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第82章


总之,都是她错,是她勾引木奕珩缠她,是她怂恿木奕珩离家娶她。
林云暖没好气地道:“把人撵出去,今后但凡姓木的,都不许来扰!包括木奕珩!”
她平素温和宽厚,从未试过与下人如此说话,
…………………………
五月初,端午在即,天气越发闷热,林云暖已确诊,怀有两月余身孕。
林轩哲没走,还写信回家,引来了林太太。
母女一见面,林太太的眼泪就再也绷不住了。
“那姓木的我后来打听,他曾虐杀婢女,还与不少姑娘有旧。他家中的妹妹,不是因他实施暴行,给侮辱得活不下去,吊死的么?你爹怎能同意这样的婚事?前番他上门来送聘,我见了一回,虽说人模狗样的,却未免太年轻了!”
林云暖对林太太打听来这些事,有些哭笑不得:“娘,谁说他侮辱了自己妹妹?您这都从哪儿听来的,他虽胡闹,但是……不至如此不堪……”
话未完,林太太的脸沉了下来:“这么说,是你自己愿意的?你兄长写信来,我还不敢相信。你怎么能,随便与男子往来?”
伸手,在林云暖臂上杵了几下。
朝霞连忙上前跪劝:“可使不得,太太,奶奶身子……”
林太太眉头一竖,“身子如何?”上下打量林云暖,目光落在她肚子上,“你和他?已经……做下了丑事?”
林云暖已经窘得抬不起头了。
说真的,她宁愿全天下人骂她不贞,她也不愿面对林太太这种,又震惊又绝望的表情。
林轩哲写信回家,还是顾及她的脸面,和家里人的情绪的,有孕一事,根本不敢提及。
林太太只是随口猜测,不想一猜就中。她捏着拳头,几乎想扑上来撕了女儿。
眼泪止不住,哀哭:“我就是这么教你的?我由着你和离,就是为了让你和人乱来的?你……你怎么还好意思,当着我面承认?你叫我如何回去,与你父亲交代?你叫我……如何替你去堵人家的嘴?”
就听外头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小婿奕珩,愿受一切责罚。岳母大人万万不要怪错了云暖,一切错处皆在小婿身上。”
林云暖一听这声音,立时弹了起来,“谁叫他进来的?悦欢?”
悦欢声音怯怯的,“奶奶……”
“是我带他进来的。”林熠哲伸手,掀了帘子。
“大伯母在上,请听侄子一言。”
………………
夜深了,林云暖仰面躺在帐中,睁着眼,努力望向帐顶垂下的紫色流苏穗子。
到头来,怎么会和木奕珩闹成今天这般?
分明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生活,有个样貌还不赖的男人偶尔打发寂寞,做些喜欢的事,怎么就这样的难?
她手抚在小腹上,到如今,仍不能相信自己真的有了木奕珩的孩子。
这一切离她所幻想的生活,太远了。
她体虚宫寒,这两年才调好,年节前后吃了十几天的避子汤,似乎又有点伤了子宫。大夫说,她有孕本就艰难,劝她歇了落胎的心思。再伤根本,这辈子怕是再没机会……
可是,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去跳一个人家挖好的坑么?
木奕珩、木奕珩……现在想到这个名字都让她抓狂、烦乱。
………………
钱氏拉着母女俩出来逛街市,从中转圜,缓和两人关系,一会儿拉着林云暖的手,给林太太递茶,一会儿叫林太太帮林云暖瞧布料,很是辛苦一番。
坐进珍宝斋后堂,林太太总算给面子,肯与林云暖说句话。
“你如今还不足三月,少往外头走。婚事还拖着作甚?奕珩原与你父亲商量,说是准备八月初六的吉日成婚,你这肚子哪里等得了?难道大着肚子嫁人,给人瞧笑话吗?我已写信回去,叫你父亲来京城商议提前筹备婚事。”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是些极难听的。钱氏暗暗着急,见林云暖的脸色已经冷下来。林太太仍在埋怨:“你自己惹出来的乱子,如今自己还拿腔作势不肯,当初与人在一起时,怎么不想想后果如何?”
“那姓木的混蛋,迫得我女儿如此……”说着,几乎又要哭出来,“你当我愿意你嫁个不懂事的纨绔么?当初唐逸求娶,我都不肯,嫌他轻佻不知事。如今这个比你足足小了五岁,在外风评那般的差,他在云州镇日与人饮酒,打听那些美人春画儿,这样一个下流胚子,你当我就甘心?”
林云暖扶额叹息,站起身来:“娘,您和二嫂慢坐,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林太太不由动气:“你当我喜欢操心么?”
林云暖不语,避开钱氏的手就往外走。
林太太喝道:“好,便让她走!由得她!二侄媳妇,你不要拦!”
林云暖出门,只带了悦欢一个,朝霞听从林熠哲吩咐给她换药的事还没过,如今去哪里,只叫悦欢跟着。
还未上车,就有一队车马朝这边来。
当先一个婆子:“敢问,可是林家夫人?吾等奉木夫人之命,邀您过府一叙。”
林云暖烦不胜烦:“抱歉,我不识得木夫人,也不欲与她叙话。”
埋头就要坐进轿子。
那婆子道:“木夫人说,有事想问问夫人,夫人可知,我们夫人手上,有几幅关于您的画作?”
林云暖一怔,转过头来。
木奕珩说,那幅紫藤花的画儿已毁了。唐逸还有别的画,也照着她的模样画的?
第43章 
林云暖被木家夫人邀请过府; 傍晚不归。
木奕珩听闻后; 立即前往木府要人; 得知木夫人今日与二夫人往白云寺去听主持讲经,并未见过林云暖; 这才知道出了差错。
来来回回问过悦欢和当时在场的扈从; 前来接人的马车并非木府纹饰; 似乎刻意掩饰了标识,故意不叫人认出。
林太太急疯了。
若她不曾与林云暖说那些难听话; 林云暖就不会先行离去; 也未必会失踪。
林轩哲乃是外来人; 对京城尚不熟悉; 手上能用之人又少,此事只得交与林熠哲和木奕珩筹谋。
木奕珩突然就想起; 前些日子威武侯童杰所言; 不抓紧成婚便会夜长梦多?他的未婚妻子太招人了?难道是……唐逸?
几乎毫不犹豫地,木奕珩持刀就走。
策马出城; 直取津口唐府。
胡若雪被夜里忽然出现的官兵吓坏了,唐府所在的整条街巷都被闹得鸡犬不宁。
唐逸不在唐府,木奕珩便调转方向,去了威武侯别苑。
夜深露重; 廊前挂了十来盏宫灯; 清风吹来,那灯影摇摇曳曳,透过半敞的窗儿; 照在屋中人的脸上。
唐逸浓密的睫毛在面颊上投下扇形的阴影,嘴唇紧抿着,不许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许多回了。仍是耻辱得想死。
童杰磁性的说话声就在头顶,每每唤他的名字,都让他战栗不停。
“季安……”
唐逸咬住嘴唇,听见上头那人发出绵长的叹息。
他立即起身,抓过薄衾裹住自己。
好在童杰并不留恋,他很快转到屏风后去,吩咐侍人进来侍浴。
屋中伺候的都是面色白皙的少年。唐逸已经不年轻了,过了这个年,已然三十有一。可怜他尚无子息,半生多情,终究沦落到今番境地。
童杰不准人睡在自己身边,每到这时,他便该告辞出去。
但今晚,他还有话说,因此收拾自己的时候,耽搁一息,等童杰沐浴出来,就看见唐逸还在榻上坐着。童杰眉头微蹙:“季安何事?”
“侯爷。”唐逸尽量将声音放轻柔些,可以显得不那么急切惹人生厌,“不知侯爷如今,可有法子对付那木狗?”
当初他肯应承,他才肯委屈。转眼半载过去,木奕珩仍逍遥自在,半点未受影响。而他自己,已是藏污纳垢,狼狈不堪的一个人了。
上回被木奕珩打断鼻骨,平时打个喷嚏都痛许久,口中松脱的牙齿,亏得不是外面那几颗,否则容貌都要因此大打折扣。
“木奕珩啊……”童杰似乎在沉吟,声音和缓,“你不是,才挑唆那卫子谚,去动木奕珩的女人了么?”
这话说的轻飘飘的,像说件十分无足轻重的事。
可唐逸登时冷汗连连,抱拳躬身道:“唐逸轻举妄动,请侯爷原宥。”
原来他的一举一动,没一样瞒得过眼前这人。
童杰伸手,取下金钩勾住的帘帐,“季安,你到这个年岁了,何必与毛头小子一般见识?如今木奕珩搬离了木家,距他为木家厌弃,已不远。要彻底打倒一个人,困住他的身体,伤害他的皮肉有何用?”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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