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王国》第7章


慕言歌肩上凉薄的光影随着她的身体抖动,她哭着问他,为什么到现在还说这种话。
于是李赫宰半倚在墙壁上,苦笑起来,眼里蒙上灰败,看不清有多少浓厚悲哀,他声音萧索,说:“因为我病了,我活不多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七
估计那天晚上,筒子楼里所有人都能记得慕言歌惊天动地的哭声。
只是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人们披着睡衣开门看去,只看见李赫宰脸上淡漠无奈的表情,抱着慕言歌,不停低声安慰。
以为是小两口打架,于是又关门回屋。
那晚,慕言歌哭着说,你必须娶我,我要照顾你,我绝不会后悔。
李赫宰苦笑摇头,转身就要回屋。
慕言歌拉住他,并不抬头,她说:“其实你那时候突然说要结婚,只是想在你走后,有我来帮你照顾东海吧?”
李赫宰心里酸涩,颔首却没有回头,低声说,对不起。
慕言歌流着泪:“我不怪你,因为爱你。我会照顾你,也会照顾东海,你不能拒绝我,因为我不想到最后,你和东海都没有人照顾。”
李赫宰怔住,然后轻轻的笑了,他回头拥住慕言歌,满怀的感激,他说:“谢谢你,帮我照顾东海,谢谢你……”眼泪湿了慕言歌的肩。
婚期将至。
李赫宰依旧时常咳嗽,有时,他咳嗽着咳嗽着,然后突然就不动了。
慕言歌知道,他真的很疼,可却从来不说。
于是她常常看着他的背影,偷偷的掉泪。
东海却除了拿出创可贴对着李赫宰乱贴以外,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能做。
有一天,李赫宰看着东海的背影,对慕言歌说,你说的对,我果真不能陪他一辈子。
慕言歌看了眼自己努力的吃着饭的东海,看着他依旧还是会洒了一身一脸,回头,她看见李赫宰看着李东海的目光,是万般眷恋不舍,还有那被迫割舍分别的疼痛
他看着东海,睫毛颤动,好像虚弱的随时都会倒下去,他缓缓说:“言歌,我不能不严厉对他,因为如果还是宠着,我真的不知道,没有我,他要怎么办。他被我宠坏了,我恨不得把他捧在手心,不受任何风吹雨淋,恨不得有一根草刮到了他的脚腕,我都要心疼。我很后悔,没有在时间充足的时候,教给他更多。可现在,我真恨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不能把自己所有想告诉他的,教给他的,一一教会,一一叮嘱,所以我只能逼他,我只能骂他,我看着他哭,可你知道么,我说的那一句句的话,像是刀子一刀刀向着我心窝捅进去。”
慕言歌又哭了,她一辈子也没流过这几天这么多的泪,她说:“我知道,我知道。”
李赫宰又咳了几声,平静以后,他轻声说:“结婚那天,把他先送到芸姐那吧,他虽然什么都不懂,但他很灵,他一定会伤心,而我舍不得。”
于是,结婚那天,李东海被寄放在芸姐那里,芸姐为此不能参加典礼,佯装生气的和李赫宰慕言歌抱怨。可一看到被送过来的东海,突然便陷入了沉默。
那孩子看着哥哥离开,不哭也不闹,直到哥哥走了以后,他咬牙忍着泪,偷偷掏出了怀里藏着的一把口琴。
他蜷缩在椅子里,学着哥哥的样子,吹响了一声,却全是杂音。
于是他把口琴往桌子上敲了敲,再吹响,还是一声杂音。
他看着那口琴,终于颤抖着肩膀,哭的停不下来。
虽然他不懂,但是心口缺掉的那一块,是再疼也补不回来了。
11
婚后,李赫宰带着慕言歌住进了新房子,东海则被安置在隔壁房间。
慕言歌之于李赫宰,是妻子,却更像朋友,两人相敬如宾,客气照顾多了些,却总少了份亲昵。
可在东海看来,他们已经过分靠近。但是他似乎明白这不是他能左右的,于是他不敢打扰。
东海依旧喜欢光着脚丫在地上走,或者窝在椅子里,他喜欢开着电视,但是其实并不能看得懂。
他窝在椅子里看电视的时候,李赫宰通常坐在后边和慕言歌闲聊家常。
东海总是偷偷的看上一眼,然后像烫伤一样转回头来,眼睛盯着电视,却空洞一片,紧紧抱着膝盖,把指甲陷的很深很深。
每天晚上,李赫宰会帮东海准备一盆温水,一条干毛巾。他早已教过他如何给自己清洗,可是东海依旧是没有学会。
终于那天,他猛咳一阵之后,甚至有些站不住,捂着嘴的袖子上,沁上了血丝。绝望疯张的袭来,他无力的看着袖口,然后看着拿着毛巾依旧不知所措的东海,只觉得痛的心肺俱裂。
他突然捧着东海的脸,却毫无温柔可言,盯视着东海无辜扑扇着的眼睛,无视里面的慌张恐惧,厉声说:“自己擦!这点儿事你都学不会!我死了以后你要怎么办!你怎么活!” 
东海被吓哭了,扔了手上的毛巾。
李赫宰蓦地红了眼睛,满目绝望,他说:“李东海,我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痛恨你是个傻子。”
东海的肩突然抖了一下,然后瑟缩着蜷缩在木椅子里,大眼睛空洞的张着,更多的眼泪前赴后继的砸在地上。
李赫宰突然想起,小的时候,东海常常被邻居的孩子骂着傻子,白痴,然后被他们扔过来的石头,砸的头破血流。
悔恨像毒藤一样攀附进心房,李赫宰眼里的光忽然溃散开了,他倾身抱住东海,想道歉,但是却疼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对不起,我只是太心急,我只是不想你因为失去我便失去了所有生活下去的能力。
东海,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你明白,哥哥不是要扔下你不管,可是却已经无能为力。
后来,李赫宰发病的次数越来越多,他时常咳的不能控制,像是要把后背都要震裂的样子。终于有一天,他想去把东海抱起来,帮他穿上袜子的时候,突然倒下去,好久都没有起来。
慕言歌推门回家的时候,竟看见李赫宰躺在了地上,而东海围着他团团转,哭着把创可贴贴了李赫宰满身。
慕言歌突然就发了疯,冲过去一把推开没用的东海,翻出药来给李赫宰吃上,然后扶他到床上休息。
李赫宰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了手上的创可贴,心里一动,疼的难受。
然后他听见慕言歌第一次骂了东海,卧室门外,她喊着:“你怎么这么没用!你是不是想害死你哥!告诉你多少遍!看见哥哥难受就把这药给他!你只拿着一堆破创可贴有什么用!都给我扔了!”
门外哗啦一声响,是慕言歌摔了东海装满了创可贴的盒子。创可贴洒了一地。
慕言歌刚要继续骂下去,身体突然被一股力量猛的推开,回神看的时候,原来是李赫宰,他狠狠把她推开,然后默默的把那些创可贴,一个个拾起来,装回盒子。
他把它交给东海,然后回头看着慕言歌,眼里的浓黑的冰冷猛的慑住了她,他说:“他只能学会我教的事,也只能挨我一个人的骂,你口口声声说会照顾东海,你这样让我怎么信你?”
他说完,打横抱起东海,回了东海的小房间。扔下慕言歌眼眶通红的站在外边。
李赫宰抱着东海,他们好久没有相拥着躺在一张床上。
可东海却不老实,坐起来,红着眼睛怔在那里。
半晌,他把盒子打开,拿了几张创可贴,扯开衣襟,朝着心口的位置贴上去。
贴了很多,然后他突然扑闪着眼睛,淌下眼泪,他说:“哥哥骗我……贴上了,但口子也不合上,还是好疼……”
李赫宰看着东海白皙的胸口上,那些纵横凌乱贴着的创可贴,脑海里突然一片空白。他慌忙捂住嘴巴,生怕哭出声音。
只有眼泪听得见他心里痛苦的嘶喊。
第二天李赫宰在吃早饭的时候对慕言歌说,言歌,把东海送福利院去吧。
他不抬头,慕言歌并看不见他的表情,他说话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但是慕言歌依旧能觉到他是那么苍白无助。
她放下筷子,心里难过,说,别,在家照顾不是挺好的么,昨天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别怪我。
李赫宰抬起头,慕言歌被那惨白的脸色惊的心底一颤,然后听他说:“我只是不想让他看见我随时会倒下的模样,虽然他是个让你不满意的傻瓜,虽然在你看起来他好像什么都不懂,但是他见我难受,他会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
☆、八
其实即使李赫宰不愿意,东海也不得不被送到别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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