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第90章


林云暖自从嫁人,就有点莫名的怂,自己也觉得好笑。
“你若闷不过,就跟娘要车,多带些人,去你二哥家串门子。随意去街上逛逛也好,你坐家里的马车,轻易不会有人不长眼过来冲撞,或是学着七嫂他们,没事治个宴,邀请各家女眷过来坐坐。”
想到这里,林云暖就苦了脸:“还是算了,我才结婚几天,就大了肚子,哪里好意思见人?”
…………………………
城东天香楼。卫国公坐在二楼临窗雅间喝茶。
他手边,摆着一只白色玉佩,不时拿握在手,摩挲几下。
传来步声,他淡淡扫过去,“查得如何?”
“那姓林的寡妇没可疑,家里父母皆全,出生长大都在筠泽,没接触过京城这边的人。年纪也对不上。”
“那,木奕珩?”
“根据木家所言,木奕珩是木文远在桐乡寻回的友人遗孤,属下往桐乡打探,那个所谓‘友人’,没人见过,也没人听过。”
卫国公握住玉佩的手紧了紧。
“安排人手打探,我要知道关于木奕珩的所有事。”
第45章 
近来木紫烟的院子里; 有些不太平。清早; 几个姨娘过来问安; 就七嘴八舌的讨伐起那位新来的妾侍来。
屋里燃着怡人的檀香,装饰通体是沉静大气的松石蓝。木紫烟手握一把小金剪刀; 修剪瓶里供的一捧木槿花。
听那王姨娘哭哭啼啼道:“廉哥儿不过年小调皮罢了; 不小心撞着了她; 又未伤着,爷倒恨起廉哥儿来; 连带罚我在那院里跪着。我再怎么不好; 总是爷身边多年的老人儿了; 没得给个新来的; 当成那争宠用的踏脚石。奶奶只说,可有这样的道理?”
木紫烟手里剪刀一歪; 杵着了手; 侍婢连忙上前给用帕子捂着,小心翻看; 果是勾破皮儿,冒血珠了,一屋子人登时大惊小怪,拿药的拿药; 包扎的包扎; 关怀的关怀,王姨娘眼泪都顾不得擦,凑上来仔细瞧侍婢给她包手。
木紫烟蹙了蹙眉; 把人都挥开,“不妨事,都忙你们的。”
她心情本就不好,更给王姨娘哭得心烦,话里就不大客气:“廉哥做什么闹到那个院子里去,在座谁不心知肚明?好好的一个哥儿,给教歪成什么样子?自小在我手底下管着,还知道进退礼仪,前年我添了芸姐儿,顾不过来,这才给王姨娘带在身边两年,如今已经胡闹成什么德行!”
王姨娘含着眼泪,想辩,木紫烟一抬手,止住她话头:“都回去,以后你们私底下再争宠斗气,不要回到我这儿来,左右是不听我劝的,何必在我面前做出这种可怜模样,我又不是你们爷,不懂得怜香惜玉的,有什么本事,往爷跟前使去。”
几个姨娘不敢吭声,木紫烟就端了茶,啜一口,往里头去。
姨娘们不及出门呢,就听一个柔柔的声音在外:“夫人起身了么?”
大家脸色都有些难看,就见那位神通广大的“新人”扶着侍婢的手进来。
一弯柳叶眉,一对杏核眼,红唇轻启,口呼“奶奶万福”,袅袅蹲下身去行礼。
一扫周围那些不平的目光,温和笑道:“姐姐们真早,倒是我迟了。”
王姨娘收了泪意,赏她一个非常凶狠的白眼。
“钟姨娘。”里头木紫烟的侍婢出来回话,“奶奶身上不自在,想歇了,请您和众位姨娘先回。”
钟晴微微一笑:“既如此,便不打扰了。”
行过礼,当先从屋里出来。姨娘们面面相觑,随在她之后也出了来。立在阶上,瞧她纤腰款摆,扶着侍婢的手走出小院。
“呸!不干不净的下流东西!”王姨娘的恨是藏不住的,早不愿假装和睦。
兰姨娘笑了一声:“妹妹都多大年岁了,还看不开?自打爷去岁升迁,在南书房行走,想给爷送金银送美人的还少了?爷洁身自好,多数都推拒了,这位乃是卫国公府里送的,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不能不给几分脸面。奶奶都不说什么,哪里轮得到我们置喙?”
王姨娘气呼呼道:“卫国公多洁身自好的一个人呐,哪里卫国公送的?爷的小厮漏口风,说那不要脸的原是卫世子的姬妾,不知怎么给爷瞧上了,在国公府里就拉拉扯扯,卫世子有心成全,就把她赏了爷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还听说占了什么才女之名,一边行那龌龊事,一边吟诗作对故作清高,真是不要脸极了!”
屋里那侍婢从后走来,行了礼:“诸位姨娘,奶□□疼,想静静呢。”
王姨娘不得已住了口,面有郁色,被兰姨娘等人拉扯去了。
回头,木紫烟就在屋里摔了瓷瓶。不解气,把一床上好的鸳鸯枕套给撕得稀烂。
平素进个姨娘,多个侍婢,她本不在意。一个陪床的玩意儿,根本不值得她动气。谁料钟晴一进门,成三爷就像得了失心疯症,早上她起迟些,叫那下作东西久候了一会儿,成三爷就能闯进来,拂了茶桌,说她故意刁难。
是,她的确是想施威,新人进门,不从一开始就立好规矩打好底子,将来如何安宁?至于在所有人面前,为一个贱人让她没脸么?
王姨娘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她有心纵着她们和钟氏斗,谁想那没用的东西撺掇儿子去对那新人动手,成三爷如何瞧不出,是有人故意挑唆?妇人之间的拈酸吃醋,攀扯了主子公子去做筏子,成三爷如何不怒?
别说王姨娘罚跪,就是她这个嫡母,昨晚也给狠狠斥了一顿,说她不贤不仁,不配做主母嫡妻。
木紫烟不解气,吩咐侍婢收拾细软:“和太太禀一声,就说我娘家有事,叫我回去住两天。”
那侍婢不由劝道:“奶奶莫置一时之气,您若这样走了,等爷回来,又有话要说了。”
成了婚的妇人,哪有三天两头往娘家跑的?木家如今本就在风口浪尖上,多少双眼盯着呢,奶奶这会子总去,难免叫成家太太心里不痛快。
木紫烟却顾不得了,“叫你去你就去,一个个的都来管起我了?”
侍婢不敢再说。下午,木紫烟就住回娘家。林云暖乘车从毓漱女馆回来,正在垂花门前跟她撞上。
木紫烟冷脸打量她肚子,快五个月的身孕,原应显怀了,四肢还是细的,穿得宽松,不仔细瞧,倒瞧不出月份。六月里成婚,如今才九月,对外声称是三个月孕事,不思在家躲着避丑,倒还没羞没臊地出去乱逛?
“紫烟,你回来了?”林云暖亲热喊她名字,执了平礼。木紫烟比木奕珩大三岁,是木家大小姐,前头还有两个女孩子,都未曾满月就夭折了,好容易保住这么个女孩儿,阖家宠爱,性子不及木大奶奶等人沉稳,是个喜怒形于色、爱憎很分明的人。
“又出去,去你那个什么香膏铺子了?”木紫烟提到毓漱女馆就烦,她夫家两个嫂嫂,曾揶揄地问她,那毓漱女馆到底是怎样好法,香膏是不是真能永葆容颜?不然怎么那女馆主都二十七、八了,还能嫁得木奕珩这么年轻的儿郎?
外头胡乱传言,有的说林云暖比木奕珩实际大了十来岁,有的说她是个妖女,专吸男人精血,才采死了前头的丈夫,如今又在木奕珩身上采补。林云暖略有耳闻。
“嗯,刚进了一批香料,做新的膏方,我去瞧瞧,怕他们出纰漏。”林云暖偶尔会去女馆耽一小天,看看帐,问问事,并不见客的,有心避着外头的人,自己也知羞耻,怕人家说些不好听的。木奕珩愿意让她有个事情打发时间,赚不赚钱都无所谓,瞧着她高兴,他也高兴。木大夫人也好说话,她只要想出去,就打发木大奶奶叫人给她备车,甚少过问什么。
但木紫烟就不一样,她因为木奕珩和林云暖的事,在夫家有些抬不起头来,见林云暖云淡风轻的跟她讲生意经,不由蹙眉冷眼,“哼”地一声,甩袖就走。
悦欢小声道:“奶奶,这位大姑奶奶,是不是对您有什么误会啊?怎么总是横眉毛竖眼睛的?”
木紫烟也不痛快,自己房里的事,不好意思和母亲说,掐住林云暖总是出门的错处,在木大夫人面前好顿埋怨:“……也不想想外头人如今怎么看我们的,家里出了个混账老九本就惹了一身腥,我爹简直糊涂,竟能让这么一个不要脸的女人进家门!娘你也不劝劝,为了个孽种,把您亲生骨肉的名声都带累了,可值得么?”
木大夫人斥道:“你都胡说些什么?当子女的,编排起爹娘的不是了?我瞧你是越大越不懂事!”
侍婢过来回话:“大姑奶奶,您的东西都放在您从前的院子里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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