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珑.无双局》第215章


他没想到再次见到穆澜会是在自己最软弱最狼狈最不想见到她的时侯。她可恶地让他连转过身都没有勇气。所有的思念与柔情被她的言语打击得消散于无形。
他真的很想揍她。真以为他打不过她?林一川握紧了拳头。
“我请你喝酒。敢不敢来?”穆澜在他犹豫是否出手时先开了口,脚尖一点朝着绝壁方攀沿而。
林一川悻悻地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小,拳头渐渐松开。他喃喃说道:“谁说我不敢?”手掌在罗汉头顶一拍,跃向了高处。
转眼间,两人已登了绝壁。
岩顶用竹竿和牛皮撑起了一个小小的窝棚。做得精巧,乍眼一看还以为是块山岩。
穆澜弯腰坐了进去,拿出个酒葫芦来。
为了等自己,她在这里呆了两天?回想去年和雁声睡在岩顶等穆澜时的情形,林一川嘀咕了句:“算你还有良心。”心里生出了一片暖意,一点期待。
葫芦里的酒太烈。林一川猝不提防辣得捂着嘴咳嗽。火辣的酒从胃里开始烧,不消片刻,浑身都暖和了。
许久没有喝过酒了。他还真有点想喝。林一川大口喝着酒,穆澜也不劝。拎出个包袱打开,拿了一包油炸花生米,一包卤肉给他佐酒。
小小的窝棚,安静的绝壁之巅,心里爱慕的女人陪着他饮酒,林一川闷在心里的话极自然地说了出来:“今天是我生辰。”
真巧。穆澜扬了扬眉,给自己倒了杯酒举杯贺他:“否极泰来!”
林一川饮尽:“在扬州,每年今天,我爹会悄悄陪我吃碗寿面。三天后才会大宴宾客遍邀亲朋为我庆生。我爹说,生辰八字不能让人知晓,免得被人算命改变。其实呢,他也不知道我是哪天生的,估摸着捡到我时,也刚出生两三生。那时他来灵光寺踏春,为求子来摸五百罗汉。下山时,在山沟里捡到了我。他觉得是菩萨把我送给他的。抱了我回去当他的儿子。”
雨雪下得更急。才过午时,天空阴沉如夜。穆澜的眼睛亮了,她盯着林一川想看出点什么来。
“不相信吧?我爹生前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他过世后,给我留了一封信。信里写的。”林一川认真地说道,“我真不在乎是不是抱养的,我认他这一个爹。我根本不想去找十九年前将我遗弃在山沟里的亲生父母。穆澜,你信吗?”
也许找到了也不见得是件好事。如同她一般。找回了记忆,找回了痛苦与仇恨。
她和他是不同的。林一川有个爱他如命的养父。穆胭脂收养她不过是利用罢了。穆澜的后肩隐隐疼痛。穆胭脂那一刀斩断了她所有的亲情。
穆澜再敬林一川:“你运气我好。”
“从扬州首富能继承家业的大公子到身无分的穷光蛋。东厂眼的落水狗。一夜之间,没了父亲,没了家产,没了家族,成了无根之萍。我这叫运气好?”林一川自嘲道。
穆澜下打量着他,目光被他腰间的荷包吸引了:“东厂为什么还盯着你?”
林一川实话实说:“因为他们不相信我真的把家业全部交出来了。”
“那你真的全部交出来了吗?你家假山底下那个秘库也交出去了?”
“你觉得呢?”
第250章 笑别离
两人对视了半刻。穆澜指着他的荷包笑了:“至少我知道你并非身无分。”
那荷包略鼓的形状如此熟悉。穆澜隐约猜到了。
林一川解下了荷包,将那锭二两碎银倒在掌心。
果然……穆澜垂下了眼睛。
“如果我拥有它不算是身无分。”
一语双关,眼情深。
他想拥有的不仅仅是掌心里的这二两碎银。
吃了那么多苦头,他也没舍得花这二两银子。穆澜心弦被轻轻拨动了下。她有些艰难地说道:“毕竟是银子。一路餐风露宿,买烧饼也能吃好些天的。”
察觉到她神色的变化,林一川鼓足勇气道:“穆澜,你为何来灵光寺等我?”
是因为担心,因为思念,因为她心里也有他吗?
林一川不知道,他去国子监时,她便看到他了。穿着单薄的夹衫,形销骨立,胡子拉茬。简直像变了一个人。记忆的林一川纤尘不染,爱洁如命。穆澜的目光扫过林一川夹衫下摆溅的泥点,竟生出一丝心疼。
京眼线太多,她本不该冒险出来见他。在灵光寺等了他两天,穆澜并不后悔。
她貌似轻松的调笑道:“好歹我也赚过你不少银子。穷一时不会穷一世,我这叫眼光放得长远。将来你发达了,定会记得我雪送过炭。多好的事啊。”
话里的意思多少还是透露出她的关心。林一川知足了。不过,穆澜的消息也太准确灵敏。难道她一直在暗盯着自己:“你知道我被丁铃赶走的事?”
“丁铃的嘴巴和他的铃当一样响。”穆澜说了句俏皮话,“恨不得人人都知道他对你仁至义尽。不过是当初在国子监帮他查了案。给你请郎开药,请你吃饭,结果被身无分的林大公子顺竿爬,赖了。林大公子变成了无赖,只能将你赶走呗。”
嗯,很好。无赖,赖了他。林一川心想,丁铃难道不知道自己也很会记仇么?他记下了。
“身无分,没钱住店,只能找寺庙栖身。我想了想,京郊灵光寺你来过。来这里碰碰运气。没想到等了两天,你才来。”
“身无分,跑到码头卖艺去了。”林一川颇有些得意。
如他所愿,穆澜那双清灵的眼睛瞪得大了。林一川哈哈大笑:“怎么,只准你走江湖卖艺。我不行?”
穆澜看着他,也大笑起来:“林一川,你肯定惹祸了!”
猜这么准?林一川抿紧了嘴。
穆澜摆出副老江湖的谱教训他:“你以为走江湖卖艺身手好行了?码头三教九流,都有地盘的。初来乍道,瞅着块空地能卖艺挣银子?遇到恶霸挑刺砸场子那是常有的事。你能忍?”
“确实……不能忍。所以我把挑刺砸场子的恶霸打了。”林一川用手指点了点脸颊,“一拳揍在这里,差点没打落他半副牙齿。”
穆澜又一阵大笑。
“我打的那个恶霸叫谭弈。”
穆澜笑声顿止。
“怕了?”林一川玩味地看着她变了脸色。
谭弈绝不可能罢休。找到林一川是迟早的事。她来等林一川也许等来的是更大的危险。
“你知道东厂正在找我。所以我得在谭弈和东厂的人来找你麻烦之前离开。”穆澜坦诚地说道,“我不觉得你揍谭弈是件明智的事情,如果你还想在京城重新立足的话。”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打打了。我已经失去了太多东西,不能再窝囊地活着吧?”
“说得,真好。”
一句话勾起了穆澜的心事。她也失去了太多的东西。她是可以改头换面过日子。可是她做不到。
“尽快离开京城吧!”
“你离开京城吧!”
几乎异口同声。
他想做的事,不希望涉及到她。她想做的事,也不愿意被林一川看见。彼此的眼都藏着自己的秘密。
还是穆澜先开口:“你知道我是为了查我爹的事留在京城。你呢?你的理由是什么?”
林一川望向京城的方向:“天下名商汇集京都。我想行商立业,京城机会多一些。”
穆澜不信:“京城是东厂的地盘。你揍了谭弈一拳,以后你在京城摆个豆腐摊都会被砸得稀烂。”
“那想办法不让他砸喽!”林一川半开玩笑地说着,想了想又道,“也许,还是想找一找我的父母家人。哪怕不相认都行。”
“我记起幼时回忆,找到松树胡同时,也如你一般想法。”穆澜不想再说下去。她拿出了那枚蓝宝石戒指递给林一川:“你爹说过。这是林家的信物,可以随意提取林家柜的金银。我想你现在需要这个。”
“在这里等我了三天,为了把这枚信物给我?”
“不仅这个。”
林一川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着她。
穆澜并没有说出他想听的话。她拿出了一个荷包,“不止这枚戒指。还有这些,这些年我攒下的积蓄。将来你若赚了钱,记得连本带息还我。”
爱财如命的穆澜,想尽办法从自己手里抠银子的穆澜,在他身无分的时侯把她所有的积蓄都给了他。林一川接过荷包紧紧捏在了手心。他不相信,穆澜心里没有自己:“如今,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被拖累的了。”
他已经离开了林家,孤身一人。他不怕被穆澜拖累。如果她一再拒绝自己是因为不想连累他的话。林一川希望穆澜明白。他愿意陪她涉险。
林一川相信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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