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鹊》第42章


编入虚假画面,打乱时间线,他给自己创造出狭小的自由时空。
一次次铤而走险的窥探与侦查,他终于拼凑起了真实的世界,掌握了对自己有利的信息。
与此同时,他的长刀也不停,他夺走第十一个清醒者的生命后,“黑鸦”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却成为了卡斯城公民闻之色变的都市怪谈。
人们口中的黑鸦后来穿梭于整个斐卡特区内,熟练地清除每个异常值,踩灭每一个觉醒的希望。
他没有辜负“杀戮机器”这个荣誉头衔,每个任务都完成地漂亮又高效,清除者们渐渐都知道了黑鸦。
他的任务从未失败过,换言之,他没放过任何一个清醒者。
言阳感觉那些无辜者的鲜血从来没干过,生生将他沤烂了,在每一次手起刀落中,他已经面容模糊。
面容模糊的黑鸦博得了司博的完全信任,在罪与恶的泥沼中所向披靡,残肢碎骸堆积着,填平泥沼的时候,言阳已经十九岁了。
三年来他等待着时机倾覆这一切,但时机没有出现,却先等来了命运最恶劣的玩笑。
那是一个平常的清晨,他打开某扇实验室的门——
他今天的任务是来解剖两个异常值,为研究提供新材料。无聊的任务。
他打开装着异常值的箱子,看清楚里面的一瞬间,脑内瞬间山呼海啸。
那是一双同样被月光眷顾过的眉眼。
他好像瞬间回到了斐城,回到了什么都还没来及发生的从前,和五岁的俞逢抢夺篮球,又闻到了黎若烤的蓝莓饼干香甜,黎若和言时会在树荫下和另外两个人畅谈到日落。
那是黎若和言时的挚友,俞逢的父母。
这一切是不是在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言阳无数次思索这个问题。
他和俞逢那样相似,一切诡谲离奇的背后真相,对他们有着巨大的诱惑力。
那些植根于骨髓的探究欲望,有些是遗传于他们的双亲,更多的两人从小相互助长的气焰,任由我的好奇心和你的探究欲缠绕生长,像花园里那颗紫藤,钩连盘曲到繁花满架。
可偏偏他们所执念的真相,恰好是会致死的开关。
就算黎若和言时没有触碰这个世界的底线,终有一天,他也会被送到司博面前。
他们的双亲如此相似。他们如此相似。
如果不改变点什么,终有一天,俞逢也会出现在这个刑场的永昼中。
两个箱子都被打开了,言阳看着里面被打了骨骼肌松弛剂的人,里面的人也看着他。
他们的看到言阳的那一刻眼睛很亮,“阿阳…你果然还活着…”
声音微弱,但言阳听得很清楚,那气音还在继续,“你父母呢?”
言阳一言不发。
司博给他的任务是来解剖这两个人。
这时候,言阳才绝望地发现,地狱有一千层,而他现在只是在第十层而已,以后他又要向更深的地方坠去了。
他垂着眼睛看着箱子里任人宰割的女人,将手指缓缓地抵在了她的太阳穴上。



“后来呢?”
在他被抓去处理前,房间里没有开灯,新朋友靠在窗台上,背光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后来我放了他们,但消除了他们的记忆。”
“什么时候的事?”
“今早七点。”
“你这样做和间接性自杀有什么区别?”
言阳沉默了半晌,才开口,“司博不会轻易杀我的。”
“但你绝对会付出代价。”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可有些事情是没有选择的。
他等的时机或许不会来了,他放走俞逢的父母的那一刻,就知道计划要提早了。
“我那次跟司博去了黎明庄园,那么美的地方原来不是全息投影的效果。”
“它被作为上面来斐卡特区视察的接待处,特意修复的,而且有最高的安保等级。”
“没人能进去吗?”
“有一个人可以。”言阳说。
“司博。”
一个名字的吐出,像是一场赴死战役的无声口号。
“你想有个名字吗?”言阳的问题突兀。
“不想。”
“……”
新朋友看着言阳有点窘迫的模样,破天荒地竟然觉得自己有了一种开心的情绪,“有了名字代表我成为了一个独立的个体。”
“可我不是,我只是你在求救时被强行分裂出来的,一个残缺的人格。”
“我只有逻辑理性在运转,情感残缺记忆空白,连仅有的一些特质都是和那个人相似。”
言阳无言,在无尽沉默中审视自己,是什么支撑他走到现在?
是摧毁的欲望,是梦回时视网膜上的梦境残像,是这具身体里的另外一个声音。
这声音能读他的心,“我知道你怎么想的,那个黎明庄园,你已经决定了吗?”
言阳:“是。”
“黎止。”
“什么?”
“那我就叫黎止。”
新朋友离开窗台,走过来,和言阳在床上并肩坐着,“你会死在黎明庄园的,‘生命止于黎明’,这算诗意吗?”
言阳想哭却笑,“算强行凑字。”
他补充了一句,“我死了你也不存在了。”
“那这个名字就更合适了。”黎止说。
第五十三章 050800 失控
言阳从没想到过,这把沾满罪恶的长刀,有一天抵住的,是俞逢的脖颈。
窗外的天空灰蒙,这个时空像是停在了破晓,阳光穿不透阴郁的云层。
壁炉里是一片灰烬。
言阳握着刀柄的手在微微颤抖。不是挣扎,不是恐惧。
而是前所未有的极度兴奋。
他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笑,“我想象过无数次再见到你的场景。”
“咔哒”一声。
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言阳的眉心。
俞逢面无表情和言阳对视着,脑内却一片混乱。他追查黑鸦确实是为了找到言阳,为了找回自己缺失的记忆,补全真相是驱动力。
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黑鸦就是言阳。
上膛的枪口有股火药味,被威胁生命的连环杀人狂却扯出了个灿烂的笑容,那双灰色眼眸里跃动着疯狂,“你觉得是你开枪快还是我挥刀快?”
浸满了血的刀刃已经划破了俞逢的皮肤,俞逢快速转动枪托,猝然猛击在言阳握刀的手腕上。
腕骨和枪的大力撞击,隔着皮肉传导痛意。
言阳条件反射地卸力,只是瞬息间,俞逢的动脉要害就从刀刃下逃脱出来。
一瞬间的痛意将言阳的愉悦程度瞬间拔高,他狠咬着自己的舌尖才忍过那一串剧烈的精神战栗。
这太糟糕了。
他完全没有从激活的状态里出来,此刻他混淆了痛苦和快乐,所有情绪尽数被转换成了杀意。
情绪越激荡,杀意越凛冽。
两人交锋不停,言阳看着俞逢扣在扳机上的手指,闪身之间开口对俞逢说话,语调带着股吊诡的甜腻。
“你要和我玩吗?”他吐字缓慢清晰,“俞逢哥哥。”
“你想杀我。”俞逢说。
言阳的笑始终没停,“你不也扣着扳机吗?”
起居室的木制地板被西池和乐颜的鲜血浸了满地,已经冷掉却还未干透,两人落脚之处溅起一朵朵小小的血花。
打斗间,壁炉旁的留声机被震落钢针,落在粗纹唱片上,庄重豪迈的古典乐曲突兀响起。
在激昂的弦管乐中,言阳踩中了一块内脏碎片,不大,却很滑腻,黏在鞋底的感觉令人作呕。
在这一霎,俞逢可以扣动扳机,尝试着瞄准这一空挡的脆弱,他的枪法,一颗子弹就能将面前这锋利的、危机重重的真相制服。
但他却凝滞了。
这犹豫和之前的情绪一样莫名其妙,他找不到情绪产生的源头,只是本能地觉得自己不能向面前的人开枪。
即使不是射杀,只是让他暂时丧失部分行动力,他也不想开枪;即使旁边仍横尸溅血,而始作俑者正在枪口下,他也开不了枪。
俞逢犹豫的时间其实很短,不到一秒的时间,却足以让言阳在这场交锋中取胜。
身体和地板猛烈撞击,发出一声闷响。
利刃迎面而来,俞逢下意识地侧过头。
言阳的刀尖几乎是贴着俞逢的耳尖扎进地板,几缕纯黑的发丝齐齐断掉,散进血污里。
窗外起了海雾,空茫的白色争先恐后地想要挤进窗缝,濡湿室内本就冰冷的空气。
俞逢侧着头,看着面前这张杀气四溢的脸,言阳两膝中间隔了俞逢的腰身,垂下头和俞逢四目相对。
两人距离很近,中间斜着的长刀却像一条浩渺银河。
言阳跨在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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