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第64章


小顺子明知这人中了毒,根本不能将自己如何,可下意识地,还是不断后退,喉间不自觉发出颤声。
木奕珩笑着,一步一步,靠近。
“你们还真是找死。”
他走过来,两手交叠,将指节掰得发出声响。
小顺子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你……你……怎可能?”
“怎不可能?”木奕珩阴笑着,“等这一天,等得老子快急死了。”
“童杰进宫去,带走了那一医一侠,我自要抓紧机会,该清算清算,该干嘛干嘛……”
小顺子咚地一声绊在石头上,腿上一痛,才清醒过来,想要大声求救。
他长大了嘴巴,并没能如愿发出声音。
木奕珩已用左手将他颈子攥住。笑着,不断使力。
小顺子双脚脱离地面,仰起头痛苦地呜咽。木奕珩将人松开了,一脚踢进水里。
他按住小顺子的后脑,不断地将他向水中按去。
水面上泛起一串串泡泡,伴着咕嘟咕嘟的声响。
过一会儿,没了声息。
木奕珩放开手。将石头上放着的新衣穿在身上。
他望望自己垂在袖中的右手。苦笑。
被卫子谚的人砍伤了臂膀,又给小顺子绑了一天,这手,算是废了。
不过他没什么时间伤春悲秋,他溜出泉园,先摸去后厨,放了把火。
前后几处都突然着起火来,惊动了整个侯府的侍卫。
木奕珩埋伏墙下,终于觑空攀出外墙。
他不敢停步,迎着冰冷的寒风,一边大口大口的喘息,一边没命地狂奔。
眼前,大都城门近了。
他眸子有些恍惚,几乎快落下泪来。
可就在这时,他顿住身形,停下脚步。
回去,会如何?
再不能使剑打马。
用这废掉的膀子,去抱他喜欢的女人?
想到“喜欢”,他嗤地一声笑了。
他的喜欢,何其卑微、轻贱?
因觊觎那肉体,贪恋床笫之欢,强将心里根本没有他的女人,禁锢在身边。
童杰尚肯给耐心,没有执意用强。他却连那老妖怪都不如,一再做出无耻丑事。
他想到他看到童杰时那种反胃恶心的呕吐感,那抓心挠肝恨不得将这人碎尸万段的恨意,——她对着他,也是这般心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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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十。林云暖生辰。
她临窗描眉,抬眼,见阿倩立在已败的木樨花下,笑盈盈瞧她。
“打扮这么好看,干什么呀?”阿倩揶揄地,笑她,“沈大哥在外头等好久了,你再不出去,他就要急疯了。”
林云暖抿嘴一笑,拾了唇脂,均匀涂在嘴唇上面。随手翻一翻妆奁,找出一只手镯戴上。
错眼就见躺在妆匣里那枚紫纹白玉。
前年生辰,夜半梦醒,这块刻着“钧颐”二字的白玉,就被她握在手里。
眼睛,没来由地涩了一下。
将妆奁关上,恢复了甜笑,起身唤来朝霞和悦欢,吩咐今天宴客之事。
去年底,晚霞出嫁,朝霞便从云州过来服侍她。
一同来的还有钱氏,将珍宝斋分号开来京城。
也有她的功劳,毓漱女馆虽不甚赚钱,倒交了不少朋友。从中使力不少。
将事情交代完,才出来挽住阿倩的手臂,笑道:“先说好,今天可不许灌我喝酒。去年你们几个,害我在沈大哥面前出丑,坏死了!”
阿倩笑嘻嘻地:“这有什么?醉了酒,不过乖一些,话多一些,粘人一些,沈大哥不知多喜欢呢。你平素太正经,那才没趣呢!”
林云暖戳了戳她腰肢,故作不悦道:“莫胡言乱语,给人家听见,还以为我和沈大哥怎么了呢!”
阿倩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人家就是没听见我说的,光用眼瞧,也瞧得出来。一个郎中天天往女馆后门跑,今天送补药,明天送吃食,你说人家图什么呀?你忙起来,把人家晾在门外几个时辰,不见他生气,还傻兮兮地笑。别不知足了,林姐姐,你都多大年纪了,还挑?”
见林云暖听不见似的,只顾走她的,阿倩扯了扯她的裙子,放大声音道:“哎哎哎,这位老夫人!”
林云暖回头瞪她,阿倩噗嗤一笑:“瞪我做什么?我说得不对?人家沈四夫人和你一般年纪,女儿都快议亲了!”
林云暖与她边斗嘴边往前头走。沈世京来得早,女馆还没上客,他侯在穿堂,听见脚步声,就站起身来,朝来人施礼。
抬起头,见到只有阿倩一个,不由面色一僵。
阿倩硬着头皮与他笑笑:“半路上,侍婢传话,说是今天备的一样吃食材料买少了,她就……”
就把他丢下,先去处理别的事了。
沈世京这才一笑,“罢了,是我来得不是时候。”
阿倩见他行了礼就要走,忙喊住他:“哎,你就这样走了?没东西托我带给她?”
沈世京会错过这么好的送礼物的机会?她才不信。
果然就听沈世京笑道:“今天这份礼,我想亲手赠她。”
曲水桥前,河中小舟一荡一荡。柳树下,林云暖转过脸,面色有些泛红。
阿倩几个在舟上与她招手,笑着喊他们“林姐姐、沈大哥——”
声音远远传开,欢快的笑和甜美的嗓音引无数人在桥旁驻足。
沈世京呼吸有些急促,两手交握着,不时挑眉觑她神色。
见她始终不语,不由有些泄气。
“林……你、你不喜欢么……”
林云暖其实不大会应对这种事。
唐逸十分自信,木奕珩是霸道,对上这个在她跟前总是赔小心的,有点不知怎么答才好。
沈世京已经灰下心,“我、没别的意思,只是,除这镯子,也再没别的……拿得出手了……”
林云暖垂头觑了一眼那镶宝烧蓝镯子。
这东西实在太私人了,她若收下,这关系就成什么了?
这些年,沈世京是如何待她,她心里不是不懂。
她也一直努力回报,药材都只在他那边拿,这两年不少药铺要与她合作,全都拒了。
逢年过节也会想着他,念他一人不易,往往弄了饭菜叫人给他送去。
尽力用一番真心,去回报这份恩义。
早在两年前中元节那晚,她就已与他说得很清楚。从她改口唤“沈大哥” 那日起,便只当他是个朋友,是个兄长。
她正想再说些什么。突然,一道有些悲凉的笛声传来。
她蓦然望去。
桥下,一叶蓬舟悠悠荡荡从桥洞下驶出,缓缓慢慢,只见仓下一人,卧坐在那。
笛音萧瑟,似极伤怀。持笛人穿一袭淄衣斗笠,脚上的靴子已有些破了,是个极不起眼的寻常船夫。
不堪回首的往事涌上心头,林云暖紧紧攥住身侧枯去的柳条。
她露出一抹苦笑。
这是做什么呢?
两年前,那个她一心盼他不得好死的人,就已经死了。
转回头,终于用清明的眼望向沈世京,唇角笑意微凉。
“沈大哥,我不能收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这章迟来了,抱歉。
十一放假尽量日万,预计再有几天吧,就要结婚啦。
木九虐的差不多了,下章让两人见个面吧。
下一章是十二点零五更,对不起啦。让你们久等。
第37章 
街头酒肆; 沈世京跌跌撞撞地站起身; 从身上摸出银子; 丢在桌上。
小伙计抹桌子,觑见上头一只小小锦盒; 忙追来唤住他:“客官; 客官!您东西忘了。”
沈世京回眸; 定睛看清那盒子,嘴角勾起一抹凉笑; “不要了!丢了它; 丢得远远的!”
两年守望; 他以为总有一日守的云开见月明; 原来不过痴想。
这两年他伴在她身侧,却从来没走进过她心里去。
如何会有这样无情的女人?
她是铁了心; 要独守一辈子?
有个能为她遮风挡雨的人; 有什么不好?
他不懂,真的不懂。
一路垂头踉跄; 很容易就撞上了人。
一行官兵,整齐划一抽出刀来,刷地一声,齐齐指住他的胸口。
被撞之人摆了摆手; 沉声道:“是良民; 醉了酒。”
那些官兵这才收刀,护拥那人而去。
沈世京隐约听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茫然回头张望; 只见巷子尽头,层层兵勇拥着的那高大身影,肩膀宽厚,行止沉着,步子迈得又稳又快,很快消失在视线当中。
他心里,升起一点点奇异的恐惧。
具体为着什么,却说不清。
…………
木奕珩转过墙角,眸子微闪,心中有些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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