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史二三行》第94章


在拾京第一百零八次捏起从泥土和竹牢的缝隙中钻进来小花蛇,笑眯眯凑过来; 非要他给蛇打招呼时,傅居崩溃了。
拾京见他拽着头发大叫,终于舒了口气; 把之前挨的鸡毛掸子之仇单方面一笔勾销; 也不再想有没有结下新仇; 把那条小花蛇团成一个球; 扔了出去。
傅居贴在竹牢一角大口喘气; 看向拾京的眼神; 有种此仇不共戴天的意思。
拾京淡淡说道:“你看,你不行的。溪清从床褥下掏出蛇,就你手腕粗细的; 直接捏七寸掐死,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也不会大喊大叫,哭着喊娘。”
傅公子自尊心不容打击,抹了把冷汗加热汗,极力平复心情,说道:“这就是我喜欢她的原因。”
他表情坚定,还自带痴迷。
拾京真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溪清哪里有能吸引他的地方,他看着傅居好像要起誓的那种表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怔了好久,说道:“她要做族长了。”
溪清要正式成为苍族的族长了,今天过后,苍族就有新的族长。
这也是拾京不着急的原因,他死不了,溪清不会让他死。
拾京又说:“成为族长后,她就要为苍族活,她不会为了接受你的喜欢抛弃族人。”
“我知道啊,我没让她抛弃。”傅居说道,“我喜欢她,关你何事?一直东劝西说的,我的喜欢不会带给她任何困扰,我只等着机会,跟她说句喜欢,如果她乐意,我以身想陪,仅此而已。”
拾京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把手伸出去,拔竹牢门口的草玩。
“你们苍族男人,不都不在乎这些吗?”傅居笑了一下,目光落在竹牢外,慢慢说道,“爱欲本就发自心,若无利益牵扯,彼此维持不了多久。我觉得,你们族人这种才是正常的。我喜欢她,一眼钟情,很想做一次苍族男子,爱过,欢乐过,情褪了就离开,不许婚。”
傅公子如此有聊兴,拾京不听都不行。
拾京收回手,皱眉评价他道:“你很奇怪。”
“是不是?你也看出来。了”傅居笑了起来,“你好像追求的是像你父母那样的爱,虽长在苍族,但心里接受的却是婚诺为上,一人一心的那种。我恰巧与你相反,我倒是挺想做个苍族人。”
拾京一句话打破了傅居的憧憬:“……怕虫蛇的苍族人吗?”
他抬起眼皮,懒懒朝傅居那边看了一眼,说道:“刚刚就想跟你说,你头正上方,有个蜘蛛,很大。”
傅居脸色肉眼可见的白了。
来给两个人送饭的苍族姑娘被傅居的惨叫声惊到了,手一歪,今天的糙米饭,少了小半碗。
今日送饭的姑娘,拾京以前帮她缝补过衣服,人不错,因而见到是她来,拾京很开心,扒着竹牢问她:“恰月,大母的武葬做完了吗?”
恰月摇了摇头:“还在猎虎,汤哥和贝桑叔的队伍都还没回呢。拾京,拜托你一件事。”
恰月从怀里捞出一条孔雀羽毛一般的蓝色锦,塞给拾京:“帮我绣一下吧,溪水锦。族中事物多,我赶不及了……”
傅居看呆了,他寻遍记忆中的《苍族风俗志》也没想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拾京把锦缎和针线都大大方方接过来。
苍族的族长去世,苍族人要举行一旬,也就是十日的武祭。族中年纪在二星以上三星以下的人都要全副武装,到神女崖上鸣弓射箭,之后猎虎豹祭祀,十日结束后,再把族长放进溪水中顺水而下。
再之后,新族长带领族中还未成人的女孩们,把织好的彩色布锦放入溪水中,如果颜色相同的两条同时勾在一个石头上,溪水带不走,那么这两个女孩就是溪水姐妹,将来要成为巫和族长的帮手。
恰月拜托拾京帮忙的缝的溪水锦,正是用来做这个仪式的。
恰月放下饭,看着旁边那个刚刚还惨叫声不断,现在却安安静静的男人伸出手,把两只碗拉进去,均了饭,分给拾京。。
恰月说道:“前些日子,外面有人想进来找你们。”
拾京和傅居都不惊讶,没人找才奇怪呢。
“田什么的……”恰月学着说出了田字,傅居连忙回道,“那是田大人,制造办的四品官员,算得上是我们的长者。”
比起他最初磕磕绊绊的苍族话,傅居现在越说越流利。
恰月觉得他十分好玩,但又想到之后肯定要给拾京,以及这个人定罪,立刻不笑了。
拾京倒是云淡风轻,把溪水锦缝出一朵褶皱花,问她:“这样大小可以吗?”
恰月点了点头。
“明天来取。”拾京说道,“天马上就黑了,晚上看不到的,明天下午,太阳落山前就好。”
恰月高兴地离开。
傅居:“你能不能先吃饭?这是什么?姑娘给你的定情物?”
拾京说道:“不是,是逃命的东西。”
“啊?”
拾京嘘了一声,说道:“我从十岁开始,不管衣服还是锦缎,这些缝补洗涮的活儿,我做的很好。”
“所以?”
“所以,你要感谢,不管何时,一技之长都能救命。”
拾京用锦缎围住眼前的牢柱,做了个拉拽的动作,给傅居眨了眨眼。
傅居立刻明白了,他们能凭借这个锦缎从这里逃出去。
拾京把锦缎收进手中,说道:“明日大母下水,族中人都要去为她送行,这里无人看守。我等的就是今天。”
傅居似乎还在怔愣。
拾京:“……还是说,你想待在这里,等溪清把你提上祭台,给你定个罪?”
“一般会定什么罪?”
“不知道。”拾京笑道,“我没经验。但溪清不会让我死,自然也不会让你死。”
“你敢肯定?”
轮到拾京愣了:“你真要待在这里?不逃吗?”
傅居说道:“我在想,这次逃了之后,我是否还有机会再见她。”
拾京完全被他的痴震住了:“疯了。”
傅居解释道:“可能真有点疯魔吧……一眼就不可自拔那种。我小时候做过梦……”
拾京打断他:“那明天我走,你就留这里做苍族人吧。”
“不,你听我讲完。”
“不听。”
“……我不说完我憋得慌……”
“你再说一个字,我就吹口哨让蛇过来!”
傅居闭嘴了。
他坐在地上,想着这虚无缥缈还有些危险致命的情感。
他小时候做过一个梦。
梦里,一只母豹在夜色下的山林里奔跑,眼神坚定,线条优美,那是种有张力有最原始野性的美丽。
京中没有任何活物,能与他梦中的豹媲美。
直到遇见溪清。
傅居说:“拾京,我若是你,可能就会终老苍族。”
拾京说:“哪怕阿爸阿妈在你眼前被族人杀死,你也不生逃离厌恨的心吗?”
傅居一怔。
“你说什么?”他惊道,“你父母……”
“族人杀的。”
长久的沉默后,傅居开口道:“明天什么时候没人?我们逃出去。”
拾京和傅居被扣苍族一事,很早之前,制造办的官员就上报岚城以及矿地驻军校尉。
他们多次进林,试图和苍族人交谈,可惜一去就开打,连那个会说官话的苍族女人都没见到,就被赶出玉带林。
王君被扣,兹事体大。制造办的人战战兢兢上报给了昭阳京。
南柳收到消息时,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人现在如何?!”
“不知道。”裴雁陵面无表情道,“因为打探不到消息,并且无法和苍族人沟通,所以目前不知道两个人的情况。”
南柳又气又急:“他跑回去做什么?!”
“……有可能是……探病?”裴雁陵猜测道,“田享说,苍族号角声响了三夜,族长离世。所以,拾京回去可能是去看族长最后一面。”
“有什么好看的!”南柳愤怒道,“之前伤他的都忘了吗?!真是记吃不记打,气死我了,驻扎矿地的是哪支军?让他们进林搜!还有京翼卫,京翼卫都哪去了?人进林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探不出?!”
裴雁陵说道:“神风教有教徒越云州境,京翼卫和驻军都盯着他们。这几日消息传的更是离谱,都说熹帝给昭王的传位诏在墨玉潭,真昭王的尸骨旁埋着……所以,他们可能要去挖潭。”
南柳冷笑一声。
“而且……”裴雁陵继续道,“他们说,神风教的那位叫班桐的少主,是昭王的亲子。据我们的线报,这人可能也到了云州。”
班桐。
神风教放出的少主之名。
北舟中毒后,抓到的那些教徒,挂在嘴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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