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不合》第44章


棵树上,你慌什么慌?”
“什么……天大封赏?”贺渊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赵荞笑着耸耸肩:“那人说了会替我办个大宴,各家选送最好的男儿,到时……”
“哟,两位当家的出来吹风呢?才过了大浪,可冷咧。”
远远传来船家老大乐呵呵的粗犷笑音。
赵荞立时转身,笑着应道:“是啊。您怎么也出来了?”
“叫那浪头打得冷嗖嗖,我找了坛酒来,”船家老大单手拎着大酒坛子,笑道,“一起去后舱坐坐?”
“行啊。”赵荞扯了扯贺渊的衣袖。
贺渊漫应一声,随她走向船家老大,心中却还想着她方才没说完的后半句话。
办个大宴,各家选送最好的男儿,到时……想干什么?!
行走间,贺渊忍不住抬眼觑向头顶那朵沉沉的乌云。
真奇怪,乌云怎么会黑中透着绿?
第36章 
后舱里堆了些杂物,靠墙一隅挂了张皂色的粗糙帘幔; 后头也不知藏的何物。
帘幔前的空处不见桌椅; 只角落里垒了一摞蒲团。
船家老大取了三个蒲团来扔在地上; 随后又有船工送来简单食盒。
“船上没什么好吃的招待,启程时带了些肉干,还有点枣糯团; 胡乱凑活着下酒吧。”船家老大揭开食盒盖子; 爽朗地招呼二人坐下。
赵荞与贺渊挨着坐下; 向船家老大道了谢。船家老大递了两个装酒用的空土碗给二人。
“对不住,他眼下还不能喝酒,”赵荞笑着将两个碗一并接了,对船家老大歉意道,“出来前醉酒磕破脑袋,伤还没好全; 大夫交代要忌口,酒是头一桩。”
船家老大倒也没勉强,改丢了个水囊给他:“那就喝水吧。”
于是就吃吃喝喝地闲谈起来。
近几日赵荞都没再试图接近船家老大; 这显然使他松了些许戒备,态度是很弛随意的和善。
赵荞一面绘声绘色与面呈酡色的船家老大聊着,右手却背在身后,折横着揪住身侧贺渊的衣服。
这动作在旁人看来最多就是小夫妻间的亲昵,但她其实是紧张的。
她汲取了上回教训,没有再冒进地急于探究发问,就顺着船家老大的话头天南海北漫无边际; 天花乱坠、绘声绘色,将船家老大聊得连连拍腿,笑得前仰后合,那酒一碗接一碗地喝。
船上用于暖身的酒都廉价而性烈,那半坛子酒多是进了船家老大腹中,喝得又急,此刻面上红得很,说话舌头都有点大了,但眼神瞧着还清醒。
“……之前咱不是聊过‘赛神仙’么?”船家老大放下酒碗,懒洋洋靠着墙笑觑贺渊,“就之前被您踢伤的那人,还记得吧?您二位瞧着他是不是疯疯癫癫?其实他是因发妻难产而亡,心中悲痛执念化解不开,于是请了‘赛神仙’。不过他机缘没对,一时妄念跑岔道了才成那副模样的。”
赵荞先是“哦”了一声。沉吟片刻后才做恍然大悟状,以食指隔空虚点向船家老大:“诶诶诶,我听着这话怎么……”
她心跳得很厉害,周身急剧升温,自己都感觉面上笑容是僵的。
在船家老大看破端倪之前,贺渊轻揽了她的腰身,将手中水囊递到她唇边:“瞧你,酒量不好就别喝那么急,船家老大又没催着你喝。”
沉嗓浅清柔和,似有点淡淡责备与心疼。
赵荞耳畔更热,纷乱的心音却奇异地趋缓。
她靠着贺渊,笑得双眼弯成月牙,饮了一口清水后,才又对船家老大道:“您接着说。”
船家老大笑呵呵又端起酒碗:“我瞧您是聪明人,有些事咱也不必说破不是?反正,我若知道什么那也是听来的。真真假假那可保不齐,信不信在您。”
他半含半露,并没有正面承认自己就是“希夷神巫门”的人。
“那是自然,跑江湖的谁还能不懂规矩了?我就小小一个说书班子,惹不起事的,聊几句闲话而已,”赵荞笑意疏懒地咬着一条肉干,在背后揪住贺渊衣服的手攥得更紧了,“您说的这事儿吧,毕竟官府讲了碰不得,我也不知能信不能信。”
想是察觉了她的紧张,贺渊揽在她腰间的长臂收了收。
“这么跟您说吧,朝廷讲‘希夷神巫门’违律犯禁,其实都是淮南府那群昏官陷害的。您之前不也听官差说过这事么?除了些虚头巴脑的官腔,您想想他们还说出啥了”船家老大歪身靠向木墙,也从食盒里拿起一条肉干咬在嘴里,不以为意地笑笑,“好在公道自在人心。您说是不?”
寻常人不识字的多,即便官差当面宣读了朝廷禁令,许多人也只听得个云山雾罩,最多就明白“这事做不得,要坐牢、要杀头”。
这就给这些人留了继续坑蒙拐骗的余地。
“倒也是。早前我听官差沿街读那半晌,就听懂说‘这事不对’,却也没听见他们说具体怎么不对,”赵荞顺着他的话点点头,好奇发问,“服了那‘赛神仙’,真能见着故去的人?可之前那人不就没见着?”
船家老大口齿含混、飞天玄黄地讲了一通,大意就是“赛神仙”宛如踏上天梯仙道时提在心中的灯,循着那灯光所指引的方向,就能见着心心念念的故去之人。
“……早前那个人啊,他是没稳住心神,一时踏歪了道,”船家老大遗憾叹息,“得先戒荤戒色约莫半个月,过后再试就该稳了。”
“原来是这样啊。”赵荞垂脸笑喃,实则在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推脱才不露痕迹。
“船家老大方才不是说了?要先戒荤戒色半个月,否则机缘不对,就要与之前那人一样走岔了道,”贺渊淡声徐缓,反手与赵荞十指相扣,扭头淡垂眼睫睨她,“就你?戒荤半月或许勉强可行,另一条么……呵。”
语毕,他抿了抿唇,右脸颊上那枚浅浅梨涡隐隐浮在赧红绯色中。
赵荞除了红脸瞪他之外无话可说。
实在不知该赞美他的机智,还是该夸他突然这么豁得出去。
贺渊话虽只说了一半,可弦外之意着实孟浪,将见多识广的船家老大都给惊呛着了,边笑边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
因贺渊抓着船家老大话里的漏洞不着痕迹堵住了他,他打算向他们二人兜售“赛神仙”的念头只能作罢。
毕竟他一开始光顾着撇清之前那人的异状,没料到被贺渊抓到其中话柄,若他这时又说不必戒荤戒色,那就等于自打脸了。
赵荞陪着船家老大又喝了两碗酒后,趁机追问了“希夷神巫门可助人续命新生”之事。
长途行船本就枯燥,虽眼见做不成他二人的生意,船家老大还是继续与他们聊着解闷。
“我瞧着二位也不像是会乱说话的人,闲说几句你们听听就成,”船家老大笑意微醺地嚼着肉干,再次强调,“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全是听别人说的啊。”
语毕,抛出去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赵荞笑吟吟点头:“对对对,闲谈么,还不都是听人说了又转头讲给别人听。”
船家老大对“续命新生”这件事的了解显然不如“赛神仙”,三言两语颠来倒去,实质的内容并不多。
赵荞从他空泛的絮叨里只听出一点有用的,便是给人“续命”这种事,需由“大神巫”亲自作法,要价高达千金之数。
他歪身靠墙点起水烟,指了指食盒里还没人都动过的枣糯团,舌头打结般招呼着:“哎,别客气啊,这是我从家中带来的,只管吃就是,又不问你们收钱!对了,我不识字,早前你们登船时,路引名牒我只看了官印,都忘了问您二位尊姓大名了。”
“我姓赵,赵大春。”
“贺逸之。”
两人自然地报上路引名牒上的假身份。
“相逢就是缘分,我叫冯老九。让您二位见笑了,家里往上数三辈儿都没个读书的,兄弟姐妹的名字就从老大排到十二,照排行走就算完。”
“这有什么?都差不多。我这夫君家里还好点儿,虽落魄了几代,到底祖上有过读书人,起名字讲究些。我家也就父亲略识几个字,起名跟您家一样省事。我二妹叫赵二夏,三妹赵三秋,弟弟叫赵小冬,哈,”赵荞随口胡诌完,拿起块枣糯团咬了一口,赞叹道,“咦,您家这团子还有祖传秘方不成?吃起来怎么与别人家做的不同?”
“枣糯团”这种吃食不稀罕,做法也很难出奇。
糯米炒香至微微发黄,红枣蒸熟后去皮去核,一并倒到石臼里晾干,再用大杵捣烂捣匀成糊状,最后捏成一个个团子铺在草木叶上晒好就得了。
只要不是三伏盛夏,这东西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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