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侠,有钱好说话》第67章


街边上一个背着大篓子买油纸伞的小哥正要收拾了回家,远远瞧见路中央一个淋的湿透的人影,立刻趋了过去,好声好气地问他要不要伞,说经年韧道的竹骨,均匀光亮的桐油,撑着文质翩翩,就连隔壁楼里的姑娘都忍不住要多瞧几眼。
唐无暝被他追了一路,实在被念叨地厌烦,转头问他,撑了你的伞,人家姑娘要还是不肯要我,我能回来打你么?
他问的极认真,吓的卖伞的小哥抱着篓子回头就跑。姑娘不喜欢你,你来打我做什么!伞可以卖不出去,打人可不行。
唐无暝望着他脚下生风一般,呿了一声,我又没真的要打你。
再说了,他也不是个姑娘。
一想起那个人,他被自己砍了一剑,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那一剑这么狠不会砍出什么毛病来吧。
……
怎么会没毛病,虽然秦兮朝挡的极快,可他也是看到了一晃的血痕,就算秦兮朝功夫再怎么好,可毫无防备地被划了一刀怎么也不可能好的了。
唐无暝想着,心里越发的热烫起来,只感觉炽热在浑身的经脉里游走,拳头也不自觉的握紧。若是他此刻手里有把锋利的武器,恐怕能当街再劈几刀下去。
呵!
本来就是秦兮朝瞒着他的不对,若不是自己误打误撞走进了那荒废的小院,他是不是还打算瞒他一辈子?
挨了一剑怎的了,还能把他劈死不成?大不了在床上躺几天,伤好了又是一条好汉,还能继续祸害人间。
倒是自己,赔了夫人折了兵,袖子都被人家玩断了!
唐无暝心头一抽一抽地气,可这气偏生除了再揍那人几拳以外又无处可解,恰时脚下一汪水洼,他抬脚就踢了过去。
“哎哟!”
一声娇柔可怜的细声打身前响起。
唐无暝迷茫地抬头去看,视线被头发上滴落下来的水珠糊住了,他才伸手抹了一把,一个不知道什么人的双手就缠着扒了上来,软软绵绵的东西贴着他的胳膊。
他转头看清,是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深秋渗冷的天里还露着腰肢和半拉肩膀,在红红黄黄的灯里扭得像只狐狸。
原来,抬头便是一家妓坊,大红的绸带从楼上四角垂下,或妖或艳的女子们撑着巴掌大的小伞在门口拉客,一半肩头淋在微微的雨里,纱一样的衣裳就半透半露的,香艳无比。
女子看他一身绫罗绸缎的细致衣袍,长的又不赖,就算是淋得再湿那也是有钱的主儿,更是腆笑着攀上来,一对肉绵绵的胸脯直往他身上黏,千方百计地想把唐无暝拽进楼里去。
唐无暝拧着眉头四处看了看站街拉客的姑娘们,转头问挂在他身上的这个,“我不要姑娘,你们有汉子么。”
往来的客里也不妨有那爱养禁脔的,人家有钱人玩的就是个情趣。女子便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抬手在他胸膛前一路划下,娇笑着嗔道,“要什么汉子,汉子哪有我们的姑娘好玩,公子不妨进来试试?准叫你醉生梦死一回……”
唐无暝低头看看她半露的酥胸,无奈道,“可我没玩过姑娘,姑娘有器大活好的么?”
女子脸上笑的发僵,可还勉力掐着嗓子说话,“公子说什么笑,姑娘自是软香紧的~”
“那算了,不会玩。”
“……”女子打着斜眼,看他一脸白白嫩嫩的年纪也不大,平白放着姑娘不要非要玩汉子,感情还是个真断袖,登时把人往外用力一推,叉腰吼他,“滚滚滚,耍老娘呢!”
唐无暝被推的一个踉跄,心想这姑娘变脸也忒快,方才还柔柔弱弱地一转眼就凶神恶煞了,再说,是她把他拽过去的,又不是他自己愿意去的。
唐无暝抖抖皱巴巴的衣裳,瞥了那姑娘一眼,转身就去了对面的酒肆。
好好好,青楼不让他待,他去喝酒总成了吧!
想着,唐无暝还真就饿了。
于是拍拍身上的水,进了店,落了座,叫了小二。十三四岁的小伙子看他一身邋遢,磨磨蹭蹭极不情愿的到了桌边问他吃什么,唐无暝翻翻递过来的菜谱,也没甚心情细看,随手一挥就叫上点好吃又压饿的东西。
哦,顺道来几坛子酒。
吩咐完,就撑着肘子懒洋洋地看着外头的街道,一身大爷范儿。
小二斟酌了一番,万一人家真是什么世家公子,能捧不能惹啊,于是连忙到后头报了几样上好的菜名,又给送去几坛子好酒,坛口的红绸乍一拆开,浓郁的酒香从他这桌前直漫了半间厅堂,雨水将杂气都沉淀在地,唯留一番醇香绕鼻不散。
果然是好酒。
大好的醇酒就该以白瓷玉杯细细品尝,放能品出其中滋味。而唐无暝道了个谢,四指伸进坛口一抓,仰头便饮,清冽的酒液一涌而出,一半进了口,一半浇了满嘴,濡湿了本就淋漓的衣领。
待荤素几道菜端上方桌,他已一坛酒灌了下去。
小二看的目瞪口呆,好意提醒了一句,那酒是陈年老窖,尝着虽不甚苦辣实则十分醉人。
唐无暝听不进去,拆了酒封只管狼饮。
却是心情愈烦愈恼,这酒就越喝越稠越清醒,怎么都灌不醉自己。
临对几桌三三两两坐着些人,瞧衣着不似那平民百姓,当是行走江湖的,且各个桌上摆着同样的吃食——一小壶酒和一碟花生仁,别无他物。唐无暝盯着对面灯红酒绿的歌肆舞坊,穿着暴露的花娘拉客都要挤到这边来。
她们各个笑靥满满地,对着来往的行人一口一个喜欢。
偏生唐无暝此时最听不得的,就是这句喜欢。
砰——
一个粗瓷杯子从桌上扫到地上,袖风蛮横,啪地碎在隔壁桌的脚下,炸了人家一裤管的残酒冷液。
他循声望过去,骂了声,“混蛋!”
也不知是骂谁。
邻桌几人似是同行,相互对视几眼就蹭地拔地而起,目中森冷地盯着唐无暝,手中纷纷扣住了腰上挂着的弯刀、或者桌上摆着的短剑,气势铺开震地桌上盘里的花生仁一跳一跳的。
其中两人手里攥着刀柄,往那桌边逼近了两步。
小二被吓的菜也不敢上了,捧着盘子躲在了柜台后头,大气不敢出一个,生怕波及到自己。
形势一触即发。
唐无暝一手握着酒坛,面向酒肆门口,也察觉到身后忽然暴起的冷意,虽看不到来者何人,但这静谧之中的杀气可谓昭然若揭。心想若是真动起手来,他没有任何防身武器的可不占上风。
心中一烦,将要敲碎了面前的酒坛取那碎片,一阵暖甜胭脂香气从雨中飘忽而至,直落到唐无暝的桌前。
一双玉手点在桌上,置下晃白几锭银块,又悄悄按下唐无暝要砸罐子的手,笑着朝藏在柜台后头的小二道,“今日雨好,不如我请在座各位共饮,账都记在我头上罢!”
小二左瞧瞧持刀的,又看看握剑的,不知道这生意是该做还是不该做。
唐无暝抬头看看面前的美人,有气无力地道,“六月雪?你怎么来了?”
尽管后来知道他有真名姓叫琉华,可唐无暝还是叫惯了六月雪,如今仍是改不过口来。
“我不来,看你醉死在这里?”琉华垂眼白了他一记。
满场的杀意在听到他俩的对话之后忽然迟滞,紧接便骤然退散去,刀剑回鞘,各人回座,全然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酒喝起来菜夹起来,热热闹闹地吆喝。
琉华也入座,与唐无暝对面,余光将满厅扫过一遍。
唐无暝一杯在口,微动嘴型:是什么人?
视线环转一圈最后绵绵地落在桌上的酒坛,一手托腮敲了敲桌角,“没什么,几个粗人。”
“……”
“打算什么时候回去?”琉华忽然问道。
唐无暝一僵,视线闪躲,“不关你事。”
“哦,”琉华勾着笑了笑,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边抿边说,“不回去算了,你那一剑砍的地方太正,那人可是又吐血又昏倒的,估计没个十天半月是醒不过来了。”
唐无暝手中一抖,杯中酒液洒了出来,僵持了片刻终于忍不住问出,“吐血了这么严重?他现在怎么样?温大夫呢,他治不好么?”
一连串大大的问号直打地琉华无暇回答。
“噗……”
“你笑什么?”唐无暝满目忧心的看着他。
琉华指尖在杯沿上一抹,话音拖长地笑他,“这么担心他,干嘛还置气跑出来?”又把秦兮朝给他的钱袋拿出来,“哝,这是你家老情人给的,怕你不肯回去在外头受冷受寒。”
看见钱袋,唐无暝就恍然明白琉华是在戏耍他,挥手推开,也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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