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同人)[喻黄]月半弯》第14章


他也跟着大吃大喝了一遭,吃到一半,阿爸阿妈说要带他去敬酒。
先敬了何村长夫妻两个,又敬邻居家,最后才领着他到喻文州面前。
他念书念得比别的孩子都快,何村长找他阿爸阿妈谈了一回,不知怎么说的,他们就答应了让他跟着喻文州多念些。
“能教到瀚文这样好材质的学生,我才是应该高兴。”喻文州答道,举起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
他们敬完便走了,又有别家的女仔,从前也是在学堂受过喻文州的教,十六七岁了,梳着两个大辫子,一双眼睛落在喻文州脸上,嚷着也要敬他酒。
喻文州也不推辞,接过来便喝,脸上还是那样笑。
卢瀚文看他灌了一杯又一杯,眼神却越发清明起来。不知他是真的不会醉,还是早就醉了。后来闹到晚上,大家都散了,他回头只看见喻文州还站在那里,对着月亮发呆。
第二天他睡了个懒觉,日上三竿才来到喻文州家里。
喻文州住的房子有些年了,天花板很高,房间很宽敞。听说他母亲从前是这里的小姐,后来舅父在广州行医发了财,一家人才都搬去广州,这房子就是他母亲家里的。
他也听村里的老人家说起过喻文州的母亲,“会画画会弹琴,文州的眼睛跟她一模一样。后来听说在广州嫁了留过洋的翻译官,也难怪养出这样的儿子。”
本来以为喻文州会半认真地责怪他几句,没想到打开门却不见人影。卢瀚文摸进书房,看见喻文州伏在酸枝案几上,像是睡着了。
他突然起了意,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看他在做些什么。
压在手肘下面的是一本厚厚的硬皮笔记本,用得太久,有些页都折了角。翻开的一页上压着一张纸条,本子旁边放着一片干得变了形的花瓣,白底上泛着浅浅的黄。
纸条只露出一个边,卢瀚文小心地凑过去看,认得上面一行是喻文州的笔迹。下面一行不如上面秀气,字也算不上十分好看,却很有力道。
“七月七……
在天愿……”
卢瀚文歪着头想了想,不知道这是哪里的诗。
他打量着还在熟睡的喻文州,穿了最普通的白衬衣,只露出半边脸,睡得平静。
忽然他又发觉了一件事,喻文州的一只袖口上钉的是普通的塑料扣子,另一只上却是一枚铜扣。
铜扣已经掉了光泽,灰蒙蒙的不起眼,也不甚精致,隐约能看出扣面上的梅花图案。
卢瀚文摸摸脑袋,觉得这些大概都藏着什么故事。
喻文州没过一会儿便醒了,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上的红印。
“以为自己酒量好,没想到还是不行了。”他若无其事地把纸条和干花瓣重新夹回本子里合上,站起来去抹脸。
卢瀚文不知怎地也不好意思起来,好像不经意撞破了什么,又一点都猜不出来。
喻文州见他不说话,就开着玩笑问,“今天怎么了,你也喝多了?”
卢瀚文缩了缩背心,“先生,我看你方才在写什么洋文,能不能说与我听?”
“可以倒是可以,”喻文州为难着,“就是词句有些难,都是古体。这样吧,我先给你念原文,这与唐诗宋词是一样的,都有节奏和韵律,你仔细听。”
他一边拧着手上抹过脸的毛巾,一边念起来。
Shall I 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Thou art more lovely and more temperate:
Rough winds do shake the darling buds of May;
And summer"s lease hath all too short a date:
Sometime too hot the eye of heaven shines;
And often is his gold plexion dimm"d;
And every fair from fair sometime declines;
By chance or nature"s changing course untrimm"d;
But thy eternal summer shall not fade
Nor lose possession of that fair thou owest;
Nor shall Death brag thou wander"st in his shade;
When in eternal lines to time thou growest:
So long as men can breathe or eyes can see;
So long lives this and this gives life to thee。
喻文州的手上没有停,他在房间里进进出出,口里一句一句地诵着。到最后一句,他收了声,转过头来看卢瀚文。
卢瀚文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喻文州。村里的年轻女仔常说,喻先生的眼光是柔的,温得像一滩水;阿妈却说,他对谁的眼神都是那样,谁也进不到那里头去。
他知道了,有一个人一直住在那双眼睛里。喻文州最浓最深最柔的眼神,只为了那个人荡开。
小卢的身世可以回头看一下第六章。
英文诗应该很多人都知道,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第十八首,翻译到处都有,推荐一个朗读版本 Son XVIII(也顺便推一下这张专辑里的其他诗歌
在山里度了两天假,已经全写完了,还有最后一章,等我爆一爆马马虎虎上200的手速打出来。
'喻黄'月半弯(十)(正篇完)
如果你觉得小卢心特别脏,都怪那个喻文州……!他教出来的好学生!(不
十、古堇白
自从那天无意中看到喻文州在写日记,卢瀚文就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不大敢跟喻文州多说话,去了也只是读书。好在喻文州的书虽算不上汗牛充栋,也够他念上好多年。见他有心向学,喻文州便不再常去找他谈什么。
广州光复的消息传来以后,快到冬天的时候,喻文州对他说,他要回去一趟,让他接下来几日不必来。
卢瀚文问他,“我可以同你一道去吗?我从小到大都在这村里,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喻文州弯下腰,少年的身高已经快到他的肩头,“我的确是有些事要办,不大方便。等你大一些,有机会我就带你去。”
卢瀚文觉得最近的喻文州越发经常地露出那样的眼神,和那些程式化的温柔不一样的,专注又含着某种期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复的缘故。
可他又不像是对战争充满恐惧的人。他记得有一次日本人进村来,喻文州带着学生们躲在地窖里。后来敌人走了,几个年纪小的仔一下子哭出来,喻文州从口袋里摸出两片叶子,吹草笛给他们听。
不管怎样他好像比从前放下些什么了,卢瀚文这么想。
过了两个星期左右的时间,喻文州就回来了。
他们一起在何村长家里食饭,问起广州的情况,喻文州皱着眉摇头,“一团糟。”
“一碗艇仔粥要几千块,说起来你们都不信。”
“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再等等看吧。”
卢瀚文总觉得他有所指,同时还在暗暗考虑着什么。大人们说的那些国军共军的东西他听不大懂,只知道似乎仗打完了,外头还不安生。
他也问过喻文州,为什么不干脆回广州,那里消息总归灵通些。
“闲人做惯了,就不想掺和那些事。”喻文州捡着柴,“我要是回去,免不了给人当枪。你说我消极避世也好,说我自私自利也好,我还是想过我自己的。”
他三十岁了,还是未来大于过去的年纪,却事事看得明白。
卢瀚文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他也是经历了什么事,才会有这样的考量吗?
又是一年夏天,雨季恍恍惚惚地就要过去了。卢瀚文正是拔个子的年纪,今年刚换了一张新的大床。阿妈坐在屋檐下面,给他编新的大葵席。
这一日难得放了晴,卢瀚文想到最近老是落雨,都没怎么出门,便同阿妈打了招呼,拿起笔和本子去喻文州家里。
他前前后后找了两趟,还是不见喻文州的影子,桌上照例放着书本、钢笔和日记本,问了邻居才知道他被何村长叫去谈村里的事情了。
他对喻文州说,你在这个小山村里做事会觉得不甘心吧?
“这间房原来是何村长收着房契,他做主让我住的。他让我教村里的孩子,想让你们过得好一点,让我给他出主意。他对我有恩,我愿意为他做事,就这么简单。”
卢瀚文回去把这些说给阿爸阿妈听,阿爸说,“这个后生仔就是这点让人服气。”
他还是第一次听阿爸这样评价一个人。
找不到喻文州,他有些失落地在书桌前面坐下。主人不在,没有吩咐他也不敢随便翻那些书,于是在桌上留了字条,便出门闲晃。
葵田里满满的是草汁的清香,卢瀚文想起喻文州还没有来的时候,他同邻居的孩子们在这里头躲猫儿的事。
还有那双曾经按过自己肩头的厚实的手,他大约这辈子也无缘见到他的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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