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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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听大夫人道:“沈院判的二孙女儿,沈二姑娘,她娘是江南人,这女孩儿像她娘,白净细嫩,今年十三,等走完六礼,也差不多就及笄了。”
老夫人不等开口,木奕珩已抢先问道:“江南来的?十分白嫩?可美么?那白毛猪也挺白,可生的丑啊,丑的我可不要。”
老夫人杵他额头:“不害臊!”想想又道:“这丫头不行,前儿来我这儿请安,有些胆小畏缩,闺秀风范稍逊。年纪又小,哪里懂得伺候人?”
木大夫人忙道:“再有光禄寺丞何年之家的小女儿,今年十五,幼承庭训,知文识字,谈得一手好琵琶…”
就听木奕珩嚷道:“何广义的庶妹?不行不行,这女孩我见过,又瘦又小,要啥没啥,我又不是狗,可不喜欢啃骨头!”
众人听他说的不像话,个个笑着斥他,老夫人虽偏疼他,听他言语无忌,惹得众人都臊了,只得板起脸训斥道:“越发不像话!当着你娘你婶子,嘴里不干不净说的什么?给我外头去!佛堂跪两个时辰!”
这下无论木奕珩如何歪缠,老夫人都不肯理了,大夫人哄他道:“赶紧去,等跪够了时辰,你祖母消了气,再来给你祖母赔罪。”
木奕珩只得哼哼唧唧地磨蹭出去。
跪在佛堂就打起盹来,不过一盏茶功夫,老夫人就心疼了,叫人去偷偷把他放了。
木奕珩听里头阵阵笑声,猜想不知大家要给他定个什么样的媳妇儿,不过门第都不甚高,想是他的出身寒酸,并非木族正统,家里虽是宠他,到底不是嫡亲子孙。
他看似浑不在意,在屋里插科打诨,逗得大伙连连发笑,背转过身,却是面色沉沉,一丝也笑不出。
娶妻……
娶什么妻?一个人快活自在,想逗谁逗谁,不用给谁留面子,不用看谁脸色,多好。
若成了亲,将来再要闯祸,家里必要说:“都成亲有了媳妇了,还不懂事”,再过几年,还会说:“都当爹的人了,还惹是生非……”
娘哎!这一想,头都大了。
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家里摆着的那个,怎比外头的来的刺激?
木奕珩脑子一弯,就又想去偷香了。
不过,才被她哥砍了一刀,怎么着他也得摆摆架子冷冷脸吧?那女人本来就对他没有好脸色,他若轻轻放过,没脾气地巴巴送上门去,岂不更让她瞧轻了?
木奕珩咬着牙根,脸色又不大好看了。
脸色向来不好的林云暖此时在集雅斋里坐着,她含笑,轻声道:“如今你们哪些懂得穴位按摩,舒筋解乏?哪些懂得调制药膳、香膏?”
一群人就分两边站好,领头的妇人三十来岁,父亲原是药堂掌柜,教她一手推拿,从前在家里专侍祖母,认穴舒络,极是拿手。因丈夫早亡,自己拉扯几个孩子,无奈出来谋生,被林云暖打听到,特地高价请来,专替她教导新买的婢子。
另有一些小婢是与她学养生药膳和美颜术的,将珍珠、虫草灵芝提炼的香丸等研成粉末,替人敷面养肤。
买了二十余个小婢,有的才十三四岁,有的二十来岁,都是穷苦出身,个个儿收拾的干干净净、水灵灵的,林云暖不喜多话之人,规矩事先定下,如今训练两月有余,基本初步达成她的要求。
便道:“如今你们身契在我手中,时日还短,将来择其优者,还了身契与你们,另赏院子银钱,供你们体面生活。衷心与我一同打拼的,我自替你们寻好归宿,风风光光送你们出嫁。但……”
她眸光一扫,眼神凌厉几分,“有不守规矩,包藏祸心,以我好欺者,严惩不贷,绝不留情!”
小婢们一溜儿跪了,口称“不敢。”
阿倩趴在榻上,瞧她训完话转头进来,努嘴道:“那个徐阿姑不好相与,镇日板着脸,不发一语,像全天下都欠了她银子似的,她在外头谋生,因这张臭脸,根本赚不来几个钱,你倒信她,把人都交给她归置?”
林云暖笑着走来,见她身上只披着薄薄单衣,从一旁取了个毯子盖她身上:“你不喜她,怎么还厚颜缠着人家给你推拿?”
又说:“我寻人做事,又不是叫人来给我陪笑,做什么逼着人家改了自己性子?”
身为寡妇,带着三个孩子生活,其中艰难谁知?若非生计艰难,还不定肯踏足集雅斋来。她不过运气还不算差,投生到不缺银钱的林家,又有什么比人家强的?
这话阿倩不爱听,“陪笑怎么了?我跟我那些姐妹,哪个不是与人陪笑的?可男人喜欢我们啊,分明也占不着便宜,也肯大把银子往我们身上洒。”说着,她挑起眉头,轻笑,“话说回来,你这两天有时间来我这儿,那木奕珩不缠你了?你也是,做什么总是没好气儿地对他,世家子弟哪个不是骄傲性子?你也该学学我们,说话婉转些,多笑笑才好。”
林云暖一听木奕珩的名字就头疼,当日木奕珩当街将她带走,阿倩是亲眼见的,在阿倩面前,她也不需伪装,手里捋着桌上的香囊穗子,不以为意道:“我为何要委屈自己与他陪笑?我图他好处不成?”
阿倩凑过来趴她腿上,娇声笑说:“他那么俊,又年轻,你就一点儿都不动心?再说,你亏都吃了,做什么还跟他拧着?跟他好好儿的不成?将来,你总是要落个归宿,为何不能是他?”
两人这番话,若叫外头那些世家女子听见,怕是瞠目结舌。阿倩身份特殊,将清白名誉看得极淡,倒也甚符林云暖的胃口,有些事,也只能与她说说。
“我不想嫁人了。”林云暖将香囊拿起,细细嗅了两下,又将封口处拆开,将里头香料倒在手上细瞧,漫不经心像在说别人的事,道,“他不想娶,我不想嫁,我们也算想法一致。和一个年纪比我小的男人一起已经够叫我心里不舒坦了,再让我跟他有什么名分?别人不说什么,我自己都恶心坏了。”
阿倩的笑容暧昧起来,伸手戳戳她的大腿:“哎,你和我说实话,他……怎么样?”
林云暖一怔:“什么怎么样?”
阿倩两手食指对在一处,笑说:“就那个,榻上……”
林云暖登时把脸一红,将人一把推开,“你胡说些什么?不理你了。”
她跺脚便走,裙子上洒了香囊里的粉末,弄污了一块儿。
阿倩连忙赤足追下来,将她从后抱住:“好啦好啦,你又不是小姑娘,怎么脸皮这么薄?我告诉你,我瞧人可准了,其实啊,从男人的面相上,就能瞧出许多,比如,木爷他山根高悬,鼻子挺翘,手臂粗实,大腿又长……上回,他从马上下来,右足一踏,左手一提就把你扔到马上,那腰……”
“你再胡说,我真生气了!”
林云暖板着面孔,连耳尖都红了。
阿倩掩嘴嗤笑:“好,我不说便是。徐阿姑配给你的方子,你可记得用……你这么虚弱,我怕你吃不消他啊……”
林云暖终是恼了,挣开人就往外走。阿倩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大声提醒她道:“我可是为你好,这少年人,哪懂什么节制,你可千万自己保重,别太纵着他了……”
等走出院子,坐进轿子,林云暖还脸红如火,臊得想死。
一步错,步步错,如今怎生收场?
木奕珩故能叫她打发寂寞,若要长久纠缠下去,弄得两厢嫌恶,又有何趣?
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和他有什么结果。兄长虽是为她好,但贸然逼婚,却教她落了下乘。
从此,这人必不能再见了。
过往一切,就算一场艳梦。她孑然于世,看淡情爱,早不寄望于旁人。遑论,这时代的男子,有几人痴情?林熠哲那种专一男子,到底罕见。木奕珩本就是花花公子,她不想成为他第一个,也没想成为他最后一个,他于她,也是如此。彼此都是过客,又无情分,缘分本就淡薄。
想及适才阿倩所言,只觉血气都冲到脸上去了,脸颊烫的厉害。
昨晚,他那么过分,她又哭又求,不知被迫叫了多少声“好哥哥”。
此刻,遍体恶寒,把自己恶心坏了,一阵阵反胃。
轿子停在书局门口,叫晚霞去拿昨天定好的卷籍,晚霞才进去,就见一个极眼熟的背影。
“你是说,这书是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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