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娼》第33章


他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其中掺杂着忧思,他不得不抓紧多几句嘴。
“文公子无意害你是真,另有目的也是真,但没必要如此糟践他。适可而止吧,我怕有天后悔的是你。”
渊澄迎风冷笑,“他自己作贱,受点惩罚不应该吗?满口扯谎,宿夜不归,这点惩罚算轻的。”
“宿夜不归?此话怎讲?”曲同音不解,没记错的话文公子出游回府都是规规矩矩谨守时限。
渊澄深吸一口冷气,默然片刻本不愿再提,却还是将缘由道出。
曲同音听完忍不住嘲谑道,“你怎肯定人家师兄弟不是故人重逢秉烛夜谈,而是非得发生点什么!”
渊澄瞪眼。
曲同音掩口发笑,“对,是亲嘴了。你和我不也亲过嘴,不也没越雷池么?”
渊澄愣了一瞬,一时词穷憋不出话来,于是埋头竞走。
曲同音暗暗笑得不能自已,
“这个文公子,十句话有九句半是假的,你那时怎么就放他去了呢?”
“自然另有用意,谁想居然是会情人。”渊澄不满地嘟囔。
很长一段时间未从王爷口中得知有关文公子之事的进展,敏锐如曲同音,一下抓住重点,细声问道,
“什么用意?”
渊澄默不作声。
“你查出他的身份了?”曲同音再次发问。
这本是他和文无隅之间的较量,无需他人出谋划策。
半晌,渊澄才开口,
“不完全确定,可能是文家后人。”
曲同音凝眉,“你不是说……”
“文家小儿子幼年失足溺水,但是溺水时间极短,救他之人是过路的云游客,一个身健体康顽劣不训的四岁小娃,因为喝了几口湖水而到夜里突发恶症不治而亡,这个死因太过蹊跷。”
“可文家如何未卜先知,提早将小儿子送走呢?”
“你别忘了血诏在他手里。还有那个云游客。”
曲同音反复忖度,仍觉得不可思议,一连串的推测模棱两可,似是而非,又似非而是,
“暂且假设他真是文家小少爷,那他确实胆识过人,明知你忌讳文姓,他却不改,堂而皇之地接近你。”
这话让渊澄眸光骤然凌厉,“论心机,你我或都自愧不如,若非姓文,我不一定会注意到他。”
曲同音呆了一会,心中陡然生畏,
他下意识地认同了渊澄的推测,
“为何他迟迟未对你下手,还是察觉你识破他的身份而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渊澄悄叹一记,顿了一下,“他得先救他的爹娘。”
这句话仿佛给了曲同音当头一棒,将他震懵住,“你、你说什么?文大人……”
“文大人没死,”渊澄不知为何,笑得十分惨然,“还有血诏上的几个,并未被我杀绝。”
曲同音彻底惊呆,两眼发直望着渊澄,“他们、现在何处?”
宫门口车辇静候多时。
“刑部大牢。”
渊澄丢下四个字,头也不回踏上车驾。
车轮声渐远。
一阵寒风拂面,曲同音情不自禁地直哆嗦。
他终于缓过心绪,狠狠闭眼扇了自己一耳光。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他恍然发现,今日竟未曾见,一向寸步不离王爷的连齐。
第39章 
冷夜无垠,江舟烛火摇曳,星星点点。
谢晚成离舟上岸,沿江悠悠慢步。
夜路愈黑,人声悄寂。
他稍顿了下脚步,眼睛往后一瞥,无声勾起嘴角,忽地运气提步,树影疾退,冷风呼驰。
身后十丈外尾随之人紧追不舍。
倏然他定身立住,四野荒草丛生。
他转过身来,一脸散漫,遥遥喊道,
“喂,出来吧。”
声音在旷野中回响着堙没。
一个人影朝他徐徐走近。
隐约可见来人一脸肃穆,表情刻板冷硬,似乎毫不为自己被发现而懊恼戒备。
此人不吃不喝监视他足一日,初来乍到京城,昔日亦不曾与人结怨,稍有嫌隙的仇家不至于跟踪到这等地步,此人身份不消说,除了显赫的王府还能是谁。
谢晚成自认武功还行,从方才的轻功判断,来人不比他差。
谢晚成双手抱胸,浅笑道,“我说,你家王爷要查我底细,怎么不派个武功好点的。”
来人仿若不闻,隔着穿梭的夜风,注视他。
谢晚成将他上下打量个遍,看衣着不似个低微侍从,周身一股凛然正气。
他低低一笑,又道,“回去,叫你家王爷自己来找我。”
来人依旧不动。
谢晚成挑眉,啧了声负手背后,转身之间冷冷送去一句,“别再跟着我。”
走出几步路,他蓦地站住,显然对方视他的话如耳旁风,被发现了跟踪行径便光明正大起来,这让他极为不爽。
谢晚成猝然转身,迎风劈出一掌。来者瞬间抽身闪避,反应之快令他心中陡生趣味。
荒凉野地,就见两个人影倏隐倏现难舍难分。
直至天际微明。
交手一宿的人影总算疲累,不知何时过招方式变成拳脚往来。
枯草间两人四肢交缠,相互擒拿对方的要害,脸上鼻青脸肿皆挂了彩。
较劲的结果无非痛楚的惊呼,一人一声此起彼伏,直将路过上空的飞鸟吓得急扑羽翼。
最终谢晚成感觉就此下去落得两败俱伤谁也不好看,遂喘着大气提议,“我、数到三,一起、撒手…”
“好…”英雄所见略同,对方同样气息雷喘。
“三、二、一!”
腾一下,双方抽身的同时立马挺身站起。
互看一眼,俱不觉发笑。
谢晚成长舒一气,瘫坐地上,赞道,“足下身手不凡…”
“彼此…”
交手一夜,来者虽不善,却无恶意,否则二人此刻不仅是体力耗损如此简单。
谢晚成毫不防备地躺倒,侧眼看向一旁,“在下谢晚成,幸会。”
“连齐。”
天已破晓,层层浮云之上,天空蔚蓝。
“你家王爷武功比你如何?”谢晚成缓息之间问道。
连齐罕见勾了下嘴唇,“以镒称铢,无可比拟。”
谢晚成又深看他一眼,未知是否有夸大之嫌,敬重之意却不言而喻,
“这么说我可能非他的对手?”谢晚成自顾腹疑,继而看着连齐,“无隅没少受他毒手吧?”
连齐怔了一瞬,垂眼看地,不善掩饰的他反应足以说明。
谢晚成轻哼一声,撑地站起,扫了扫衣裳,“来日方长,就此别过。告诉你家王爷善待无隅,否则即便粉身碎骨,也要他加倍偿还。”
文无隅伤在后庭,一个对人体极其重要的部位,必须好生修养。
故此只能进些清淡的流食。
换了谁整日饿着肚子都得萎靡。
几天下来,文无隅像只霜打的茄子蔫蔫的无精打采。
渊澄进门便看见桌上一碗热腾的清粥,一点浮油也没。
身后脚步声忽停,文曲一张吃了苍蝇屎一样的脸,杵门口,懒得行礼懒得看他一看。
渊澄于是漠然开口,“已经七天,光吃这个哪顶用。”
文曲朝地板翻白眼,猫哭耗子假慈悲,
他忿忿回道,“又不是不给他吃,也得他能吃才行,反正饿不死,总比拉血拉死的好。”
渊澄静静站了会儿,端起粥碗绕过屏风走进内房。
文无隅已垫着锦枕靠坐床头,干裂的嘴唇起了层死皮,他虚虚得点头施礼,“王爷。”
渊澄坐下床榻,拿银勺舀一口粥,文无隅伸出双手,“吾自己来。”
他伤的又不是手,哪敢劳烦王爷。
王爷却没打算交给他,就着银勺递他嘴边。
文无隅只好张口。
两人再无出一言,不消多会儿,一碗粥见底,王爷放下粥碗,又近前服侍他躺下。
文无隅乖乖领受,阖眼养神。
忽闻一阵窸窣,随之肩头一股凉意,文无隅睁眼瞧见王爷掀开衾被一角,他便往床内挪了挪。
呼吸声平稳,近在耳旁。
如此温和的气氛,似乎适合说点什么。
于是文无隅便开口了,语气平缓徐徐道来,“师父常言潜心修道贵在自身,对吾等弟子少加管束,师兄十三岁便下山云游至今,其间书信二三只报平安。他的确另怀情愫,不过吾未曾有过那份心思,也未想过逾越禁忌。”
渊澄盯看床顶眸光空茫,“你视断袖为禁忌?”
“于道而言,存在即为合理。然世人眼中,人伦纲常乃德行之则。”
“我是问你。”
文无隅沉默一会,
“吾先为人后修道,如今已没脸称自己是修道之人。”
普罗大众凡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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