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漕事》第166章


陈瑄回头瞥自家女婿,“我问你,你说的霍家丫头可是这一家的丫头?”
顾惟玉点头,“不错。”
“哼”,陈瑄冷笑,“霍水仙说了,他家的丫头好得很,根本没有甚么不正常,不止容貌不变,就连行为都是正常的。你倒是会编故事,造这么一个鬼上身的故事出来,我看你真是被那丫头迷了眼,鬼上身了!”
顾惟玉向来是个再温柔不过的人,这头陈瑄跟他发脾气,他也不说话,陈瑄自己说了几句,见身边的人一声不吭,更是烦躁,“你到底是个甚么意思?”
“岳父大人息怒。小婿理解岳父大人的心情,岳父大人是不敢相信小七还魂之事。”
顾惟玉说话礼让,让人如沐春风,“小婿初初听闻这件事,也是坐立难安,借尸还魂之事太过奇异,这等难寻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小七身上。可岳父大人想想,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原先的那位霍家姑娘是个不学无术性情暴戾的小娘子,怎么会一夜之间就变了一个人一般,这原本也都是解释不通的事情。再者,霍大人说自家女儿无异样,可霍大人是父亲,霍姑娘是个姑娘家,姑娘家有了变化,父亲不一定能察觉的,霍姑娘自幼丧母,霍大人即便关爱再多,也未必能全然了解霍姑娘究竟有了甚么转变。”
陈瑄沉着眉头,“你有何证明她是小七?”
顾惟玉转过身来,“岳父大人错了,并非小婿能否证明霍姑娘是小七,岳父大人与小七血脉相连,她究竟是不是小七,答案都应当在岳父大人心里。”
☆、让她降落
段桃之在扬州码头下了船; 孟微冬整日都坐在船舱里; 不言不语,船靠在码头也没有再动; 季舒与蓝溪轮流去叫了两回门,都是无果。
密云手里端着一盅燕窝,她交给南济; “你去吧。”
南济呲牙; “我?”
密云点头,“你去,想必这会儿大都督见到女人就心烦; 见你是个男人反倒好些。”
南济端着一盅燕窝要去敲门的时候,孟微冬自己开门出来了,南济抿嘴,“大。。。。。。大都督; 您、你好了?”
孟微冬奇怪地睃了南济一眼,“端着甚么,一股子腥味; 女人吃的东西?”
南济垂着头,“您一天不出来; 密云怕您饿着了。”
孟微冬气色尚好,“派几个人跟着她; 暗地里帮着她,她好强,不愿意受人恩惠。”
这话说的是段桃之; 男人挥了挥手,“下去吧。”
南济低头下去了,下去之前,又问了一句:“大都督,这处是扬州城,咱们是否还去凤阳?”
孟微冬手上两颗宝石戒指在夕阳下散出漫漫金色光芒,他说:“蓝溪想家了,蓝老大就在这附近,咱们去他那儿转转。”
“是。”
南济出了船舱,看见密云在船尾站着,密云瞧南济,“大都督好些了?”
密云穿最普通的布衣裳,乍然一看,绝瞧不出来她是做甚么的,女子偏着头,“我觉得大都督还是爱她的。”
“谁?”
密云发笑,“段桃之。我觉得大都督是爱她的,起码曾经爱过她。”
南济不是女人,鲜少说人是非,更遑论孟微冬后院里的事,他目光瞟向江面上,“没有。”
密云侧目,“没有?”
南济转头看密云,说了一句话,“如果爱一个人,就不会让她走。”
南济说完就走了,密云一个人盯着那沉沉斜阳,“如果爱一个人,就不会让她走?”
。。 蓝老大他们一家子都住在一艘船上,船不大,却也不小,足够蓝老大带着三个女儿,时而邀请三五好友上船烤鱼吃了。这头蓝老大坐在船板上烤鱼,一艘大船往江岸逼近,蓝老大朝里头喊了一声:“你妹妹回来了。。。。。。”
出来的人是蓝烟,蓝河不在船上,蓝浦也跑了,家里没嫁人的三个女儿,独剩下一人。蓝烟穿一条水蓝色的绸裙,简直与天边云水,江外云烟融成一色,美人如画,孟微冬站在甲板上,季舒站在他身后,说一句:“这位蓝大姑娘真是个美人。”
季舒弯着眉眼,她似乎在笑,看仔细了,那笑意又很淡,她说:“当年的段姐姐是否也是这般美人?”
孟微冬回头,季舒笑意愈发深刻,“妾多嘴,大都督莫怪,妾失礼了。”
季舒提着裙摆走开了,蓝溪早已叮叮咚咚踏下脚板,要往自家船上跑,蓝老大握着一条鱼,见到自家女儿,“吃鱼?”
蓝溪笑嘻嘻的,蓝烟叱她:“没有规矩!”蓝衣的美人往孟微冬身前微微一福,“大都督好,家妹不懂事,竟还吵着大都督出来了。”蓝烟说话不轻,也不重,吐字很清楚,但她脸上又没甚么表情,不知道她是欢迎来客,还是不欢迎。
孟微冬笑,“无妨,她闷了,出来走走。”
季舒在大船上没下来,这头蓝烟瞧蓝溪,“你进来,我有话同你说。” 蓝老大身边的桶里还有很多鱼,他不紧不慢的,见到孟微冬也不多说话,还是在烤鱼,那姐妹俩进了船舱,蓝老大将手里一条烤好的鱼递过去,“吃吧。”
孟微冬也不客气,就在蓝老大身边的矮凳上坐下了,蓝老大拍拍手,“我这里甚么都没有,就是鱼儿多,大都督专程上我这里吃鱼来了?”
鱼烤得有些辛辣,上头涂了满满的花椒和胡椒,孟微冬吹一吹,“胡椒降价了?还是最近南海那边的生意很好做?”
蓝老大又串了一条鱼到铁签子上,回道:“生意不好做,胡椒也没降价,我是见到大都督来才下了本钱,平时我自己都是舍不得用上这些贵重香料的。”
孟微冬几下将鱼吃了个大半,蓝老大将一个小桶子踢过去,“喏,干净的水,洗手。”
孟大都督随遇而安,将剩下的鱼刺丢到一边,就着一点清水洗了手,他说:“南京兵部找了曲老板帮忙运货,那货是要运到北京去的,南京兵部不愿意自己动手,便让曲老板手下的船跑一趟。一共二十船的货,姓曲的跑了一趟,丢了十船,说是触礁翻船了。”
蓝老大打开一个酒葫芦,“姓曲的今日不同往日,如今船多了,胃口也大。”
“哼”,孟微冬笑,“搁浅,触礁?姓曲的得罪了兵部,兵部下了调令,叫五军都督府捉人。”
蓝老大喝了一大口酒,酒葫芦似个圆滚滚的不倒翁,在甲板上立着,他从怀里摸了样东西出来,“瞧见没,就照着这个去抓人,一抓一个准。”
这是一个白玉面具,孟微冬接过去,“姓曲的搞了个邪教,这是教里的标识?”
蓝老大又拿起葫芦,说:“不是,这是姓曲的最近与一伙人勾搭上了,姓曲的手里有船,那伙人手里有货,要甚么有甚么,安南的木头、波斯的烈酒,还有粮食,他们都有。这白玉面具就是那伙人的玩意,听说那伙人的老大从来不出来,也不知道那人是谁,总之下头四大金刚、八大天王,一人一个这样的白玉面具。”
“那你这是哪里弄来的?”
蓝老大勾勾耳朵,“前几日姓曲的找我借几条船,他船上就有这么一个面具。”
孟微冬侧目,“你顺来的?”
蓝老大哼哼:“这玉还不错,是阗玉,能值几个钱。”
孟微冬从怀里拿了一张银票出来,递给蓝老大,“蟾宫的花最近死了不少,他们从南洋运了一批过来,要是有多余的船,你去帮帮忙。”
蓝老大瞥一眼银票,“五千两?”然后塞进了自己腰间,“好,运花,运花儿去咯。。。。。。”
孟微冬起身,往自己船上走,蓝老大抬头,“走了啊?”他回头叫蓝溪,“老幺,出来啦,你们要走咯。。。。。。”
才刚刚开口,孟微冬就抬手,“她闷坏了,由得她在江上住几日,我去一趟凤阳,等我回来再说。”
太阳高高的,蓝老大抬头,“太阳太大,鱼都焦了。”
一条烤好的鱼丢进了江里,鱼儿都涌了过来,谁说同类不厮杀。
孟微冬回头看了小船一眼,上船后,同南济道:“去凤阳。”
☆、迷
烟花三月里; 凤阳河堤上; 有工匠五百人手持铁锹,聚拢筑堤; 凤阳府监工水利的老人手持军户名册,一一唱名。
大都督孟微冬就站在高处,旁边是户部侍郎兼任应天巡抚史纪冬史大人; 下头唱名一个; 便从行伍中站出来一个,此为这次负责筑堤之军户,这些军户来自的卫所各有不同; 如今无战事,便聚集一处屯田务农。
孟大都督来了凤阳府,凤阳府千户立马派出五名百户并着辖下五百一十二人供他驱使,孟微冬听说淮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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