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珑.无双局》第22章


穆澜也不着急,跳上柴垛坐着悠然望着蓝天:“包不准你二叔肯花双倍的银钱,买一个意外呢?”
甭说两万两,二百两银子就足以买条命了。走索的人如果从空中摔下来,父亲受惊吓若有个三肠两短。二叔还会跳出来装好人。林一川眼眸里的怒火熊熊燃烧。
穆澜又加了把柴:“谁知道我师父想考验你到几时。你若中途离开,想要再进杜家就难了。”
为什么每次这小子讨银子都能讨得这么顺?林一川很是不甘心。消息得了,还有两天时间,他人不在府中,却也能安排妥当。只是不赶回去,就怕中途生出变故,出现意外……林一川突然想到了穆澜的母亲。那妇人对自己的态度分明是有求自己。他不动声色使了个拖字诀:“穆公子对林家很是了解?”
穆澜坦白地说道:“我打着师父的旗号想从你手里抠点银子时,我就打听清楚了。不过,大公子,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毕竟,我先收了您的钱不是?”
拿了我的钱,你自然是站在我这边。如果我二叔出双倍,你又站在哪一边呢?林一川脑中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
见他不肯利索给钱,穆澜眼珠转了转,捂住了鼻子:“你清扫过猪圈了?”
我不过说了句鞋踩了脏东西,就受不了。现在你受得了吗?穆澜很好奇很邪恶地等着林一川抓狂。
手捂住了口鼻,却将那双清亮的眼眸衬得格外有神。眼睛扑闪扑闪的,好像在说,你怎么还没被臭晕倒啊?林一川胸口堵着的气全化成了力气,提起斧头狠狠劈下。
哗啦声中,竖在木墩上的柴一分为二,露出白生生的茬口。
忍!
忍字头上一把刀。这把刀就插在林一川心口上。他坚持了这么久,难道就能因为这小子一句话忍不住?杜之仙没有答应,但也没有赶他走。他一定能坚持到把杜之仙请回府。
“你是来看本公子笑话的?”
“对,本公子不仅铲了猪粪扫了猪圈,还把这两畦菜地田垅上的杂草铲得比狗舔了还干净!”
“从昨天到今天,把柴房里的柴垛拾缀得比本公子书房的书还整齐!”
“本公子就不信,打动不了杜之仙!再脏再累再臭,本公子都忍得住!”
话是对穆澜说的,更多的却是在给自己鼓劲。
咬牙切齿。额头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穆澜卟地笑了,漫不经心地说道:“来的时侯看到你家下人在河边搭起座牛皮大帐,烧了好大一锅热水。这是为大公子准备的吧?”
热水澡……干净衣裳……林一川哆嗦了下,手里的斧头差点没拿稳。想洗澡沐浴的渴望被穆澜一句话勾了起来,顿时浑身发痒,难忍之极。
穆澜当没看见,跳下柴垛往门外走,边走边嘀咕道:“给师父酿的二十坛酒还放在门口。又不肯让生人进门,还得小爷去做这力气活!”
肩头被按住了,身后传来林一川急切的,压低了嗓门的声音:“一坛酒十两银子,我给二百两。你让我去搬……洗个澡的时间就行!”
“两千!”穆澜傲骄地回过了头。
林一川深深吸了口气。他想起穆澜的习惯,往手掌心啐了一口,扬着巴掌等穆澜回应:“击掌为信!”
穆澜险些笑出声来。只一天一夜工夫的搓磨,林大公子就不避讳往掌心啐唾沫了。不过,现在她嫌弃他的手脏,笑咪咪地说道:“两千两银子对大公子来说算得了什么。不用击掌为信了,我信你。”
……………………………………
黑漆木门再次打开,穆澜出现在门口。她望着燕声和雁行,朝旁边瞥去一眼,嘴唇嗡动着:“传话一百两,不讲价。”
“成交!”林一川躲在门后干脆地答应了。他不想让林家下人看到自己现在邋遢的模样。他是未来的林家家主,不能在下人面前失了仪态。
穆澜清了清喉咙道:“大公子吩咐说人多嘴杂怕吵到杜先生。让下人们退到林外去侯着。留你俩侍侯就行了。”
燕声和雁行狐疑地朝门里看了一眼。看到自家公子伸出了一只手掌,扇苍蝇似地挥了挥。两人马上应了。
隔了片刻,穆澜见人都走远了,这才笑着对林一川道:“大公子,趁我娘和师父说话没留意到你,你赶紧着。免得被我师父瞧着,觉得你心不够诚。”
绯红的身影从门里冲了出去。燕声和雁行只来得及喊了声少爷,就看到林一川奔进了溪旁的牛皮大帐。
瞧见了林一川的身法,穆澜微微有点惊讶,心道他的轻功底子也不弱。
回头看了眼宅院,安静异常。穆澜眼里飘过一丝算计。
林一川在帐中洗澡,雁行和燕声忙着打水侍侯。没半个时辰,林一川不会回来。
哑叔引了母亲去后院见师父,却守在了后院。母亲对师父说的话有着什么秘密?穆澜不能保证老头儿会告诉自己。
但她一定要知道母亲保守了十年的秘密。让自己女扮男装的秘密。
穆澜转身进门,绕过照壁的瞬间,脚尖轻点,如五月杨花轻盈飘过了院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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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偷听
田田荷叶围绕着竹制的平台。
一方矮几,一炉一壶。浅浅水汽飘浮。
杜之仙与穆胭脂静静地对坐着。
池中中自溪流引进来,穆澜也从溪中凫水潜进了池塘。
老头儿身边只有一个哑叔,穆澜却不敢大意。哑叔守在后院门口,坐在老树根制成的凳子上搓着草绳,编着草鞋。杜之仙把她教得太好,她很多年前就看出哑叔那双手掌能开碑裂石。
她像鱼一样水中滑行,借着密密的荷叶遮挡慢慢探出了半张脸。
离平台尚有几丈,母亲和杜之仙的声音被微风吹了过来。
“她的性子……只怕是九死一生……”
这是杜先生的声音。是在说自己吗?
杜之仙换了身簇新的衣裳,雪白的宽袍绸衫,袖口与衣摆绣着金黄色的小簇丹桂。五月阳光下那些丹桂栩栩如生,有种华贵的艳丽。母亲那身青色半臂褐色罗裙被衬得黯然失色。
离得远,看不清楚母亲脸上的神情。但穆澜觉得母亲的坐姿格外挺直,像雪松,又似青竹。这让她感觉到陌生。
“我为先生泡杯茶吧。”
母亲说着用茶碾慢慢碾着茶。她的姿式优雅而美。像在抚琴,又像在作画。穆澜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在这样安静的连风声都无的环境里,一点点响动,都会破坏她泡茶的韵律似的。
印象中的母亲个走江湖的粗鄙妇人。母亲在她脑中的印象不是叉着腰大声喝斥着班里的人,就是爽朗的大笑。以及……佝偻着腰谄媚讨好着施舍赏钱的贵人们。母亲坐着的时侯,不是在拨拉算盘,就是在数钱箱里的银钱。穆澜从来不知道母亲还有这样优雅的时侯。她的心突然乱了。
杜之仙趿坐着,双手自然放在膝上,宽大的袍袖随意拖曳至地。他目不转晴看着母亲,身姿亭亭如莲。
水沸。穆胭脂拿起竹勺从中舀出三勺,抬手扬向了池塘。又添水入壶,二沸水滚如珠,这才提壶浇下。
茶香随之扑面而来。杜之仙露出了愉悦的笑容:“穆班主这手茶技甚是了得。”
“先生号江南鬼才。妾身混迹江湖讨生计,都快忘了如何泡茶,在先生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穆胭脂微微欠了欠身。
杜之仙啜了口茶赞道:“甚好。”
泡在池塘里的穆澜都要急死了。怎么就听到那么含糊的一句,就茶来茶往了?
“澜儿就托付给先生了。”穆胭脂终于开口。
难不成自己支开林一川就听到这句结束语?穆澜沮丧得不行。这时,一条水蛇竟朝她游了过来,穆澜想都没想,伸出手指飞快地捏住了蛇的七寸用力挣住。蛇挣扎着,尾端在水面敲击了下,泛起一圈涟漪。蛇身紧紧缠住了她的手腕。穆澜一动不动地望着平台,沉着地用着劲。那条蛇渐渐瘫软。她松开手,蛇无声沉入了塘中。
“好。我答应你。”杜之仙应了。
穆胭脂眼中渐起波澜,扭头望向池塘,轻声说道:“不堪重梦十年间,无人解忆回长安。澜儿他爹冤死十年了。想为她爹翻案何其艰难。她是家中唯一的血脉,冒险也要一试。先生教她十年,妾身等这天等很久了。”
父亲,冤死,翻案。
穆澜只记住了这三个词。
杜之仙缓缓说道:“既然穆班主做了决定,总不能瞒着她。”
穆胭脂低下了头:“做母亲的,要将她送入险地。妾身总是开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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