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第150章


威武侯哼笑一声,上下打量他,眸子愉悦地眯起,哑声道:“若我说,是呢?”
木奕珩遍体恶寒,退后一步,将那书信折好放在袖中,他翻身上马,听威武侯在后轻声道:“将你带出京城,实出于爱才之心,本侯想保全于你。事到如今本侯亦不怕叫你知道,临川王身边,早有大都派去的细作,污他一个谋反之名,那是轻而易举。你原在他麾下,又是他举荐回京入了军营的,我不带你一同来讨伐他,你觉得你能逃过同谋逆犯的罪名?”
木奕珩冷笑:“侯爷真是费心,这份恩情,木某却是不敢领会的。临川王为人豪迈仗义,身边能人异士无数,就有些许奸诈之辈,不见得便揪不出。侯爷不若替自己考虑,万一侯爷手上的罪证不足,给临川王平反的机会,将来要如何哭求,在今上和王爷之间两头告饶。”
那浓密的乌云中,一道紫电劈过。
木奕珩望向天空,脸上也似笼了一层乌云。
…………
林云暖睡到后半夜,被钰哥儿撕心裂肺的哭声惊醒。
她披衣坐起来,下地把孩子从小床抱起。
悦欢和烟柳都守在外面,听见响动,进来点灯的点灯,煮羊乳的煮羊乳。
钰哥儿身上发了一层汗,林云暖把他放在自己大床上,解开他外衫替他换衣。
外头就在这时闹嚷起来。
林云暖与悦欢对视一眼,听见外头一个婆子的声音。
“我瞧得真真的,那贼人朝着九奶奶的寝房去了!”
第83章 
就听吵吵嚷嚷的声音到了门前。
纷飞被惊醒赶过来; 见院里闯进一个胖大婆子; 身后领了一群侍婢跟侍卫; 粗鲁地推开守门婆子,一路往里闯。清风守在廊下大声呼喝;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这是九爷的院子; 九奶奶在里头歇着; 闹闹嚷嚷的做什么?懂不懂规矩了?”
引侍卫来闯内宅女眷的屋子,别说这是木家; 就是寒门小户也没有这样胆大妄为的。
那婆子乃是二房四奶奶身边掌事的; 姓吴; 清风陪嫁而来; 在木府时日甚短,吴婆子自然不将她放在眼里; 冷笑道:“特事特办; 情形危急,我们也是不得已; 府里有贼人闯了来,万一逞凶,伤及九奶奶或小少爷,那我等才是万死不能辞其咎。姑娘如此拦着; 倒叫人疑心了; 莫不是姑娘想放那贼人一马?”
这话说得恁地猖狂难听,清风虽是个和气性子,到底年轻; 眼见脏水泼到自己头上,只气的浑身乱颤,指着婆子道:“你……你血口喷人!”
那婆子朝身后丫头打眼色:“去把这个不知轻重的东西拉开!没听屋里少爷哭的厉害?恐是贼人真进了内室!”
清风给人扯个趔趄,纷飞连忙上前,拍掉那丫头的手:“这是闹什么?奶奶还在里面!”
婆子见纷飞来了,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纷飞姑娘,我们这般也是为了奶奶的安危着想,耽搁下去,惹出什么乱子,兴起什么闲言碎语,可不敢保证……”
纷飞肃容道:“吴妈妈口口声声说有贼人,我们这些院子里守着的倒没瞧见,你能确定,是真有贼人闯了进来,不是妈妈眼花?”
吴婆子道:“这是自然,否则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深夜来扰奶奶,难不成是我活腻味了么?姑娘快让开吧,再耽搁,奶奶的名节……”
她不必说完,女人家的名节,比命还重。这话说得是怕损了林云暖的名节,可这话一出,名节便已被蒙了一层薄尘,无论贼人搜出与否,都可引发出关于内室情形的无限遐想。
纷飞正要再说,门突从里头被打开。
悦欢寒着一张脸,冷冷道:“奶奶说,叫你们进去!”
瞧纷飞和清风均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吴婆子得意一笑,“就说奶奶明事理,早让开不就完了?”
一进里屋,就闻到一股清幽的香气,铜炉里不知燃的什么香,扑鼻而来,不觉刺激,反而十分宜人。
屋里陈设说不上富丽堂皇,却也绝不简慢,门上的帘子地上的毯子,挂帐子的勾子,没一处不用足心思。
吴婆子偷眼打量四周,行至内室帘外,装模作样行个礼:“对不住奶奶,实在为奶奶和小少爷安危着想,不得不来叨扰。”
她不给林云暖说话的机会,直接挥手下令:“还不快搜?捉了人去,还要回四奶奶处交差!”
她身后那些正要举步移进来,却听林云暖道:“慢着!”
吴婆子蹙了蹙眉:“奶奶,再这么……那贼人恐已跑了。”
就见面前帘子被一只削葱般的玉手撩开。
先露出悦欢一张不耐烦的脸,接着才是抱着孩子的林云暖。
深夜时分,林云暖衣衫整齐,发丝不乱,一点儿不像刚被吵醒的,倒像是一直这般端庄地等着人来。刚哭过一场的钰哥儿乖巧地伏在她怀里,用一双水亮亮的大眼睛打量一屋子的陌生人。
吴婆子明显有些意外,但她很快恢复神智,微笑道:“不知奶奶有何吩咐。”
林云暖淡淡一笑,抚了抚钰哥儿的头发:“丑话说在前头。”
“第一,内宅进了贼人,是四门守卫和巡夜之人不严之过,闹到我这里来,我不可能假装瞧不见。明儿如实报给四嫂,该罚的罚,我不会装老好人给失职之人打掩护。”
“那是自然。”吴婆子垂头翻了翻眼皮,暗恨她话多,心想:“待会儿有你好瞧的,在这充什么主子?”
“第二,屋里陈设均是九爷所好,还请吴妈妈吩咐下去,莫要坏了物件,如有缺损的,也别怪我跟妈妈您要贴补。”
吴婆子已经笑不出,强咧一下嘴算是回应。
“第三……”
“哎哟,我听见那边有声音!莫不是那贼人要跑?”
吴婆子身后一个婢女尖声大喊,强行打断了林云暖的话,吴婆子像得了特赦,直接就挥手下令:“事不宜迟,赶紧搜!把贼人搜出来!”
她身后的侍卫婢女蜂拥涌进来,各执刀剑棍棒在屋中各处翻找,雅致清新的屋子登时乱得没个样子,悦欢几番呼喝住手,根本没人理会于她。
吴婆子趁机朝林云暖笑道:“奶奶还抱着哥儿呢,这等事不好给小娃儿瞧见,奶奶不若屋外避避?”
林云暖点点头,抱着钰哥儿就往外头走。
她才步出内室,那吴婆子便是不屑一笑,抬手就把距她最近的桌案掀翻,上头茶盏茶盘碎了一地,悦欢气的跺脚,正要骂两句,就听隔壁传来某个侍女兴奋的声音:“找着了!”
悦欢讶然望去,见她找到的并非什么贼人,而是一只笨重的箱子。
这箱子原在稍间小书房书架上面放着,里头装的是一些古旧典籍。却不知如何叫那婢女兴奋成这样。
下一秒,那侍女掀翻了箱子。
里头散落出十来封书信,并一件绣了一半的袍子。
吴婆子张大嘴巴,故作惊讶地道:“哎呀,这不是男人的贴身衣裳么?怎么藏在这种地方?”
霎时,悦欢明白了什么,脸色猛地一变。
门前的纷飞脸色亦变得难看起来。
吴婆子抓起一封信,当着众人面前就打开来:“老婆子不认字,叫个侍卫过来,读一读这是什么?”
这话刚落,就听外头一阵整齐划一的疾步声传来。
室门未闭,吴婆子惊讶地见到外头来的是木清渝和木四爷清渺。
身后各自带着侍卫,疾步匆匆走来,立在院外,木清渝肃容道:“怎么回事?”
吴婆子眼睛一转,虽想不到他二人怎么来了,但这事自然越多人知道越好,她又没什么好在意的,连忙一溜烟滚出来,扑在木清渝脚下:“大爷四爷请看。我等本是见到可疑人影潜入九奶奶院子,担忧九奶奶安危,这才前来。九奶奶与一班侍婢左右搪塞,不肯让我等进入。”
木清渝没好气地瞭林云暖一眼,转头问道:“然后呢,这信是怎么回事?”
吴婆子垂下头去,一副说不出口的样子:“大爷看看便知。”
木清渝展开信纸,见上头写着一首律诗,只读完第一句,就变了脸色。
木清渺把信接过,也是瞧了一眼就怔然色变,吴婆子适时召来那婢女,手里拿着一沓信件,并一件绣了一半的衣裳。
吴婆子似乎自言自语,用大家刚巧都能听见的声音道:“九爷个头高,身材魁梧壮硕,这件儿小衣却是短了许多,可不是九爷能穿的。却是男子款式,绣的是鸳鸯洗水,谁平白绣这图样在身上,又不是成亲……”
木清渝厉声喝道:“休得胡言!”
他转头看向林云暖:“你命张勇寻我二人来此,就为让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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