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有紫宫宠》第98章


杜景休。
楚三派面色古怪地瞪住他,盗圣却没有看他,只是缓缓从腰间展出一样类似牛皮画卷的东西,向席客尘笑道:“是我赢了。”
席客尘看看他,又看看一旁来历不明的小子,默了片刻,点头道:“是你赢了。”
杜景休心满意足地转回头,好像始才看到少年人的一身狼狈,故作惊奇问:“嘿哟,不过是打了个赌,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
顿了顿,他想起什么补了一句,“刚刚骂人的话,不大入耳啊。”
楚三派假模假样地笑:“前辈拿我作幌子,此时又来卖乖,晚辈心里真是感动得很。”
杜景休不好意思地看着他,眼角堆出几道浅纹:“被你发现了。”
楚三派一声长叹:“你先跟涧苍阁主打了赌,要取他广寒楼一样东西,这时又正好碰到一个不知死活的傻子来挑衅,便顺水推舟利用了一下。你引我去盗剪秋纱,又触动机关引出竹枝三怪,你便可人不知鬼不觉地去做自己的事情。”
他本是一腔怨气,说到此处也没了脾气,伸出两根手指从腰间探出珠子,“至于这个,却早已被你掉了包。”
“好聪明的小子!”杜景休赞叹,复扬脸对席客尘微笑:“若不是这后生,还真不知道怎么不动声色绕过三怪,对上这三人,我也有点儿打怵。”
席客尘冷哼一声:“你这贼骨头总有些狗屎运道。”
“过奖过奖!”杜景休笑眯眯,“那这珠子便物归原主了。”
他将手探入怀中,身体却蓦地一僵。
他的怀中,除了一团热气,什么也没有。
——楚三派的左手掌心,不知何时出现了第二颗剪秋纱。两颗珠子比在一起,辨不出一丝一毫的区别。
是刚刚将他分开的时候……
杜景休不形于色的脸上浮现一层古怪,似是一个掌篙渡过无数急浪险滩的舵手,突然翻进一个不起眼的小阴沟里。他又是不甘又是郁闷又是好笑,憋了半晌,最终虚虚吐出一口气:“疏忽了……”
席客尘嘴角轻勾,忽又皱眉,和杜景休同时发问:“掇星鬼罗异是你什么人?”
楚三派大喇喇站在两人对面,面色不改道:“不是什么人。”
杜景休的目光一短,轻吁道:“那也罢了……我老杜身上的东西被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摸了去,这盗圣的名头也没脸再用,是你赢了。”
楚三派却没什么得意:“大叔的赌约说得清楚,谁先拿到剪秋纱算谁赢。虽然是个幌子,但大叔掉包在先,算来自是大叔赢。”
“这个时候你还肯叫我一声‘大叔’?”杜景休看怪物一样打量他。
眼前这个眉眼乖张的年轻人,虽然上了当,负了伤,一身的狼狈落拓,但此时孑然立在两位江湖名宿面前,不但气势丝毫不减,一双凤眼中甚至隐隐透出剑指星斗的锐气。
“好啊,好得很。”杜景休回看好友一眼,“我知道闯进你地盘的人,你素来不容,但今天我为小楚求个情,你看如何?”
席客尘冷眼半晌,点了点下巴,“人可以放,我的东西得留下吧。”
楚三派闻言,突地顽劣一笑,双手以眼辨不及的速度将两颗珠子调换几回,扬眉道:“阁主想要哪一颗,在下定当奉上。”
(尾声)
“后来呢后来呢?”少年身上发热,脑袋发飘,眼里已有醉意。
“哪有那么多后来。”楚三派轻描淡写地说。
几年后,他听闻杜景休中了域外魔魇的奇毒,退隐江湖养伤去了,自此再没见过。而他们之间两场以平局收场的赌约,多少年来,却一直精心收藏在记忆深处。
少年不甘心地问:“怎么会没有,总有什么的吧?”
楚三派看着他执拗的样子,撇头自笑一声。
被一腔意气鼓舞的少年,总是按他们的想像去安排远方的生活,他们总以为世上每时每刻都有惊天动地的事情发生,以为英雄永远是光芒万丈的,大侠永远是无人匹敌的。
等到他们也足够成熟,或许会像他一样,寻一个没那么多喧嚣的小镇,坐在一家小面馆里,独自喝着酒,慢慢回忆自己的青葱年岁。
这和老不老没关系,而是当他蓦然回头,清楚地看见了留在来路上的深浅足印。然后等到明天太阳升起,又能豪气干云。
“盗圣……您收徒弟吗……”
少年撑着神智说完最后一句话,咕咚栽在桌子上。
(完)
第85章 番外六
(一)
五月的拓衿是个风云清朗的好时节; 宜居宜游,也适宜人们怀揣着小小的指盼; 安稳度日。
一位年青公子着玄紫长袍,自街道北面而来,手里担着两条新鲜鲫鱼。提篮买菜之事非但无损他的英姿,反为他平添一抹柔和。
他盯着微噏的鱼唇,心中念着家中娘子; 嘴角不禁噙出一抹笑。
一股急风平地而起; 男子随之停步; 微微侧耳。不过须臾; 一阵急促的马蹄掺杂着惊呼之声从背后袭来。
身后传来摊子撞翻的声音。李牧舟头也未回,轻巧避身; 失控的烈马自身畔风疾而过。
那马上还有一位妙龄女子; 轻逸的珊瑚裙衣裾高扬。少女的身子随马疾速向前; 一时看不清面貌; 只听脆高的声音不住高呼:“——吁!——吁!”
奈何那马根本不受缰绳羁绊,带着一股子戾气横冲直撞。
李牧舟敛下眼睫; 没打算管这闲事。
“娘!”
一个路中耍玩的小童跌在马前; 惊恐地呼叫,孩子的娘亲扔掉篮子向路中扑去; 却如何都赶不及。
“别过去。”不知什么人说了这一句,妇人只觉眼前一花,手里多了两条鱼。
马在数丈开外,男孩已距马蹄咫尺。红裙少女紧勒马缰的手业已磨出血痕; 却丝毫控制不住跨下烈马。
她急得眼前阵阵发白,想骂骂不出,想哭更是来不及,马背一个趑趄,便被甩了出去。
少女俏丽的小脸顿时煞白,眼睛不由自主闭上,竟不想今日命丧于此!
绝望间,一阵淡淡的桂花香气飘散左右,女子慢慢睁眼,一张俊逸的脸孔从眼前闪过,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自己已安稳站在地上。
少女惊异地盯着那道身影,只见男人腾身点足木桩,稳稳落于马背,不拉缰绳,反在马屁上一拍,那马受了指令,奋力一跃,如一道泓水从男孩身上跃了过去。
李牧舟伸手捉住马耳,马儿似受暴击,焦躁地扭动身体,不多时却安静下来,恹恹精疲地踢着马蹄,再也闹不起来。
李牧舟捋了捋马鬃,俯身在它耳边低语着什么。马儿竟像听得懂,喷了几口白气,乖顺地随着他拉缰回转。
少女痴痴看着这个天人一样的男子,眼中璨色浮动。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几个家丁打扮的人跑过来,为首者窄腰高个,一脸凶相,察看罗裙女子没有受伤,又将目光投向马上男子,伸手一指:“你——”
李牧舟纵身下马,将马绳往此人手里一甩,语气淡淡:“下次没有驯服的马不要骑出来,伤人伤己。”
女子粉面含春,娇应一声:“我知道了。”
自家跋扈惯了的大小姐何时如此乖巧过,护院头心中郁闷,低喝道:“我家小姐爱做什么便做什么,你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那姑娘照着他的脚面狠踩一脚,对着李牧舟赧颜:“恩人说得是,原是我不对,我会赔给那户人家银钱。不知恩人尊姓大名?”
“无名小卒,不足挂齿。”说罢转身而去。
那妇人尚在街心搂着劫后余生的儿子,一声心儿一声肝儿地呼喊,李牧舟瞥一眼妇人筐中的鱼,心中轻叹:罢,再去买两条吧。
罗裙女子却是久久盯着男子离去的背影,柔红的唇瓣莞如芙蓉。
“帮我查查,他是什么人。”
护院头不是滋味:“小姐,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老爷大寿在即,还有许多要经心的事……”
“你再啰嗦!”女子瞪起杏眼,朝着他的头顶一记重敲。
(二)
钟了在庭中闲坐品茗,脚步声及近,始才转过头,望见人,不禁笑道:“买条鱼也这么久?”
李牧舟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外头风大,怎在这里坐着?”
“哪有这样娇贵。”
钟了为李牧舟倒了杯茶,还未送至他嘴边,男子便蹙起眉头,“不是告诉你不许喝茶么,茶水伤……”
“不过是淡茶,并不碍事的。”钟了放下杯子,满脸的不耐,“我哪就有你说的这样娇弱了,这也不许做,那也不许做,你若再这样管着我,我就、我就——”
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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