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为妃》第212章


连连退后几步,锦月浑身一个激灵。他居高临下,他漫不经心盯着她,明明是无比熟悉的容颜,却越看越让她觉得陌生,陌生到她怀疑这一趟入宫的交涉,根本是徒劳。
这个男人已经身处世间最高的地位,他没有心,没有温情,不会再为她的任何话语所感动了。
“手段?”锦月竭力了,可声音还是有一丝颤抖。“你要用什么手段?”
弘凌却挑了一边唇角而笑,不语。
他背过身。
“朕自不会告诉你。你回去吧,朕的儿子在宫中会很好,不劳烦代王后操心,你且回去操心你与他儿子去吧!”
细微的脚步声那样独特,他几乎一听就能辨认出是她来,弘凌背对着大殿门口,听着那一声声走远,消失,再听不见。
他骤然如松懈的满弓,落座在鎏金大椅上。触手所及是帝王座椅的精致奢华,细腻的触感如此真实,满眼,是天子殿阁的富丽堂皇,这当是世人最向往的殿阁、是世人最渴盼的至尊之位,权力,名利,富贵,他都有了。
“明明,都是最好的啊……”
可为何将这所有握在手里,他也感受不到快乐?
因为逼迫御医快施针,而后赶来清凉殿又太急,弘凌有些晕眩,闭目歇息。
“你既如此不愿,我,可以给你选择……”
他无声呢喃。
**
锦月不知道上次入宫见弘凌有没有效果,但好在这大半月来是没有册立太子的消息,她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却也不能放心,太皇太后与皇后坐在宫里,她必须想法子把小黎弄出宫来。
尉迟飞羽来信说让她安心,他这些日子已经在宫中安插了不少线人,能够派上用场,照顾好小黎。
尉迟飞羽不是等闲之辈,锦月得他的准信儿也能稍微安心一些。
就在锦月为小黎在宫中安危而焦灼的二十日里,弘允这边的进展出奇的顺遂。
巫蛊之案的证据顺藤摸瓜,在刑部和车骑将军、淮阴侯的帮助下,很快水落石出。
今晨早朝,真相已经大白天下,锦月在王府里不知道情况,焦灼等待,夜幕时分弘允面含笑容直奔她院子来。
天上秋雨如银丝,晚风摇晃灯笼。
锦月见那穿着素净青缎披风的男子急切走来,连伞也没顾及撑,带着一身水雾凉气,可握上她双手的大掌却温暖如缠绵着一淙春水,将她双手紧紧包裹住,阵阵微温如此真实。
“锦儿我终于沉冤昭雪了,锦儿!”
弘允紧紧抱住锦月,仿佛抱着苦难洗礼之后他所仅有的全部。
富贵荣华、尊敬爱戴都在变故中付之一炬,他所仅有的只有怀中这个人儿了——这个他用整个生命去爱护等候的女人。
锦月亦浑身发颤,热泪盈眶。
“凶手入狱了吗,事情成定局了吗,会不会再生变故?”
她一连几问。
弘允如此从容的人,也止不住手轻轻发抖,点头。
“定了!赵王已入狱,我当时便怀疑过弘执,不过事情来得过于突然,父皇重病,东宫查出巫蛊后就骤然长逝,弘凌得权,根本容不得我半分喘息机会来查案,直到今年大赦被放出牢狱……”
弘执被封赵王,赐了赵国为封地,不过还未来得及启程去封地,要一个月之后才启程。
“真是他。”锦月思量了回往事,“是他也不足为奇,他儿子死于瘟疫,而我又被指证为制造瘟疫之人,他那么爱记仇的性子,杀子之仇岂会不报。”
说到底,八皇子夫妇也是被人操纵,借刀杀人。太皇太后当真可怕,能够蛰伏半辈子等待出头的女人,当真不能小觑。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最终还是没能逃脱,今日已被投入刑部大牢,秋末处斩,我们也算是出了口气。我总算可以摆脱弑君杀父的罪名!锦儿,我已经投递了奏折求封国,我总归是嫡子,得封国名正言顺,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封国可好?”
锦月一滞。
见她一滞弘允笑容淡下去,看着锦月迟疑的眼睛:“你不愿同我走?”
锦月摇头,退后了一步。“我怎会不愿走,我时时刻刻都想离开这座城,走得远远的,只要在这里你就有危险,我也不得自由。可是……”锦月从弘允双手中抽出掌心,背身对他,“可是小黎被皇上带进了宫,我决不能留下孩子自己一走了之。”
“小黎竟在宫中。”
弘允眉头锁了锁,冷笑了声。弘凌竟一声不吭,给他下了个套子。
弘允握住锦月双肩让她正对自己。“别怕,我们到时候想个法子将孩子带出来就是,小黎、小桓、你还有我,我们一家四口去代国开始新的生活。”
“新的生活”,真的有新的生活吗?锦月心中不禁担忧,可看弘允从容沉稳的容颜,心中稍稍定了定。或许,或许她可以相信这个男人的。若这个世界上,她连弘允都不能相信、不能依靠了,那恐怕再也没有可以依靠相信的人了。
弘允安慰锦月不要害怕,轻轻拥她入怀里。
天上弦月如钩,细,却明亮。
他们头顶,梧桐叶子沙沙作响,晚风吹来,贴着他们的肌肤摩挲,带来秋意寒凉,只有彼此的体温能够在寒夜里彼此慰藉、陪伴、扶持。
“锦儿,我想认真问你一句话,请你认真的回答我,我会认真的听,认真的记住,并且会当真。”
“你说吧。”
“你……”弘允顿了顿,捧住怀中女子小小的脸颊,在他双掌中那么娇小玲珑,他犹记得她还是十五六岁的少女模样,眼睛更明快、没有那么多思虑,虽缺少一些岁月沉淀的气质,却是他最期望的单纯幸福的模样,若可以,他真希望能够让她永远过十五六岁时那样洒脱恣意的日子。
“锦儿,我想问你,你可愿成为我真正的妻子?为我生儿育女,携手此生。”
短短一句话,弘允却觉得仿佛已经将他这辈子的勇气,都用上了。
锦月愣住了,不想弘允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他从不会这么直接的问抑或要求什么,大约,他太懂她,明白她的答案会差强人意,不会让她为难。就像现在,他知道她会答应,所以才问吧。
锦月在一瞬间心中划过万千感慨,扬眸看着清浅月色下的男人,轻轻在他脸颊落下一吻。
那么轻,弘允却如遭雷击,浑身僵住,心却在僵硬躯壳里猛跳了几下。
“我们一起走过风雨,这些相濡以沫、不离不弃已经胜过所有了,弘允哥哥,我早就是你的妻子……”
弘允内心几乎狂喜,可他是性格从容的男人,面上只是一直展颜微笑,拥着锦月不肯松手,声音激动得有点发颤。
“我知道自己给不了你惊心动魄与刻骨铭心的心动缠绵,但我保证,弘允哥哥会尽所能给你好的生活,让你快乐。往后我所活着的每一天,都是为你、为我们的家奋斗。”
他一出生就是高贵的嫡皇子,想要什么应有尽有,可现在不同了,他想要的一切,都要拼命去拼搏。但,拥抱着锦月,弘允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消沉的这近一年的岁月,他忽然找到了新的方向。
“锦儿,不论何时何地,我心依旧。我爱你。”
他高,锦月踮着脚尖、仰着下巴才能堪堪能放在他肩膀上,感受着弘允身体的轻颤与从未有过地紧拥。
没有那样惊心动魄、刻骨铭心的感觉,也能相爱的吧,锦月心中说着,或许过日子,就该是这样温情细长的,不是如和弘凌在一起那般,每一日、每一个眼神都惊心动魄荡气回肠,爱得热烈凶猛,灯蛾扑火,两败俱伤。
“夫君。”
锦月轻吐二字,弘允又是一怔,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与锦月目光相接,清俊的眸子装着半弯月光不住闪烁。
顾良娣在自己的“秀兰殿”里暗暗气得发疯,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走,摔了一地的瓷杯瓷碗犹不解恨,死命撕扯着手绢子重重坐下。
“可恨尉迟锦月,看宫里皇上对她没兴趣了,又想回来抓住代王了,代王也当真心胸大度,这样朝三暮四的女人还不将她下堂了去,这都四日了,每夜宿在她房中,半步也不踏入我地秀兰殿……”
顾良娣越说越委屈,说到后头趴在黑木茶桌上大哭起来。
奶娘赵翠娘也是着急:“按理说代王不应该连着四日不来的,是不是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有人在带往跟前说了夫人的坏话呀!”她一拍手,“若是如此,那可就不妙。”
顾良娣一把鼻涕一把泪抬起脸。
“一定是尉迟锦月,除了她还有谁?绿环被她当众赶走,这是狠狠给我一耳光啊,她先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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