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10605》第4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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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忠以为,他叫陈球动笔,就是想吓他识相闭嘴,哪知还真写了。一字字,一条条,仿佛火舌摇动,自心底升起,直搅胸膛。此时此景,赵忠奸笑的脸,犹如六月的天,阴云密布。
只见他鼻孔沉重地哼了一声,冷笑道:“陈廷尉,您的理由,可是条条充分哪。”
陈球一杆插到底,正气凛然,从容地接过话说道:“本来太傅陈蕃及大将军窦武被枉杀,又要牵扯到窦太后,把她软禁,死后还要剥夺名分,这个做得很过分,我这里很痛心,相信天下人谁不扼腕叹息。”
停顿了一下,继续爆猛话:“今天,我是不吐不快,把话都摞这里了。但是我要也告诉大家,会议散后,如果我被打击报复,也将无怨无悔。”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大家都明白了。陈球今天是豁出去,陪宦官们玩到底了。多瘦的草场,都有肥牛羊,多么软弱无力的江湖,都有英雄好汉。听着陈球以上那翻话,刘宏少年的心,犹久旱逢甘霖,他没有白开这个会议,他等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事实上,今天以拿来相搏的,不只是陈球一个。还有一个老家伙,也正在对宦官虎视眈眈,准备后发制人。这个人,是汉朝新任太尉,李咸。
李咸本来正重病卧床,但他听说宦官们今天要议窦太后,他是拼了老命爬了起来的。出门时,他整理衣冠,连毒药都准备好了。他告诉妻子,如果今天窦太后不能与先帝合葬,我就永远也不回来了。
在政治的江湖里,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李咸以求死的勇气,与邪恶较量,他明知道西风烈,但身为士大夫也要在凛冽的西风中,做一个勇敢的烈士。
陈球话语刚落,场面气氛仿佛要凝结了。这时,李咸站出来了。他只说了一句:“陈廷尉说得很好,他的意见,完全可以代表我的意见。”
李咸话语虽短,却是一句顶一万句,众公卿们全都沸腾了。太尉都站起来拼命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于是众人嘴上的密码终于自动解开了,他们各陈已见,一致同意陈球意见。
刘宏笑了。他是在心里偷偷地笑,笑成了一朵灿烂的花。事已如此,接下来就好过招了。
眼看着形势就要朝一边倒时,这时一直沉闷不说话的王甫和曹节开口了。他们说道:大家别忘了,当从未有外戚梁冀伏诛,先帝刘志取娶梁皇后资格,她的墓地被改为“贵人冢”,还有西汉汉武大帝时代,他废弃卫子夫皇后,改与李夫人合葬。按照惯例,窦家罪孽深重,窦太后怎能跟先帝合葬?
这才是真正的后发制人。王甫可能在想,满朝文武谁也没想到他会有这一招吧。
从字面上看,王甫这招无可谓不猛。但是认真分析以上一席话,很有问题。首先,梁冀的罪恶,天下皆知,刘志要废梁皇后的资格,理所当然。不废不解气哪,为了这一天,他装孙子一装就是诺干年,都差点把他的心装变态了。
卫子夫被弃这个事,却值得商榷。当年,汉武大帝听信奸人江充等话,逼急太子刘据,引父子俩在皇宫里干戈相见,刘据自杀,卫子夫被废。可这事过了以后,汉武大帝已经忏悔了。此时,把两件本质不相同的事,拉到一块,这摆明就是胡扯嘛。
李咸当然听出王甫是胡扯,他告诉对方,我还是那句话,陈廷尉说得极好,我坚持他的看法。
两边都扛上了。这时,刘宏终于说话了。这个小家伙,还没练成人精,但也略具火侯。他只说了一句话,就改变了双方的均衡态势。
他是这样说的:“窦氏虽为不道,而太后有德于联,不宜降黜!”
说完,散会。
刘宏刚回去,李咸的奏书紧跟着就追到了。他告诉刘宏,自己找出一个重要的论据,足驳倒王甫。是这样的:当年,窦太后陷害梁贵人,梁贵人是和帝刘肇的母亲,和帝照样没有为难窦太后;还有,阎皇后曾经罢黜太子刘保,等到顺帝刘保登基时,也照样不去动阎皇后的陵墓。
果然很有说服力,刘宏的一颗心彻底放下来了。秋天,七月二日,刘宏下诏,把窦太后葬入宣陵。
二、让上帝抓狂的刘宏
纵观刘宏的一生,他那犹如神灵附体,力顶窦太后,让老人家顺利入陵墓这件事,是他不光辉一生中,经得住阳光考验的可圈可点之事了。然而那事以后,魔鬼再次入侵,赶走了天使,牢牢地控制了他的魂灵。
只要人在,就与鬼同在。这是一个多么可怕命运,然而刘宏却乐在其中。他从不认为,与魔共舞会是一件很不幸运的事。怎么会这样呢,没有人理解。但是我想,只有一个人可以深切理解他。而这个人,就是他自己。
认识一个人,首先必须认识他的童年。一个人,无论他飞多远,爬多高,童年记忆,几乎可以决定他将来的人生走向。所以,要想了解刘宏的命运,必须从他的童年开始。
刘宏并不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如果一定要说他嘴里有钥匙,那只能说那是一把生锈的铁钥匙。因为他出生时,尽管挂着帝皇后裔名称,有爵位等王子称号,却没有理想中的白马。
没有白马的王子,当然不能叫白马王子,充其量只能叫他光杆王子。事实上,要这样称呼刘宏的话,一点也不过分的。他早年穷得叮当响,生活相当难过。他估计都想好了,不要说给他白马,只要给他一头猪,能吃上几顿好猪肉,他就已经灿烂到天上去了。
造化弄人,命运却安排了这样的一个结局:他没有变成白马王子,却让他成了一个真正的黑马王子。前面大家都看到了,是窦太后让这个贫穷得没有一点支持率的皇族后裔,一步登天,仿若置身梦境。
这世界,有人尽管穷,但不爱财,多少钱来多少出去,从不可惜。在这些不爱钱的人眼里,钱就是身处之物,不随生来,不随死去,干嘛被它累着那么辛苦。然而有些人不一样,因为穷,养成了光荣的节俭风格,又因为穷,练就了爱财如命的风格。
很不幸,刘宏就属于后者。
所以刘宏当了皇帝后,心里常常窃笑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他的前任恒帝刘志。为什么要偷笑他呢,刘宏的理由很简单,笨呗。笨在哪里,那就是身为皇帝,竟然不会捞钱,傻瓜一个。
骂人家傻瓜的,自己肯定就自认为聪明了。于是乎,聪明万分的刘宏,不准备当一个普天之下,莫非王臣,率土之宾,莫非王土的皇帝,而是要当一个把天下当成是可以买,又可以卖的私有财产。
天下数什么最值钱呢?猎头会说,是人才;房地产商会说,是土地。但是刘宏却说,你们答的都不对,天下最值钱的,不是人才,不是土地,而是控制人才与土地市场流通的官爵。
没想到吧,刘宏准备要把这汉朝最值钱的官位公开出售。为此,他还特别成立了一个卖官机构,挂出官职价格。两千石郡长,二千万钱;四百石,四百万钱。部长级别,五百万钱;三公定价千万。
更雷人的还在后面,如果你有钱,马上一手交钱一手交官,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如果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的,可以采取分期付款的方式。就是先搞个首付,剩下的钱,等你上任去捞钱了,再慢慢还。
看到这一切,上帝想不抓狂,实在难哪。
事实上,在汉朝历史上,刘宏并不是第一个公开卖官的。首开此例的,是西汉被称为铁腕皇帝刘彻。不过话说回来,两话卖官本质有所不同。当初刘彻卖官,只是腾出一小部分官爵卖,以补充军需,没办法,他长期匈奴作战,烧钱多啊,如果再从老百姓身上敲诈,他这个皇帝肯定是当不久了。
刘宏卖官呢,他卖的不是一小部分,而是整个编制的三分之二。卖官得到的钱,不是纳入国库,当救命粮发给老百姓,或者供应边境军需。他得到的钱,全部纳入自己的私人金库。
当皇帝当到这个份上了,还真不容易呢。
刘宏这个皇帝,的确当得不容易。他贵为皇帝,可是满朝拍马屁的人,全跑宦官那里去了。有拍马的地方,自然就有钱财,所以钱财都滚滚而入宦官们的腰包,他看着都眼红哪。人生在世,只要我过得好,哪管洪水滔天,于是乎,他一只眼睁着捞钱,一只眼对捞得很猛的宦官闭着,那是理所当然的啦。
然而,当面对一种人时,刘宏的眼睛绝对是全开的,而且是两眼全露凶光。这些让刘宏犹如眼睛容不进沙子的人,就是所谓的士大夫朋党。
事情发生在窦太后安葬入陵不久,不知道是谁,竟然在北宫宫门外,贴起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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