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第182章


守边关的男人,又是主帅,他身上担子不轻。一般人哪里分得出精力去照顾家人?功成身战死,扬名白骨枯,是随时拿着性命在拼搏的人啊。
旁人家的将士,驻守边关,家中妻子替他奉养老人,哺育孩子,未有一句怨言。
相较之下,自己这个妻子其实为他做过什么?
矫情得只看得到自己那点得失,那点莫名其妙的自卑自艾。
木奕珩着实过得比谁都苦。
林云暖酸酸的推了推木奕珩的肩膀:“奕珩,你去床上睡吧。”
木奕珩身体紧绷,双眼霎时睁开。
眼角飞扬的眸子里尽是红丝,人已疲惫到极致,仍时刻保持着警醒。
其实木奕珩才是那个更没安全感的人。
他只二十出头,那样的身世,那样的童年,不知生父,遭疯娘虐待,寄人篱下,他比她更难以信任旁人。就连睡着的时候,他也是刀不离身,身体随时出于紧绷戒备状态。
木奕珩见她眼睛有点发红,眉头一蹙握住她手,“怎么了?发生何事?”
林云暖摇摇头:“没事,奕珩,你别着凉了,赶快穿上衣裳去床上歇着。”
她拿起布巾,轻轻覆在他肩头:“我帮你擦……”
木奕珩神色古怪地盯着她,一脸怀疑。“云暖,你是不有什么事瞒着我?或是又在麻痹我,想暗中偷溜?”
林云暖白他一眼:“怎么,对你好不习惯了?”
木奕珩嘿嘿一笑:“我着实受宠若惊。”
林云暖哼笑了声:“好了,快去睡!”
“你陪着我?”
“嗯,我陪着你。”
“你不是骗我吧?你是不是在屋里熏迷药了?我告诉你,你若再跑,我这回可不会留情……”
“不跑,你若不信……”她把自己的手递过去,“你牵着我的手,把咱俩拴一块儿,你看行不行?”
………………
窗外种了重重翠竹,遮了半片天光。
悦欢和烟柳带着钰哥儿、小花,在外头瞧婆子喂鸡崽。
屋里静悄悄的,桌前香炉中熏着怡人的瑞脑香。
一只套着红珊瑚手串的腕子伸过来,轻轻取了挂帐帘的金钩。
浅玫瑰色的帐子云一样漫了开来,遮住床上风光。
木奕珩闭眼枕在妇人胸脯上,静默许久,他还是睁开了眼。
“卿卿,要不你还是跟我甩脸子吧,你这样待我我着实不习惯啊!”
林云暖被他气得笑了,手里摇着的扇子“啪”地拍在他脸上。
“你呀!你这人怎么这样?”
木奕珩嘿嘿一笑:“你自己是个有前科的,自己不知?”
林云暖叹了一声,心想原来男人也是一样会忐忑不安的。他如今不惯,将来就加倍的待他好,慢慢让他习惯。
至于万一真在某天他有了旁人,……管他呢,到时再说吧。
反正现在他俩好着就行。
有时候烦恼都是自己想的太多,其实不去想那些不好的东西日子也不是过不下去。
她陪着戍边的丈夫住在边陲小城里,京里长辈们也不至有甚怨言。再说木奕珩既然不在乎那些俗名她也就跟着不在乎吧。
林云暖想着想着就闭上了眼。
两人相偎着睡在帐子里,一睡就是小半天。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今天你们看到这里又要骂女主和蠢作者了,感谢你们忍着不痛快看下来,再有三四章本文就完结啦,非常非常的感谢你们,今天会发小红包~爱你们~
第99章 
城东有片树林; 中有小兽; 木奕珩常带了钰哥儿、和张勇、王猛等人一块儿行猎。
钰哥儿在院子里养了六七只兔子; 一只狐狸,尽是行猎生擒所得。林云暖瞧他们父子玩得高兴; 只管由得他们去。
小花已经能走能跑; 是会说话的年纪。木奕珩虽爱钰哥儿; 于这个小闺女,明显更溺爱几分; 每每从营中回来; 不及梳洗就把扑来的小娃架起来高抛一番; ——林云暖早已见怪不怪了。
闲暇时就去周边的镇子热闹一番; 有时带着两个小的,有时就她和木奕珩两个。
牵着手沿着长长的河堤漫无目的的散步; 也不说话; 宝石似的星光揉碎在他眼里,此番已在他脸上瞧不出半点稚气; 他飞速长大,料峭的棱角处处渗透风霜的刻痕。
若原本不曾相遇过,他未必需受这些苦痛。
事已至此,林云暖知道回头已是不可能。
她所能做的; 只是加倍的偿还那份恩情罢了。
谁是谁的劫; 谁又说得清楚?
夏季来临,小城湿热难当。木奕珩用半年无休换来十来日整假,带他们母子三人去他处避暑。
“竹香别馆”是林云暖来后才买的地方; 靠近一处活泉,叫人凿了地龙在地板下面,铺的不是火炭,引流水入内,淙淙从脚下流过,沁润丝丝凉气在阁中。
悦欢在床畔给两个孩子打扇,不知不觉自己也睡着了。
林云暖自己在书房里面,因无外人,颇无形象地只穿了轻薄的绡衣,她不时摇晃一下手里的扇子,片刻又拿起本书来,对着上头的文字唉声叹气。
木奕珩进来时,就见她咬着扇坠儿,蹙着两道长眉,眸子低垂,素净的脸蛋上一层薄汗闪闪透亮。
半载无休,只挤得出极少的一点睡觉的时间往来家中,匆匆看一眼便又要赶回大营。相思难耐,渴念得紧了。
他觉得连自己呼吸都痛了起来。蹑手蹑脚来到她身后,猛地环抱住她的腰。
林云暖不妨之下,被他吓了一大跳,手上纨扇“啪”地一声坠落在地上。
木奕珩像个讨糖吃的小娃儿,黏人得紧,热脸贴在她脖子上,嘴唇往领子里头拱去。
林云暖被迫坐在他腿上,难耐地推他的头,声音不自觉带了丝她自己未曾发现的娇嗔,“热……快起开……”
木奕珩睫毛扫在她颈畔,带来丝丝缕缕的痒意,呼吸像热火,喷在滑腻的皮肤上将那雪白的底色染了一层氤氲的粉。
“……这么久不见,你就半点不想我?闺女可说了,你和她背后埋怨,说我把你们娘仨撂下不管……这话怎么不当着我面儿说?”
林云暖有一丝窘,嘴里埋怨道:“可真是你的好闺女、小棉袄,前脚在我面前装乖,后脚就在你面前卖好。我这当娘的拼死生她,抱在怀里喂大她,到头来不及你这个半道儿杀出来的爹得她的意儿!”
木奕珩闷声笑了,手从衣摆伸进去不怀好意地乱来,“怎么倒吃起闺女的醋来?如今没旁人的醋给你吃,非要横加几分错处给我?我可不依。再说,那是我亲闺女,什么叫半道儿的爹?没我能有她?”
揉得她身子跟着软成了水,有气无力地埋怨:“你不热么木奕珩,你离我远点……”
木奕珩嘿嘿一笑:“热……但我不想离你远,只想这么贴着……要不,咱俩去后头水里去?”
林云暖登时臊得满脸通红,咬牙去拍他的手:“你这人……大白天的你不知羞?”
木奕珩顺势抽出手来,把她打横抱起:“羞字怎写?我只知阴阳之道为大道始终。”
“你……胡说!那‘道’与你所解之意差别大了去了……我正要与你商量,如今钰哥儿便要开蒙,你镇日带他满山跑不是办法,我适才瞧了瞧书我也实在不是那块料……”
木奕珩心思根本不在这上头,跨过游廊穿过月洞门,后头就是细竹掩映下的泠泠泉潭。
和衣走下水去,他身上的锦衣倒还好,林云暖一身细绡浸了水根本没法看了。
木奕珩隔着衣裳噙住那果子,林云暖被架在池边上,话音而夏然止住,力气一瞬间被抽光了。
不常见面,所以每一回木奕珩都是急躁又不遗余力,这两年她越发长了几岁,实在十分吃不消这种挑|逗。
片刻身上湿透的衣裳就飘在水面上。涟漪阵阵,水上惊起无数的水花,小池甚浅不过没过他腰际。林云暖费尽力气攀住他脖子才勉强不让自己滑进水里。
阳光透过树隙洒下来,木奕珩凝视怀中的妇人身上镀了一层柔光,脸庞小小的,下巴尖尖的,脖子那么细,每一回他摸上去都生怕控制不住力道就此扼死了她去。
这样一个柔弱不堪的女人,怎就能让他癫狂至此?
千里奔逃依旧被他掳回去。
她便是不甘,也只有祈求来世。
若有来世,大抵他会盼着再不遇到她。
这样损耗性命的事,但愿来世不要再重复下去。
唯今生,傻便傻这一回。
不论过程如何艰难,最终她扔在他怀里。
已是上天与他的慈悲。
之于林云暖,她已经没力气去想些什么。这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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