝网附近找到了十几个人的脚印,来的人准备充分训练有素,应该不是一般的匪徒或者流民,而是其他的势力。”李凯琳说,“既然是其他势力大费周折地跑来绑架瑟利斯特,应该是看上了他的修理天赋,我们至少可以肯定他现在是安全的。”
“然后呢?”付云蓝尽可能地压抑着自己的焦虑和怒气,“他都已经被带走一整夜了,你们还不赶紧追,却在这里浪费时间?”
“对不起,团长。”李凯琳说,“当时我身边只有两个人,我不知道前方等待着我们的是什么,不敢贸然追下去,只好回来找佣兵团的人。”
“我们刚才就是在商量这件事情……”黑塔说,“不管瑟利斯特是被谁绑走的,按照我们现在的情况,恐怕没有办法和周围的任何一个势力开战。”
李捷斯叹气说:“是啊,现在不管兵力还是物资都不够,别的势力不来打我们就不错了……”
“所以呢?你们是打算就这么算了?”付云蓝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们,虽然他早就明白这个世界上能为别人着想的终究不是多数,还是为这些人展现出来的冷漠感到了寒心。
李凯琳低下了头不敢直视他,李捷斯嗫嚅着解释道:“蓝,我知道瑟利斯特很重要,特别是对你来说。但是他已经被带走这么长时间了,我们就算追过去,找到了他,要成功地把他从别的势力手中抢回来也势必要付出惨痛的伤亡代价,就我们这点捉襟见肘的兵力,如果再死些人,以后谁来守卫这座城镇?更何况我们就算拼光最后一个人,也很难在别人的地盘上打赢那些早有准备的势力。”
黑塔叹了口气:“接受现实吧,蓝,我们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付云蓝没有再试图劝他们,而是默默地站了起来,对黑塔说:“把我的枪还我。”
他这会儿已经从一开始的惊慌和焦虑中冷静了下来,语气也和作战时给部下们下令一样干脆利落,黑塔习惯性地照做了之后才猛然回过神来问道:“你要做什么?”
付云蓝拆下突击步枪的弹夹检查了一下,确认了枪支状况一切正常就往外走去:“我得去找他。”
“你疯了吗,这跟送死有什么两样?”李捷斯立刻拦下了他,付云蓝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地看着李捷斯说:“我没疯,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不要挡路。”
在他的视线逼视下,李捷斯只好后退一步让开了门口:“蓝,算我求你了,别冲动,我知道我们这样做很绝情,但是瑟利斯特被绑走已经是个巨大的损失了,如果你再有个三长两短,这个小镇将来可怎么办?”
“……你们要保全实力,这没有错,我不怪你们。”付云蓝说,“小镇的将来会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在所有人都放弃我的时候,他没有放弃我,现在所有人都放弃了他,我不能放弃。”
第39章 并不美好的世界(八)
付云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守备队营地,黑塔和李捷斯对视了一眼,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倒是李凯琳沉默了一阵,突然推开门追了上去。
付云蓝并没有马上出城,而是先回家了一趟,穿上最厚的大衣,清点好弹药和武器,李凯琳追上来时,他正在将食物和水装进背包。
看到她匆匆而来,付云蓝没有停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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