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第86章


他喝了很多的酒,来者不拒,把灌酒的人都弄得不好意思了,可他脚步坚定,目光清明,没事人一般,掏出红封赏一众小辈和下人们。
就见他拂开众人,径直走到床前,就在一片笑闹声中,两臂一伸,把床上坐着的新娘子抱个满怀。
屋里登时鸦雀无声,连喜娘都张口结舌吓呆了。
就没见过这样,不害臊,又急巴巴的?当着这许多人,就抱上了?
一静过后,便是一惊,妇人们臊得笑着涌了出去。小辈们更是看都不敢看,捂脸往外走。
喜娘好心提醒:“爷,可不行这样,还有好些礼数没到位呢。”
就听“啊”的一声惨叫,那个死死抱住新娘子往床上按的木九爷,腾地跳了起来。
新娘子端端正正坐好了,木九爷揉着自己被掐疼的腰,龇牙咧嘴地乖乖跟着走接下来的礼数。
好容易屋里只余下夫妻二人,和几个丫头。
林云暖卸了冠发,侍婢们规规矩矩地服侍在旁。
木奕珩从净房洗漱出来,见她留意那几个,便道:“这几个是从前就伺候我的,这是春熙,那是翠文,那边烟柳,还有纷飞。春熙和翠文,负责我日常起居,烟柳纷飞原是外头做事的,想你手里人许不足,调进来与你使唤。”
林云暖面色淡淡的,都赏了金锞子,木奕珩一瞧她那样就知道她不高兴呢。
把人都撵了出去,坐在床边握了她手:“怎么了?不习惯?”
林云暖忽地鼻子一酸:“我不想这样的……”
木奕珩见人竟是要哭了,吓了一跳:“适才谁说难听话了?你告诉我,回头我治她们!”
“不是……”林云暖缩着头,讨厌自己这幅矫情样,“我,我觉得,好累,我当不好木家九奶奶。全身都是错处,任谁见了都瞧不起,还……还比你大,你身边的丫头,都比我水灵……”
她本就不想嫁的。自由自在的在自己宅子里,谁能说她什么?
如今如鱼困于瓶,兽禁于笼,心酸苦楚,与谁说?
却听那罪魁祸首扬声大笑。
“哈哈哈哈,娘子,你这是,醋了?”
扳过她肩膀,将她抱起来放在膝头,端住她下巴一路亲吻一路宽慰道,“大一点怎么了?我就喜欢你大,一只手握不过来……”
春熙惊愕地听见,屋里似乎传来一个极响亮的巴掌声。
转念,放下心来,管他呢,反正不会是她家九爷给人打耳光。
木奕珩捂着脸,“我说错什么了又打我?”
林云暖转过身子,拉起被子将自己裹住,不理会他了。
木奕珩飞快解了衣裳,钻进她被中,“你别蒙混,咱还有一个步骤没过呢。”
林云暖掐住身后伸来那只手,“孩子……”
“我问沈世京了,他说满三个月,没事儿!”
林云暖给他吓住了。“你问的谁?”
“沈世京啊,他不大夫么?哎我说娘子,洞房过程中,能不提别的男人么?”
就听木九奶奶厉声喝道:“木奕珩你还要脸吗?”
她到底还要不要做人了?嫁了这个没皮没脸的东西,每天总有无数回想撞墙死。
又想,罢了,我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不是我一开始意志不坚,如何会走到今天这步?唯有将错就错,走一步看一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婚后副本,家长里短。
第44章 
寅末; 春熙和翠文就捧着热水巾帕到了外间; 铜盆置在炭火旁; 得需小丫头看着,不能太烫; 又不能让水冷了。
木家的规矩; 卯时一刻晨省。
屋里一点动静也无。
翠文朝春熙抛了个揶揄的笑。春熙有些不是滋味; 心想里面再无反应只好直接进去了。请安迟了没脸的是新人自己。
林云暖其实有些认床,木奕珩房里的拔步床实在太软了; 睡起来腰都是痛的。心里记挂着今日要去请安认亲祭祖等一系列要事; 推了推身边的木奕珩; 好容易爬起身来; 刚寻身衣裳换上,就听外间门响; 春熙领着小丫头们鱼贯进来; 停步在稍间外,弄出些轻微的声响; 是在提醒屋里的主人该起床了。
林云暖回头望一眼床帐,乱得可谓过分,她轻手轻脚过去把丢在床前的衣裳一件件拾起来,叠好放在脚凳上面; 转过头想把木奕珩喊起来; 才靠近,就被他伸手给抱住腰,揽到他身上去。
她刚要挣开; 就听见春熙的声音:“爷,卯时了……”
木奕珩下意识地就“嗯”了一声。
春熙推门进来,就撞见林云暖给木奕珩抱着伏在他身上的一幕。
两个女的都红了脸,林云暖捶木奕珩一记,好容易从他钳制中挣脱出来。
春熙和翠文垂头进来,一个挂帐子,一个跪在脚踏上面伺候木奕珩穿鞋。
木奕珩赤着上身,下面只穿一条单裤,腰里掩着被子,脚下一个娇滴滴的姑娘……这一幕,着实有些不好看。
林云暖别过头去,见小丫头捧热水进来,便自己到净房后面洗脸。
拧帕子的烟柳明显一怔,林云暖察觉到了,对她一笑:“这些事,我习惯自己做,一会儿你帮我梳头?”
声音很温和,并无不悦,烟柳沉下的心这才松乏下来。
净面洁齿后,坐在妆台前梳妆,从喜鹊登梅雕花镜里瞅见春熙和翠文一前一后给木奕珩穿衣裳。
他展臂立在那心安理得的被人伺候着,面无表情的样子让她觉得陌生。
她一直觉得木奕珩不是个娇气挑剔的人,这时心里突然没底,自己好像并不了解他。
纷飞在几人当中年纪小些,但行事利落,一会儿工夫,床铺已经换了新的,用过的水换下去,提了新茶上来,残灯收拾去了,昨夜桌案上的合卺酒、案食,吉祥件儿都撤了去。新被褥也是大红的,绣着鸳鸯戏水并蒂百合。林云暖披上外头的罩纱,红色微透,袖口前襟用金线绣了繁复的缠枝图纹。她有些眼涩。
第二回 嫁人了。
第二回 穿大红的,做新妇。
不比第一回 从容。
木奕珩与她并肩出门,就在廊下,握住她的手。
这不合规矩。
外面无人识得她,自暴自弃的只想奔着快活日子过时,她心安理得的与他亲昵。
可这是他的家,满院子下人,父母亲人无数眼盯着。
如芒刺在背。
她轻轻挣了下,没能挣开。木奕珩就牵着她出了院子。
“手怎么这样凉?”木奕珩似察觉她的紧张,与她说话。
“会有很多人么?”所有人都知她是再嫁妇吧?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瞧她?
“也许……”想到那些繁文缛节,木奕珩也头痛,但他心理素质好,“你别担心,我提点着你呢。”
林云暖点点头,忐忑的情绪并无好转。
正厅里,无数的人。
宽阔的中堂,每张椅子几乎都坐有人。
正中两张椅子,坐着木老夫人,另一张属于木老太爷的,空着,他不喜木奕珩,自然也不会承认林云暖这个孙媳妇。
两人一进来,所有目光都向二人望来。
林云暖半垂眼眸,不好直视诸位,暗暗分辨,何处是老爷、族叔们,何处是婶娘、叔嫂妯娌们。
见面礼是早就准备好的,由悦欢和另一个陪嫁的清风捧着。
每个男性长辈、平辈们都送一双鞋、一对扇套。女性长辈送抹额、手绢和络子,一般需得新妇亲手做,以彰显心灵手巧善女红的良好形象。
林云暖的女红粗粗能看,绝对是上不得台面的,这些物件有买的,有朝霞、悦欢几个做的,红着脸厚颜受了赞赏。
接下来便是奉茶认亲,长辈们各有回礼。不外乎首饰、如意、香囊、丝帕、文房四宝等等。
一路随木奕珩磕头过去,起身的时候都有些晕。
木府住了三房老爷,木奕珩兄弟十二人,族中走得近的叔伯七、八个,对应的,婶娘伯母、姑母们又有二十来人。还不算木夫人这边的,舅舅、舅母,和木奕珩其他的堂表兄弟和他们的妻子们。
给三舅母奉茶的时候,林云暖膝盖软了一下。木奕珩当即色变,顾不得众人在前伸手扶了她一把。
就听一些低低的笑声在身畔。有个姑母低声戏道:“奕珩好疼媳妇儿。”
林云暖寻声望去,就接收到几许不赞同的目光。
长辈面前拉拉扯扯,木大老爷身旁的几个老爷脸色已经沉下来。
这一番礼数已让林云暖头上见汗,懂得何为如履薄冰。
总算一一见过,听了不少训示,无外乎“要夫妇和顺,延绵子孙、早日为木家开枝散叶”等等。
接着便是祠堂祭祖。
族长木大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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