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光片羽》第2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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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许是已经看开了,不再恨他吧……
她,许是已经准备好了新生活,所以才会主动向长公主示好……
她,许是真的已经决定要放手了……
“我看那孩子应该已经做好了准备,爷,咱们也可以放手了。”
耳畔,响起红绣幽幽的声音。
周湛抬起眼,空茫茫的眼神似在看着红绣,又像是在看着某个不在场的什么人。
“放手啊,”他喃喃道,“不着急,等我再确认一下……”
周湛没说他要确认什么,红绣也没多问,只按照王爷的吩咐,在某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让阿江将翩羽院里的闲杂人等统统遣了开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再见
第一百六十八章·再见
翩羽爱读书,每天临睡之前,她总要读上一段小说,等困意上来后才会睡下。
冬天,窝在暖融融的被窝里读书,简直是件极上的享受,哪怕读的是本神怪小说。
翩羽一边读着,一边被书里所营造出的阴森恐怖刺激着。她正要抬手抚过起了层鸡皮疙瘩的手臂,忽地就听到拔步床外,卧室的木质地板发出一声被压迫的轻响。
顿时,翩羽浑身的汗毛就炸了起来。她从不留人守夜的!
“谁?!”
她厉喝一声,扭头瞪向拔步床外。
拔步床的前方,有一道约三尺宽的步榻。步榻廊檐外,灯光的边缘处,隐约照着一角袍服。
许是她的喝问也惊着了来人,那人蓦地站住,那绣着流云纹的袍角微晃了一下,便静止不动了。
这熟悉的绣纹,忽地就叫翩羽心头一动。想到整个大周,怕是唯有那人能够如此轻易且肆无忌惮地出入她的卧室,她的脸色不由就是一沉。
她放下那本小说,伸手将被子往胸前拉了拉,然后屈起双膝,靠着软枕,静静等着那人从阴影里走出来。
周湛站在暗处,默默看着靠在床头的翩羽。堡垒般宽大纵深的拔步床,以及那层层叠叠的被褥帐幔,衬得身材娇小的她似一粒豌豆,仿佛稍有不慎,整个人就会被那柔软的被褥吞没一般。偏那明亮的煤气灯下,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却又透着和娇小柔弱的身躯截然相反的叛逆和倔强。
见她抬着下巴看向阴影处的他,他便知道,她大概是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虽然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到底还是往光影下走去。
灯光照及之处,那黑暗分明的光线边缘,从周湛那绣着流云纹的袍角缓缓上移,移过他修长的双腿,劲瘦的腰身,宽阔的胸膛,以及修长的脖颈,最后拂过一抹形状优美的唇形,停留在窄挺的鼻尖处。
翩羽抬起眼眸,看向周湛仍隐在暗处的眼,忍不住学着他的习惯动作,翘着一边唇角,嘲道:“王爷这是散步散迷了路?天寒地冻的大晚上,亏得王爷好雅兴。”
她看不到他隐在暗处的眼,但那微微抿起的唇,到底透露了一丝他听到她这讥嘲后的不悦。翩羽顿时感觉一阵开心。她盘起双膝,将背后的软枕稍微往高处调整了一下,然后笑眯眯地伸手指着门口的方向,对周湛又道:“门在那里,王爷请便。”
然而,周湛并没有按照她指引的方向转身离开,而是仿佛忽然下定了决心一般,抬脚往灯光下走来。
灯光的边缘一下子越过他的鼻梁,将他整张脸都暴露在翩羽的面前。那难得不曾带着笑意的眼,以及严肃认真的神情,顿时令翩羽挺直了脊背,防备地瞪着周湛。
周湛淡定看她一眼,双脚一错,居然脱了鞋,一撩衣袍下摆,上了拔步床前宽宽的榻廊,然后一转身,屈着一条腿,侧身坐在她的床前,低头直直看着她,“我有话跟你说。”他道。
明亮的煤气灯投照在他的身上,叫翩羽忽然就意识到,坐在床头的他,竟比她高出一大截。而他俯身看着她的姿势,忽地就叫她深感一种泰山压顶般的威胁。
于是她抱着被子往身后的软枕中一靠,却是不接周湛的话,皱起眉,讥嘲道:“王爷不觉得,您这深更半夜乱闯深闺的行为,有些过于出格了吗?传出去,王爷不过落得个‘荒唐’二字,我怕是就要被人拿去沉潭了。啊,”她忽作恍然大悟状,“也是,这种事原就不在王爷的考虑之中,我死我活,原就不关王爷的事。”
周湛的眉峰一拧,张嘴想要说什么,可看着翩羽那带着怒气的眼,他忽地又闭了嘴。沉默片刻,他自顾自道:“你跟高明瑞是怎么回事?她虽说是长公主的女儿,可你也是状元公的女儿,你完全没必要去巴结她。”
翩羽一听就火了,忽地再次坐直身体,却是不防周湛正向她倾着身子,二人几乎撞在了一处。翩羽一惊,抬起头,额头处顿时便感觉到了周湛的呼吸。她心头一颤,忽地又倒回软枕上,手指抓着被子,一阵默默握拳。
“我爱巴结谁是我的事。”她扭开眼,干巴巴地道。
周湛却仿佛不曾注意到她的不自在,又道:“不仅是高明瑞,还有高明熹兄妹。我以为,你吃过他们兄妹的亏,应该能记住那兄妹俩是不可靠的人,可你怎么竟又跟他们搅在一处了?”
“不可靠?!”翩羽偏着脑袋打断他,“王爷不觉得您这话说得很好笑吗?您去街上打听打听,整个京城,乃至于整个大周,要说最不靠谱的人,谁不指着王爷您啊!偏王爷居然在这里说别人不可靠,真好笑!”
翩羽的讥嘲,再次被周湛无视而过。他接着又道:“还有周淙。周淙那个小浑球,打小被他家老王妃宠坏了,行事任性又不负责任,如今他是对你好奇,才天天围着你转,等这阵新鲜劲过去了,不定就会把你抛到脑后,我看你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他这般自说自话,直叫翩羽一阵冷笑,却也不再打断他,只抱着被子看着他冷笑着。
见她不再反驳自己,周湛自顾自地又往下说道:“还有那个柳新城,看着温文尔雅,却是一肚子坏水。你性子直,他若对你起了什么坏心,你定然玩不过他,以后你也远着他些。至于那个柳新眉,只是看着人傻傻的,冲着她爹是首辅,便可知她未必真傻。这样的人,你也远些着。倒是艾娘,知根知底,你可以跟她多交往一二……”
他的自说自话,终于叫翩羽不耐烦了,打断他道:“还有谁是王爷看不顺眼的?王爷要不要给我列个名单出来?!”
她忽地又是冷冷一笑,“可是,王爷看不顺眼的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凭什么因为王爷看他们不顺眼,我就不能跟他们做朋友?!还是说,王爷以为我还是您府里的那个小厮,什么事情我都还得听从王爷的吩咐?可我怎么记得,我爹已经把五千两银子还给王爷了?如今就算王爷后悔,想要再把我收回去做那个小厮,怕也不能够了!”
周湛皱眉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你再给我做小厮的?我只是关心你!”
一句“什么时候”,直叫翩羽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她的脸上一阵青白,紧攥着被头的手指几乎都要痉挛了。她咬紧牙关,愤怒地瞪着周湛,将声音压得低低的,几乎是哑着喉咙道:
“原来王爷这是在关心我!我这是何德何能,竟能得到王爷的关心?!我不过是王爷的一个玩物,充其量,不过值一把假扇子的价。当初王爷收我做小厮时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王爷图的不过是个乐子。如今王爷在我身上已经找不着乐子了,自然是要把人打发走的。就冲这,我就得对王爷感恩戴德,也亏得王爷心善,才许我重新恢复自由。只是,我已经是自由之身了,我要做什么,怎么做,跟王爷您又有什么关系?!我好我坏,自有我自个儿承着;我爱跟谁做朋友,不爱跟谁交往,也都是我自个儿的事。如今我已经不是王府的小厮了,王爷您就算架子再大,对我再恩深意重,怕也没那个资格命令我跟什么人来往,和什么人做朋友!赶明儿我乐意了,就算挑他们当中的什么人嫁了,也不关王爷的事!王爷您白操碎了这份心,对不起,还落不着我一个‘谢’字!”
她抑住怒气,稍稍平息了一下,又道:“说到底,如今我已经跟王爷没任何关系了,王爷原就不该这时候出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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