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_绝星落》第34章


虞一郎,世家子,人上人。
虞乔翻阅着书卷上早于烂熟于心的内容,没有什么惊喜,也没有什么意外。他要去淑山书院,要在书院首考中夺得首名,这不是目标,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之事。他是虞家继承人,是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必须做到最好,否则就是失败。
而虞乔从不失败。
他心如明镜,澄澈明晰,不自以为是亦不狂妄自大。他要取首名,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有这个实力,有这个本事,所以正常到索然无味。他基本没有遇见过他力所不能及的事,他想要的一切都唾手可得,简单到无趣。
在漫不经心地翻阅了一次书卷后,虞乔终于遇到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
马车走的是一条山路,路之前方,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激战,树倒石移,堵塞不通。
车夫立刻去清理山路,虞乔无事可做,便下了马车,随意在山林之中行走。
他的心情其实并不好。
近些时日,自父亲去京城叙职后,家中氛围便很是奇怪,吴辰数次欲言又止,外面已经有些流言蜚语,虞乔固然不信,却也心生厌烦。孙楯最近和他的来信次数也在减少,虞乔虽对此人无意,却也有几分好感,两厢对比,更是疑窦渐生。
这份烦躁使得他难得做出不合礼仪的事情,离开了众人的视野,走入深山之中。山林中杂草丛生,植物都长着倒刺,金尊玉贵的世家子弟并不能很好的适应环境,再加上心中有事,左走右晃一番,再恍然回神时,已经不知身在何处,已然迷失了方向。
虞乔发现了,却不在意,只要他失去踪迹,虞家哪怕是把这座山翻过来也会找到他,所以他不以为然,毫无警惕之意。只是走的疲累,找了一处干净地方暂时憩息。
就在他放松身心,毫无防备的时候,草丛中忽然传来了窸窣之声。
有人在这附近。
虞乔眉毛一挑,心下却一沉,暗道自己托大,这里刚刚发生过动乱,如果有人心怀叵测躲在山中,必然不是善茬,他表面上毫无波动,袖中的手却紧握住了匕首。
窸窣声越来越响,一道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只有一个人,少年很快做出判断,微微松了一口气,盯着面前的灌木被一双手拨开,一个人影出现在他面前。
那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男人身形挺拔健壮,身上衣服却破烂褴褛,露出的古铜色肌肤上布满伤痕,有几道还在微微出血,显然是刚刚才受的伤。
对方显然也看到了他,朝他走过来,他比虞乔整整高一个头,视觉上就占了主导地位,何况他身材魁梧,显得少年格外纤细柔弱。
虞乔屏住呼吸,与男人对视,心却一跳。对方的面目普通,毫无突出之处,但一双黑眸却格格不入,深邃的可怕,周身气场之强烈,如刀山火海,修罗在世。
这样的人,出现在这座山里,相当不寻常。
男人也看到了他,黑眸眯起,声音低沉道:“小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声音很有磁性,听不出是哪里的口音,听得虞乔微微一怔,下意识抿了抿唇。
“无意路过,你是何人?”
“无名之氏,不值一提。”
“既然是无名之氏,为何会受如此之重的伤?”虞乔盯着他刻意遮掩的腰腹处,冷冷道:“你刚刚身中一刀,伤到脾胃,如果不立刻医治,哪怕侥幸痊愈,也会留下暗伤,你知道吗?”
一阵静默。
男人的眉梢挑了起来,他一步步走近少年,如猛兽逼近他的猎物,虞乔袖中握匕首的手指捏的更紧了些,面上却平静无波。
“小公子倒是眼光如炬啊。”男人靠近少年,炙热的吐息喷到脸上:“你这样说话,就不担心我杀了你?”
“如果你杀了我,你的伤就没有人治,你也活不过今天。”虞乔直视着他,毫无退缩之意:“我家里的人会把你剥皮抽筋,碎尸万段。”
男人眼中带了三分笑意,显得平凡无奇的五官都出彩了起来,他道:“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把我剥皮抽筋碎尸万段,可我还好端端活到了现在?”
“如果你的好端端,是指受了重伤还肆无忌惮,我也无话可说。”虞乔盯着他的双目,一字一句道:“我是徐州太守虞长笙之子,你为何会受人所伤,被追杀至此地?”
男人饶有兴趣地问:“你为何知道我是被人追杀?”
“这不是重点,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虞乔道:“你是什么人?竟然在徐州作乱?”
“真要说的话,我不过是一流民,自家乡逃难到徐州,如果你真要我说个七七八八,我还真说不清楚。”男人慢条斯理地道:“何况你关心的不是这个,不是么,小公子?不要拖延时间,没有意义。”
他知道了!
虞乔的手指骤然握紧,盘算着脱身的可能,男人却仿佛看出了他内心所想,轻笑一声道:“不要紧张嘛,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你给我治伤,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都可以?”
“什么条件都可以。”
虞乔抿住了嘴唇。
明明,这个人衣衫褴褛,一身狼狈,可他平淡地说出完全不可能的豪言壮语时,却叫人不由自主地信服,好像他真有这个本事,将天地轻描淡写地握在手心。
虞乔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连父亲虞长笙都没有给过这样的压迫感。他平生首次在对峙之间落入下风,气场被人死死克住,对方把握着谈话的节奏,不给他一点喘息的空间。
这个人……
短暂的恼怒之后,是更强烈的好奇,和从未受到挫折的期待。
好奇心促使虞乔下了一个决定。他道:“那么,你便随我去我家,我会请人为你治伤。”
男人颔首,全然不在意的样子,丝毫不在意自己是否会深入危险。虞乔看在眼中,莫名多了一分懊恼。
他咬了咬唇,艰难道:“其实……我对山中并不熟悉。”
男人低笑了一声,似乎看破了他的欲盖弥彰,却在少年恼羞成怒之前道:“和我走吧,我知道路在哪里。”
两人用不了多久,便走到了之前那条山路上,车夫正着急似火烧,看到主人进山一趟,带了个浑身是伤的陌生男人出来,简直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虞乔漠然道:“不必去书院了,改道回家。”
车夫愕然,却不敢违逆,立刻调头,离山而去。
到了住所,虞乔立刻兑现诺言,请家中大夫前来医治。男人的伤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许多,腰腹上伤口深可见骨,还有不少碎片含在血肉里被大夫一块块挑出,看了都悚然,男人却面不改色,似乎丝毫觉察不到疼痛。
真汉子无所畏惧。
虞乔从小,就是在以弱柳扶风为美的审美环境之中长大,身边男子一个个咳嗽不断,望风流泪,腰细不到三寸。从未见过如此铁骨铮铮之好汉,不由油然而生敬佩,感觉这个人清纯不做作,和外面的妖艳贱货不一样。
于是,在男人问他想要什么条件作为报答之时,他道:“我身旁缺一小侍,你既然受人追杀,暂时无处可去,何不留下来?”
这句话听着很具侮辱,实际并非如此,世家地位超然,能在他们身边服侍,别人自然高看一眼,虞乔是世家一郎,想要往他身边扑的人前仆后继。他这样主动邀请一个人,还是头一次,心中莫名紧张。
男人眸光一闪,道:“可。”
虞乔松了口气,又觉得刚刚的紧张有点好笑,他是什么身份地位?难道这个人真不知道,真敢拒绝?
他忽然想起一事,问道:“我尚不知你名讳……”
“既然是在你身边服侍,便按你的喜好来吧,你想要叫我什么?”
怎么这样轻率!
名讳理应由父母宗亲,亲近的长辈提取,哪怕是小名或绰号,都是亲近的友人才能知道,虞乔从未见过这等架势,一下就红了耳根。他咳了一声,正想训斥对方太过随便,可一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黑眸,那双在阳光下灼灼生辉的眼睛,话就莫名其妙说不出口了。
他鬼使神差地道:“我就……唤你阿昭吧。”
“哦,有什么涵义?”
你的眼睛很亮,就像太阳。光明磊落,坦坦荡荡。
这句话,虞乔没有说,他只是以一贯冷淡的眼神望了男人一眼,把那些奇怪的、没有道理的想法锁进了脑海。
从此,虞乔身边就多了一名叫阿昭的侍从。
在和阿昭见面的第二天,虞乔才去了书院,见过那几位声名远扬的当代大儒和院长白杨老先生,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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