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有紫宫宠》第85章


我道:“若是第一次见你,我不妨说些漂亮的奉承话。”
“现在呢?”
我平静地注视她:“秋主肃杀,你是一把杀器,李弈城的杀器。”
“奴是未王陛下最锋利的一把刀。”秋娘风情无限的眼睛越过我,虚渺如梦。
“我们这种人,一旦手上沾了血,就一辈子洗不干净。未王答应奴家,最后帮他做一件事,他便还奴自由。”
“凭你的本事,想走,谁能拦得住?”
“奴随时可以离开,但是寄寒不行。”
我明白了,“所以我就成了成全你们的筹码?虽然想想挺伟大,但我还是不太情愿。”
“那小奴只能说抱歉了。”秋娘手指慢慢抬起,面纱之下娇唇弯弯,“毕竟,姑娘总不能期待李牧舟来救你吧,他身中如影,现在是否活着,还两说呢。”
我的目光一刹冷厉,忽听枯树后响起几声咳嗽,我如同听见了世间最妙的声音,振奋回头,一个人影慢悠悠踱了出来。
来人一身束袖短打的劲装打扮,左肩右斜一条乌紫皮带,直入窄劲腰身。
我向后退了一步。
那人嬉笑着晃荡过来,在我与秋娘之间站定,打量我半天,啧了一声:“越混越惨。怎么,见到我还不老开心的?”
我无力地笑了笑,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楚三派。
三哥一双桃花眼眯起来,“打小看你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儿,怎么越发活出了忍辱负重的性子。这司徒鄞……”
楚三派停住话头,剪不断理还乱地呸了一声。侧脸,好像刚刚发现秋娘,龇起洁白的牙齿。
他的笑容就像一条温顺的小狗取悦着主人的爱抚,我拿不准地看着他,又退一步。
“三哥,你是来救我的,还是帮着来抓我的?”
“啧,就你废话多!”楚三派不悦地瞪过来,转向秋娘和颜道:“秋姑娘,从前的恩怨一笔勾销,我楚三若说过什么话让您挂心,您权当我是醉酒胡言忘了吧。今天,我这妹子得跟我走。”
秋娘不说话。
她沉默之时,有种欲语还休的娇媚,叫人看了心痒痒。
楚三派的喉头咕噜一下,秋娘清悦而略带哀怨的声音随风飘来:“楚公子曾说,愿意为了奴家披肝沥胆,死而无憾,这也是公子的醉话么?”
楚三派低头揉揉鼻子,仿佛对这美人计十分受用。半晌,他微微叹气,很认命地说:“你明知道我受不了这个……我对姑娘的承诺句句是真,不管到什么时候,只要秋姑娘一句吩咐,我楚三便是提头来见也甘愿。”
说到这儿,他终于舍得回头看我一眼,“但情归情,义归义,钟了的命我保了。今日不论是谁,想动她,先动我。”
我看着三哥傲岸的背影,感动得有点想哭。
“果然没看错你呀。”秋娘唏嘘:“钟姑娘是奴见过最特别的女子,而楚公子你,是奴遇到的最特别的男子——可惜……”
楚三派目光精锐,右手慢慢按在腰间。
破落院儿出现了片刻停滞,待我视线恢复,两人已斗在一处。
秋娘没有兵器,她的招式同她的人一样,优美得不似在做一件杀戮之事。楚三派手持短刀,招式凌厉凶狠,势压千钧。
刚开始我不懂三哥为何不怜香惜玉了,没过多久我看明白了——
他不是秋娘的对手。
即使三哥拼尽全力,秋娘依旧可以闲庭拈花般挡掉他的重袭。
他手中短刀近不得秋娘的身,秋娘看准一个空当,自己将脸向刀锋递了过去。
三哥收手不及,刀锋将面纱一分为二,露出秋娘那张惊心动魄的脸。
三哥的手明显一抖,就是这一抖,秋娘压着他的腕子回身一旋,一道血口在胸前绽开。
“别打了。”秋娘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
楚三派抬手在胸口抹了一把,红着眼道:“我说了,想动她,先动我!”
他再次上前,招式更加狠戾,俨然是不要命的打法。
“三哥。”我紧逐那道血拼的身影,心揪成一团,陡然,听见了一道不该属于这个院子的声音。
那是一道熟悉又陌生,微妙又清晰的,金属摩擦声。
意识消失的一霎,来不及喊出:三哥小心……
第76章 故国河山
水声摇荡中; 我慢慢睁眼。意识缓和片刻,发觉自己正在一条乌篷船中摇晃。
缓缓侧头; 一个高个男人站在船头摇橹,还有一个穿着宽袖琉璃裙的女子,惬意坐在篷外船板上,抱膝望着江上风光。
气候已不是北方的寒冷,细润的风横江而来; 挟带着早春的味道。
我欲要撑臂坐起; 肩膀上立刻传来一阵酸痛。
“唉; 你醒了!”听到响动的女子弯腰走进来; 笑笑地盯着我。
不是秋娘,但我认得她。
“云锦……”看着她神采飞扬的笑脸; 我一阵恍惚; “我在哪?我这衣裳……”
采云锦风情地挑了下眉; “是我帮你换的; 他一个大老粗怎么知道照顾女人呢,所以就找来了我。说真的; 你那身衣服太丑了; 旁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我们未国的衣装,出门在外嘛; 太乍眼总是不方便——你不介意吧?”
未国。
我彻底清醒过来,划船的黑衣人正是陪同李弈城赴宴之人。想来那发出金属之音的隐密兵器,也正出自此人之手。
我抚着吃痛的肩膀,只剩下苦笑的份儿。
“我睡了多久?”
采云锦扳着指头; 算着算着就放弃了,转头不满道:“喂,我就说你下手不知轻重吧!这样柔弱的姑娘,你只消轻轻一击就好,你倒当她是劲敌,不留余力。”
黑衣人恍若未闻,执橹的双臂稳如铁铸。
我的后颈被她说得又疼起来,只得打断问:“秋娘呢?”
“谁知道?”采云锦微笑,“从此世上就没有这号人了。”
“楚三派呢?”
采云锦轻巧地看了我一眼,“你担心的人倒是不少。放心,他死不了。”
我顿了一下:“所以,你们要带我去未宫?”
“是,主子盼了好久了。诶你倒是一点不害怕?在明月楼时我就想问了,你的胆子到底是什么做的?你一点武功都不会,就没想过自己可能稀里糊涂地丢了小命?”
采云锦说起话来没完没了,那黑衣人看模样就知是寡言之人,天晓得这位活泼的姑娘憋了有多久。
我不得不再次打断她说话的兴致,“你们……有李牧舟的消息了吗?”
船身蓦然摇晃,采云锦向黑衣人抱怨一声,并未理会我的问题,却将一样东西丢来,“你的。”
我接过,是牧舟为我提诗的扇子。
上言离别久,于子朝共昏。
我将扇子握在手里,抬眼看着他的故国河山,透骨的思念在心底疯狂蔓延。
如果早知道会经历前途未卜的分别,当初我一定不会那样疾言厉色地对他。
死咬着嘴唇,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呜咽。
“都是苦命人,最苦命的就是女人。”采云锦不关痛痒地发着感慨,目光多了一分忧悒。
“别想不开啊,”过了会儿,她补上一句,“你要是跳水,我可不捞你。”
随行的黑衣人形同幽灵,一待上岸便悄无声息地消失了。采云锦将我送到未宫,早有一顶双人小轿在宫殿侧门等着,送我上轿之后,采云锦亦不知所踪。
刚出褚宫又入未宫,我欲哭无泪,也只好听之任之。
未国的皇宫不比褚国豪奢,没有五步一金十步一翠,殿阁清爽,庭园雅致,处处得见尚俭之意。
一个宫女将我引到一处精致轩台,精舍之内,已备好一桌丰盛筵席。
还有一个等待多时的人。
李弈城稳坐当前,褪去长裘的他一身轻简龙服,贵气泫溢,眉宇间隐隐有牧舟的影子。
到底是血脉之亲,隔着两方水土,亦有迹可循。
一眼之望,竟不由看愣了神。
“可还耐看?”他饶有兴趣地抿一口酒,眼中深沉的笑意亦像极他的兄弟。
我偏头不睬,李弈城反指敲敲桌子,“前番承蒙贵国款待,这桌酒席,特意为褚国的皇后娘娘接风,娘娘为何不坐?”
我漠然道:“褚后已死,我是钟了,不是皇后。”
“那,便称一声钟姑娘——其实,我该叫你为弟妹的。”
“当不起。”我睨着此人,语气愈发不屑:“不过数月,太子殿下成了未王,我该道声恭喜。”
“未国早晚是我的,有什么值得高兴。”李弈城表情淡然,“反而见到姑娘,本王却很高兴,因为姑娘在这儿,我那个宝贝弟弟也会来的。怎么说呢,你是花儿,他是蜜蜂,寻着你的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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