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有紫宫宠》第80章


“这个浸浴的方法虽是无法之法,但也万分凶险。有一个孩子当场受不住便死了,活下来的孩子容貌已然不同。好不容易救活的孩儿,先皇与太后满心疼爱还来不及,又怎会怀疑。”嬷嬷嘴角颤动,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捏着冰凉的指尖问:“他,埋在哪里?”
嬷嬷道:“虽是质子,但碍于未国颜面,由先皇下旨厚葬了。”
我默然。于是在那之后,李牧舟便小心翼翼地扮演起司徒鄞,他本性浮浪好动,却硬要敛起性子做个憨厚老实之人。
——午夜梦回,我甚至不知自己到底是谁?
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吓了自己一跳的念头:不知天牢的钥匙由谁掌管?
出得宫门,见胥筠朱墙下负手而立,却还等在原处。我游魂一样走过去,“怎么还在这儿?”
胥筠俊眉轻敛:“复尘不放心娘娘。”
“我如今已不是……”
话未说完,一个精干的青衣人匆匆跑来,未至跟前便大喊:“公子不好了,天牢出事了!”
看到我,青衣人刹住脚,不知所措地截住话头。
胥筠道:“艾鸣,怎么了?”
艾鸣满头青筋,蹦出一句:“李牧舟逃了!”
话音如霹雳炸在耳边,眼见胥筠举步便走,我心血翻涌地拽住他的衣袖:“我也去!”
胥筠定定看我一眼,目色复杂难辨。
我亦无暇分辨,迎着他的目光:“我会骑马,我可以骑马去!”
天牢设在皇宫西三十五里。艾鸣来时只带两乘,胥筠看我脸色不好,怕出意外,坚持与我共乘一匹。三个人,两匹马,如离弦之箭奔向天牢。
李牧舟逃了。我一路上想着这句话,心里居然有些安慰。
马是快马,只是路上时有积雪,半个时辰后方到天牢。紧闭的黑铁高门前横躺几具尸身,尸体的黑衣和面具与除夕夜那四人身上的别无二致。
艾鸣凑近胥筠,报告事情的经过:“一个时辰前突然有人劫狱,被守兵尽数拦在外面,我们死了九个,伤了十七。谁知过后去检查牢房……李牧舟已经不见了。”
我凝神听着,不由慢慢松开掌心。胥筠的手掌却狠狠蜷起,凉声问:“有活口吗?”
“有一个。”
“带过来。”
胥筠的手下应一声,不多时,押着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出来。
看到那张盖着血污的脸时,我几乎晕倒。
胥筠也很惊诧,眉心旋即紧皱:“怎会是你?”
紧身的夜行服上满是血迹,却不妨将女子曼妙的身姿勾勒出来。她眉宇间透出的狠劲看上去像红拂、像越女、像聂隐娘,就是不像眉如素。
我怔怔看着她,以为自己活在梦里。
如素淡漠地扫过胥筠,把目光转到我身上,冷冷笑开:“他刚被关起来,你就迫不及待同别人双宿双栖了,真是对得起他!”
她的眼中,是一种说不出的怨毒。
艾鸣照着她的小腹打了一拳,“嘴巴放干净点!”
伤重的女子闷哼一声,身子虾子一样弯下去。
“住手!”我被如素的冷笑刺得心里发寒,转头对胥筠道:“这个人我保下了,我要把她带回容宸宫。”
“这不可能。”胥筠摇头,“我要审她,问出逃犯的下落。”
“做梦!”如素抬脸冷笑:“只要他从这里逃出去,你就再也抓不住他了。胥大人,你该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一点!”
艾鸣照着如素流血的肩膀又是一拳。
我凶狠地瞪过去,口气不善:“如胥大人所见,她这个样子,什么也不会说,你把她带走,无非是让她死前多受些折磨!我知道,你不会忍心如此。”
“事关重大,复尘没法做主。”
“不是说刑部的事不归你管吗?”
胥筠脸色微一变换,我接着道:“如果没记错,目前本宫还是皇后娘娘,而云靖还只是亲王——没错吧?有什么事,让云靖自己来找我。人,我要定了。”
胥筠沉默一番,轻轻说了一声“是”,看起来没有很为难的样子。倒是他的手下急了:“公子不可,这——”
“还有,”我截断此人的话,“以后选下属便要方唐那般的,否则一个照管不到,小心坏了你胥公子的名声!”
胥筠应一声,嘴边竟似露出笑意。
如素伤重,经不起路上奔波,在颠簸的马车里昏了过去。回宫后,我立刻着人给如素清洗伤口。
秋水这段时间已被接二连三的事变故磨练到处变不惊,二话没问便做起事来。我要了一碗参汤,逼着自己喝下去,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倒下。
尽管这个曾经信以为真的世界,已变得面目全非。
就连那柔弱洒脱,淡然避世的女子,也如那人一样,并非是我以为的面目……
如素在黄昏时苏醒,当她眼中的薄雾退去,看见头顶床帐,头一句问:“这里是容宸宫?”
我点头。
如素忽地露出少女的微笑,轻柔道:“你知道吗,我好几次梦见自己在容宸宫里醒来,牧舟就在我的身边,对我百般温柔。他唤着我的名字,告诉我,我不画眉的样子很好看……”
我鼻子发酸,“所以,你早就知道他是谁。”
“我早就知道,比你早得多。”如素挣扎着想要坐起,我伸手扶她,被冷漠地推开。
她咬牙慢慢站起来,举目四顾,凄凉一笑:“没了牧舟的容宸宫,也没什么了不起。”
一句说罢,她吐出一口鲜血,再度昏倒在我怀里。
碍于如素的身份,不会有太医来医治,只能自行抓药在宫里煎煮。如素肩膀处的伤口最深,血一直止不住,整整一夜过去,她依旧没醒。
小厨房里,我用帕子捏起壶盖察看药汤,不想躲得慢些,被热气灼了手背。秋水进来时看见,连忙抢过蒲扇,“这等事情,娘娘如何不吩咐奴婢来?”
我对她道:“不用在这里忙,一会儿你和小航去瑾贵人那里,这几日便留在文杏馆照顾她。最近宫中忙乱,我怕那里人手不足。”
秋水应了一声,我接着道:“来往饮食都要你们自己经手,旁的东西,不论是谁送来的,都不要给她吃。记住,要像服侍我一般地照顾她,事事留心,务必顾好她的胎儿。”
秋水拿不准地看着我,迟疑问道:“娘娘,是不是皇上的病……不大好?”
我淡淡点了下头。阮氏腹中孩儿流着未国皇室的血,云靖若想名正言顺地即位,必容不下这个孩子。即使不信那少年会行狠毒之事,但有些事情不可不防。
从前那样介意这个孩子的存在,如今,却想尽力保住他的唯一骨血……
第72章 至毒如影
端药走进寝殿时; 如素已经醒来,身上罩一件我的小衫; 斜倚在小几旁,气色诡异地好。
我把药端给她,“趁热喝了吧。”
如素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神色比之前柔和许多,只是一双眼睛亮得吓人; 暼一眼汤药; 静静问:“有酒么?”
我道:“等你好了; 我请你喝酒。”
如素漠然一笑; “今日不喝,以后喝不到了。我睡了多久?上次我们说到哪了?”
“你睡了一夜; 我们说到——”我想了想; “没了牧舟的皇后寝宫; 也没什么了不起。”
如素注视我良久; 赞叹点头,“出了这么大的事; 你还能沉得住气。”目光流落到我的腰带; 她眼神变了变,“你还戴着?”
我垂目抚上腰间锦囊; 双鹤灵动犹如昨日绣成,“姐姐送的,舍不得摘。”
“可惜。”
“是可惜。”我怅然接口,“能在宫中蛰伏这么久; 姐姐与我想象的很不一样。如此很多事情也能解释了,比如,太后寿宴时那瓶下了毒的蜂蜜,比如,我在宫里以及后来连歌对我的行刺。”
“不错。”如素欣然承认,“你一直以为那是应绿做的是不是?”
我苦笑:“是,因为我如何也想不到,一心要取我性命的人会是你。”
“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如素淡眉蹙起,无可奈何地一叹:“我暗地里对你发了疯地嫉妒,及至见了你的面,却又当真把你当作姐妹……”
“我信。”到了这个时候,谁都没有争驰惊讶的力气了。我疲惫地低下头,“所以这么多年,你一直在辅助李牧舟。”
“你还是什么都不明白啊。”如素叹息着摇头,“我并不是来帮他的,相反,我是大皇子派来监视他的。”
此言大出我意料之外,“监视?”
“不错,除了接替宫中的未国内应,我还要随时监视李牧舟,以防他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我头皮一麻:“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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