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物丧志》第2章


陈幸听出门道来了,他被这些衣冠禽兽给卖了。
“有人能给我解释一下吗?”小霸王陈幸来伦敦是做大事业的,不是做小奴隶的。
“陈幸,”昨天叫他上楼的中年人开口,“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陈幸反驳:“现在不说话,难道要等我被玩儿死再说吗。”
林修承听着有趣,这个少年比自己还要晚知道他被卖掉的事儿。陈家一帮老糊涂净干蠢事,这个陈幸倒是比他们都好玩儿。
“你算什么?一个野种,也敢在主宅放肆!”中年男人的妻子用尖利的嗓音喝斥他,“你来之前协议什么内容你没看吗,你现在就是我们陈家的一条狗!”
陈幸懵了:“什么协议?”
那份协议是陈院长叫他签的。
陈院长说,他家里人要带他回英国认祖归宗了,英国比青城要好得多的多,是繁华大都会,还让陈幸以后不要忘了回来看他们。
陈幸本不想签,青城就是他的繁华大都会,可看着陈院长殷殷期盼的样子,陈幸想想,还是就签上了大名。
中间的过程里,他完全没看合约内容。这会儿中年女子一叫唤,他觉出不对来。
“你爸把你认回了陈家,你就是我陈家的狗,我们叫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我们捐给那家什么孤儿院二十万就把你买了,你以为你有多值钱?!”
陈幸愣住了,他毕竟只是十六岁生日都还没有过的少年,对看着他长大的陈院长有天然的信任,冷不丁得被卖来卖去,他没法接受,整个人愣愣的,消沉下去。
林修承好戏看得正酣畅。
他平时毫无同情心,笑面冷心肚肠黑,今天见这个张扬的少年陡然低落,生平头一回,生出些不适。
林修承二十二岁时他爷爷中风瘫了,在美国读大三的他连夜赶回来,守在爷爷床边。
林修承曾疑心自己命硬克亲,他父母很早便空难去世,如今惟一的近亲也要离开自己了。心急火燎地回到家,爷爷躺在楼上气息奄奄,楼下已立了几个替林家买了一辈子命的老头子,如狼似虎地堵住他,要他让权。
为首的李二是他爷爷出国时就带着的副官,管理着唐人街。
他看着林修承学生气的模样,轻蔑笑道:“修承,李爷爷看着你长大,最知道你善良,林家的场子不是你能镇得住的。眼下你爷爷没法动弹,不如让我们几个老家伙再替你守一守家业吧。”
边上几人连点头称是。
林修承不说话,从腰间掏出枪,向着李二腿间打了一枪,子弹贴着李二膝盖的裤管过去,西装裤被穿了一个洞,冒着高速摩擦产生的硝烟,一阵热意几要烫伤他的腿。林修承拔枪速度很快,谁也没看见他怎么动作,只听得消音手枪的闷响和子弹穿进地板里,令人发怵的声音。
李二吓得跌倒在地,手抬起来指着林修承,想骂他又不敢,林修承不收枪,也不指人,他好像没听见方才几人的逼问似的,像一个温文尔雅的大学教授,亲厚对大家拱手道:“以后就仰仗各位叔伯的照顾了。”
林修承在伦敦站稳脚跟,只用了三年,他爷爷病时联手逼宫的人一个也没留下来,林家老老少少都得仰仗着他的鼻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天天往他身边送新奇玩意儿,一来是巴结他,二来想叫他玩物丧志。
来来去去没伤了林修承半根毫毛,自己的私产搭进去不少。
林修承会装傻,架着一副知识分子的眼镜,人畜无害,一出手便要直取命门。
此时此刻,他盯着少年的略显仓惶的眼神,他是那样的孑然一身,无依无靠,林修承想起了二十二岁的自己。
他那时足够强大,而眼前的少年看似倔强,实质上却是弱势而任人鱼肉的。
林修承开了口:“陈太太,二十一世纪的领养协议能强迫人卖淫,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二十万对我们院里来说,是很多的。”少年突然说,他脊背挺得直直的,身子对于他这个年纪来说高挑纤长,衣服都是地摊货,褶皱的地方沾了灰,都能给他穿出一点出尘的味道来。
陈幸想想,又肯定自己:“院长有他的道理。”
他看起来有一点失落。
陈太太嗤笑一声,刚想说什么,就被林修承打断了,他兴起一个非常荒诞的主意,且迫不及待想看看本家那些人的表情了。
“行了,我看这样吧,钱,可以缓,”林修承看了一眼他二叔,继续道,“陈幸,也归我了,不过他的抚养权也要归我。”
一群人以一种难以描述的眼神看着林修承,只有陈幸不懂,他不耐烦地看着林修承:“什么?”
“你叫我一声爸爸,我保你在伦敦风生水起。”林修承承诺。
这下所有人的眼神都变成了“这是唱的哪出,哪里来的智障”,陈幸却不,他上上下下把林修承打量了一番,笑眯眯地对着这个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岁的年轻人喊了一句:“爸!”
林修承满意地笑了笑,走过去,揽揽他的肩,环视四周:“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恭喜我,我做爸爸了!”
2。
在回家的车上,林修承接了好几个林家人刺探军情的电话。
“对,我领养了一个小孩儿,”林修承对着电话那头说,“这孩子会有大作为,我准备将我的事业都传给他。”
陈幸跟他隔得远远地,边听他胡扯,边靠在椅背上欣赏窗外的景色,他还没有真正踏上过英国户外的国土,见着街边裹着风衣走过行色匆匆的白人,甚是新奇。
林修承终于对和这些烦人的老家伙打太极失了耐心,扣下电话,把手机设了静音放在一旁。
抬头见陈幸望着车窗外出神,问他:“在想什么?”
陈幸没有看他,自言自语道:“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外国人。”
林修承被他逗笑了,越发觉得自己这个便宜儿子妙不可言。
“你做什么的啊?”陈幸转头问他,“是个大老板吗?霸道总裁?”
前边司机是中国人,笑点很低,听陈幸说话,背上的肥肉都在抖动,努力克制自己别出声。
林修承脑子转一转,不知怎么和他解释自己的身份,他是林家家主,也是一名成功的华裔富商,毕竟他在伦敦走出去,别人都得给他三分颜面,无需自我介绍,就有人跨步上前问好,尊称他一声
上一次自我介绍,得追溯到他大学入学的时候了。
陈幸等了一会儿,见林修承不说话,又问:“我看那帮老家伙欠了你很多钱,你不会是放高利贷的吧?”
司机噗嗤一声。
“你真要让我当你儿子啊?”他又问,“爸爸?英文是这么说吗?我还不会说英语。”
林修承看着他,眼里带三分笑意,不到眼底。
陈幸不怕他,神色如常地与他对视。
半晌,林修承伸手揉了一揉他原本就乱的头发:“不会就去学。”
“你到底有什么是能告诉我的?”陈幸抓抓自己的头发,疑惑地说。
没有人回答他,他就不再提了。
林修承不住他爷爷留下的老宅,他喜欢住在他在肯辛顿的那套高楼公寓,把陈幸也带回了那里。
这套高级公寓装潢的现代洋气,打扫的纤尘不染,走到窗边即可俯瞰大半个伦敦景貌,陈家那所阴沉颓唐的堡垒与这里,不可同日而语。
“这是你的房间。”林修承推开客卧的门,告诉陈幸。
陈幸又问他:“爸爸,我在家里是什么定位啊?”
林修承长出一口气,无奈道:“我叫林修承,以后在家别叫我爸爸了——我建议你做一个好的房客。”
陈幸狡黠地一笑:“好。”
中午吃过饭,林修承就有事走了,让人找了个中英混血的地陪Alex,带着陈幸在伦敦逛逛。陈幸嘴里嚼着土豆炸鱼,满耳朵里塞进了听不懂的英语,跟着Alex在大英博物馆看馆藏。
“艾,你认识林修承吗?”陈幸装作不经意地问,他嫌弃英文念着拧巴,简称Alex为艾。
Alex敢怒不敢言,回答:“林先生,大家都认识,可惜他不认识我。”
“你认识了我,就是认识他,”陈幸给他画大饼,直接把林修承那套装逼方法现学现用起来,“叫我一声大哥,我保你在伦敦风生水起。”
Alex爽朗地笑了出来,陈幸一米七多,背影还成熟一些,脸就是个精致的小朋友,用一张天使一般的面孔,说起话来流里流气,怎么看怎么好笑。
“怎么着,不信啊?”陈幸伸手想学着电影里的大哥揽着Alex,无奈Alex比他高了半个头,手伸着怪累的,他又放了下来。
“信哄他,“前面是木乃伊馆,非常值得看。”
陈幸看这些是牛嚼牡丹,但他收的第一个英国小弟都发话了,凑合陪他看一看。
到晚上告别之际,陈幸留下了Alex的手机号,依依不舍对他挥手。
3。
林修承的手下效率很高,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来接他去语言学校办理入学了。
由于陈幸的英语基础太过薄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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