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第104章


他攥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正视她。
“你是早想好退路,想有一天,像你和姓唐的一般,腻了就散?”
他声音阴冷,听来让人胆寒。
“你他娘给我记清楚,我木奕珩用过的东西,便是毁了也不可能再许旁人用!”
“劝你趁早死了这份心!”
“安安生生做你的木九奶奶!这辈子,你生是我木奕珩的人,死是我木奕珩的鬼,你若敢有外心,你大可试试,看我是如何叫你和你那奸夫万劫不复!”
他重重甩脱她下巴,起身,穿鞋下地。
林云暖本就有几分醉意,又伤心的厉害,身子不稳,这一甩,竟把她给推翻在炕上。
背磕在那炕桌上头,震得杯盘酒菜洒了好些。
木奕珩意识到自己失态,急忙回身。
林云暖脸上全是眼泪,手捂在肚子上面,怔怔瞧他说不出话来。
血,很多的血。
涌上来,弄脏了裙摆。
木奕珩几乎吓得丢了魂,厉声喝道:“叫大夫!”
侍婢们另赏了饭菜,聚在外面小厅里热闹。陡然听这一声断喝,个个儿吓得跳起来。
大年下的,哪里有开门的医馆?悦欢最先反应过来,“着人去请沈大夫!”
他一人独居,便是过年,也不回沈家,除夕夜,能为林云暖出诊的大夫,就只有他了!
木奕珩不敢轻易挪动妇人,按着她肩膀颤声问:“你觉得如何?可疼么?疼得可厉害?”
若她有个三长两短,叫他如何原谅自己?
林云暖说不出话,捂着肚子,只是不断流泪。
她害怕,她慌张,她难过得不行。
她曾失过一个孩子,也是这般,腿间凉凉滑滑,一瞬就不见了亲生骨肉。
她浑身打颤。牙关抖得咯咯直响。
“木、木奕珩!救它……救它!”
“是,我知道!”木奕珩双眼发涩,伸手给她抹去泪珠,“你不要怕,别哭,我在你身边陪着,我们一起守护孩子,不会有事,别自己吓自己。”
下一秒,却又是一声大喝:“都死了么?还不进来!”
侍婢们早奔到门前,只是碍于两人抱在一起,一时不好闯入。
很快,林云暖给抱到早已收拾出来的暖阁里头,她躺在上面,只是不安,揪住木奕珩的手不肯放。
肚子渐渐痛起来,一阵疼过一阵。
木大夫人、木大奶奶等人慌不迭赶过来时,她裙子已经浸透血水,额上疼得全是汗。
木奕珩双目赤红,朝木大夫人等人道:“快,你们快来瞧瞧,她为何痛得这样厉害?这血……这血……怎么办?”
他慌得六神无主,他太年轻,对女人家的事了解甚少,眼见林云暖如此痛苦,他哪还有理智在?
木大奶奶上前扯他:“九弟,九弟妹恐是要提前生了,你赶紧出去!府里有请好的稳婆,马上就过来,我们守在这儿,你只管放心。快出去!”
木奕珩茫然瞧瞧众人,回过头来,视线落在林云暖脸上,只觉眼眶酸涩得几乎睁不开。
她这样痛苦,他怎忍心走?
木大奶□□痛地发现,才推开两步的九弟,又蹲回床前,把林云暖手攥住了。
木大夫人喝道:“烟柳翠文,愣着做什么呢?把你们九爷拖出去!”
说话间,稳婆到了。一见林云暖的样子,神色郑重起来。
木奕珩给人撕扯着脱开了抓着林云暖的手,下一秒,听见稳婆犹犹豫豫的道:“尚不足月,夫人又体虚,很有可能难产,老身需得先问句不吉利的,真有……那时候,是保大,还是保小?”
床上的林云暖,此刻意识已经涣散,她半眯着眼,嘴里无意识地喊着木奕珩的名字。
木大夫人艰难地朝木奕珩看去。
他脸色铁青,泪意刷地漫过眼眶。
他挥拳就朝那稳婆砸去,“你他娘的再说一句试试!什么叫有可能难产?什么叫保大保小?她但有何三长两短,老子叫你全家抵命!”
众人急急将他拦住,木大奶奶无法,都自己上手去抓他的袖子了。
木大夫人冷声喝道:“奕珩!你清醒点!你再闹下去,耽搁了大事,到时,你可真就追悔莫及了!”扬声喝令那些侍婢:“听不见么?把你们九爷带出去!”
林云暖轻声吟唤一声。适才一直紧咬嘴巴,此刻着实挨不住了,一声声呼起痛来。
她向来不是个娇气的人,因丈夫在身边,才放任自己,此刻她的丈夫,却被推到了暖阁外面。
木奕珩听见她喊自己的名字,脚步乱转,冲到暖阁帘子前,又艰难地缩回来,抱头揪住自己头发,纠结不已地蹲在地上。
沈世京到了。可此刻产房他已不方便进入。
呼痛声越发痛苦,渐渐连一个清晰的字音都发不出,只剩毫无意义的痛哼。
木奕珩和沈世京一人占据一角,立在暖阁之外。
沈世京觉得自己既然来了,应该说些什么缓和家属的心情。
“她……”
“去你娘的!”木奕珩像头暴躁的狮子。沈世京才出口一个字,就被他瞪眼咬牙地斥了一通!
“你他娘的这时候别提她!”
第53章 
沈世京是木奕珩的长辈; 这话一出; 身边侍立的都紧张得一颤。
沈世京平素给人瞧病; 遇上那等脑子不清楚的病患家属,多半都如木奕珩一样; 要把自己的急恼不安发泄在无辜的人身上。
这不是计较的时候。
沈世京抿住嘴唇; 绕步在院中石凳上坐了。
北风吹过; 冷得刺骨。木奕珩连外裳都没披,兀自一脊背的汗。
适才推得那下; 用的是右手; 不过吓吓她罢了; 哪里用了力气?怎想到还是将她伤了; ——又一声凄凉的痛呼传出,都听不出她本来的音色了。木奕珩懊恼得抬手就给自己两耳光; 将头贴在那门上; 希望能离她近一些,哪怕只近一寸。
心里那抹惊惶; 前所未有,心脏像是给人紧紧捏着,不时还用钝器磋磨几下,又急又恼又心痛后悔。
约过了一个时辰; 让他煎熬的呻唤声停了。
就听侍婢匆匆的脚步; 小丫头急手慌脚地一盆盆血水端出来,悦欢红着眼从内奔出来:“沈大夫,奶奶晕了; 夫人让问,看您可有什么法子?”
沈世京连忙起身,还未及问话,木奕珩已发疯般冲了进去,好几个丫头联手去拦抱他,都给他挣脱开。瞪着眼,咬着牙,像要与拦他的人拼命般。
木大夫人见闹得不像话,连声吩咐人去喊木清泽几人过来将木奕珩拖走。
沈世京适时道:“奕珩,你先静一静,悦欢你快与我说说,侄媳此刻如何?”
一语出,如当头棒喝,木奕珩急切朝急得满头汗的悦欢看去。
“血止不住,奶奶疼得厉害,又使不上劲儿,稳婆说,怕只怕,把小主子给憋坏了……”
沈世京连忙道:“我这便开张止血提气的方子,府里应有药?若还不成,许得施针。侄媳手里的毓漱女馆,里头有位徐阿姑,擅岐黄,不若将她请进来,一并看顾。”
木大夫人吩咐人取笔墨,再喊了木大奶奶出来,着手派人去喊徐阿姑。
就听里头忽然一片悲声,木七奶奶涩着嗓子喊了声“九弟妹”。
稳婆慌忙从里出来,满手是血,走路腿都在抖,“奶奶凶险了,血崩不止。大夫的药若来不及,为保命,得使些非常法子。还得求夫人和九爷给个准话,这要是……不好,保大,还是保小?”
木奕珩睁大眼睛,急得要杀人,沈世京已听明白了,他上前扯住木奕珩,朝稳婆道:“难道一会儿都撑不得了?药立时就来,施针的女医也去延请了,阿嬷只需再助侄媳撑片刻,片刻就好。”
稳婆目露悲悯神色,又有些怯意,木奕珩实在太狰狞,今日落得不好,恐就要给人填命去。此时也顾不上说的话吉利不吉利,再耽搁,母体撑不住,婴儿也活不得了。“老身往常给人接生,难产成这样子的,……将手伸进去,将胎儿硬拖出来……”
木大夫人呼了声“阿弥陀佛”,“这般做了,母体还不知伤损成什么样子!”
“实在……”稳婆垂头,避开众人目光,“实在危急……”总得保一个不是?从前遇到难产,只要保得婴儿性命,就是大人出了意外,那夫家人也不会苛责。
木奕珩一脚踢翻那稳婆。木大夫人挡在前头,都给他伸手抡开了。
七奶奶等人纷纷拥出,劝他:“九弟,现在哪是冲动的时候?你快拿主意,弟妹气息都弱了!”
木奕珩挥臂推开众人,不管不顾往里头冲去。
暖阁床前,纷飞拿了帕子给林云暖擦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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