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不合》第74章


回去就跟二姑娘说,这个随时将人拎来拎去的贺大人,当真要不得!
二姑娘娇花儿一样的身躯,不能被这可怕的家伙辣手摧花!
*****
贺渊以脚尖勾过床榻前一个雕花圆凳,对外头鲜于蔻的跳脚叫嚣充耳不闻。
“可还清醒?”他大马金刀地落座于雕花圆凳上,直直看着趴卧在床的岁行舟,腰身挺拔如松。
虚弱的岁行舟唇角扯起一抹苦笑:“清醒。只是说话费力,或许要劳烦贺大人坐近些。”
“不必,我耳力好,”贺渊开门见山,“今日帝君问我何故将‘玉龙佩’退还阿荞。可在此之前,‘玉龙佩’根本不在我手上。若我没料错,其实是在你这里吧?”
“半年了,你居然还是没想起之前丢失的那段记忆?”岁行舟弱声笑叹,答得也算痛快,“不愧是洞察秋毫的贺大人啊。如你所料,‘玉龙佩’之前确实在我手上。”
他这前后两句话之间的转折很是突兀。
贺渊未及多想,只是冷声转为严厉:“岁行舟,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别害‘她’!”
两人都知这个“她”指的是谁。
“你放心,不会害她的。我没拿玉龙佩去为非作歹。别问了,最多三五日你就会知道所有事。我以性命起誓。”
贺渊冷静地打量他片刻:“你看起来命不久矣。”
“伤了元气,过几日就好,死不了的。”岁行舟闭目笑嗤一声,语气苦涩。
“好,信你这一回,给你五日时间养病,”贺渊站起身来,郑重道,“看在你妹妹的份上。”
他前几日就查过了,岁行舟的妹妹岁行云是北境戍边军前哨营先锋小将。
这句话让岁行舟的眼角缓缓沁出了泪。
“多谢贺大人,网开一面。”
贺渊走出两步后,又回头:“尚未在雪崩处找到任何遗体,目前朝廷暂将他们列为‘失踪’。或许,还有生机。”
他的语气虽淡漠,眼中却有些不忍。
岁行舟没有接他这句安慰,只是虚虚撑开眼缝,话锋一转:“贺大人此前去松原,恰好赶上‘惊蛰祭桃花神’吧?”
贺渊倏地蹙眉:“为什么问这个?”
“可曾接下哪位姑娘的面具?”岁行舟泪中带笑,疲惫地重新合上眼。
面具这个话题对贺渊来说很不友好。他甚至觉得岁行舟是在嘲讽和挑衅。
“关你什么事?!”
贺渊星眸微微眯起,目光却落在他的后背。
因先前鲜于蔻正以火罐为岁行舟“拔毒”,他背后有两排火罐,所以方才坐在床榻边说话时,贺渊一直没留心他的后背。
此刻才隐约瞧见岁行舟后背似乎有一道旧伤刀痕。
鸿胪寺宾赞平素算是个闲职文官,只有负责接待外邦来使之类的差事时会出京。怎会有刀伤?!
而且,他那刀伤看起来有些怪。
不过被两排火罐盖住大半,看不太分明是什么刀所致。
贺渊眉心紧锁,但见他面色苍白疲惫,唇上无半点血色,只得暂且按捺下心头疑问。
岁行舟轻笑出声:“或许你不信,但松原的神明,还是有几分灵验的。若你当日稀里糊涂乱接了旁人的面具,乱了姻缘线,只怕将来要哭。”
贺渊瞪着他的后脑勺半晌,尴尬清了清嗓:“若是,没接呢?”
“哦,那大概也是要哭的吧,”岁行舟似乎明白了什么,唇角笑弧愈发幸灾乐祸,“毕竟赵二姑娘不好哄。”
“闭嘴。”
“贺渊,护着她些。”
“要你说?”
*****
从岁行舟家中出来后,贺渊召了两名内卫暗桩在附近盯梢,自己则又策马奔向信王府。
信王府的门房却告知他,赵荞今日从内城出来后并未随兄嫂一道回王府,而是直接去了她自己在柳条巷那头的宅子,说是近些日子事忙,都住在那头不回来了。
于是贺渊立刻调转马头。
到柳条巷已是亥时初刻,沉沉夜色下时不时有凉风涤荡白日里残余下来的热气。
神情焦虑的赵荞正在门口大树下摇着扇子同银瓶说话,听见马蹄声扭头见是贺渊,立刻从焦虑转为暴躁。
贺渊单手撑在鞍上,腰背承力腾空一个旋身,利落跃下马来。
他黄昏时从内城出来便四处奔走,身上穿的还是今日进内城赴宴那身贺氏武袍。
金泥滚边的红衣武袍衣摆凌空飞扬,玄色腰带束出劲瘦腰身,使他那行云流水的下马动作在夜色里格外招人眼目。
赵荞看得愣了片刻,恼羞成怒般转身就走。
贺渊长腿不过三两步就追上了她,轻轻拎住她的后颈衣领:“跑什么?做贼心虚?”
“我虚你个……”在他的瞪视下,赵荞强行咽下即将脱口的脏话,转而怒道,“你没完了是吧?说了叫你离我远些,听不懂人话?”
“不是听不懂,是不想听,”贺渊哼了哼,“若你肯认我是你的人,那你的话我自是言听计从。认不认?”
“我认你个死人头!撒手!”赵荞跳脚,反手去掰他拎着自己衣领的手。
贺渊非但不撒手,拎着她衣领的手还非常恶劣地左右晃了晃。
“好,既你不肯认,那我自也不用听你的。把我!的!面具还来。惊蛰日在松原时的那个面具。”
看这明显受了刺激的架势,大约是从皇帝陛下那儿听说她“属意的对象是岁行舟”了。
赵荞咬牙在心中将那个突然不靠谱的皇帝陛下腹诽好几遍,才梗了脖子虚张声势地与贺渊呛起来。
“什么玩意儿就你的面具了?!那是我花钱买的,和你有一个铜子的关系吗?”
贺渊手上略略使力,将她拎进了自己怀中,垂眸轻瞪她:“还记得买面具时,那个摊主帮你‘卜蓍问神’后说过什么吗?”
赵荞一愣。她当然记得。
那时摊主大姐说,拿到面具后,前三个上来找她搭话的,都是她的良缘。
摊主大姐说完这句话,她一回头就看到贺渊正站在身后,原以为他没听到的。
“那也和你没关系!”赵荞哼哼道。
贺渊箍在她腰肢上的手臂暗暗收紧,长睫微颤,嗓音略略沉哑:“那时将你送上马车,我就说过,‘有关系的’。”
他用忐忑的语气说着笃定的话,仿佛垂死囚徒最后的挣扎,叫人心尖酸软。
赵荞胸臆间一阵不忍轻疼,嘴上却还是硬撑着:“摊主大姐说得很明白,三个,任我挑哪个都不会有错的!就勉强算你是第一个来搭话的,那也不是非你不可!”
“非我不可,”贺渊望进她的眼底,执拗轻声,“从你拿到面具到上马车,三次和你说话的人都是我,没有别人。”
赵荞看着他那仿佛落进漫天明灭星辰的双眸,眼前浮起惊蛰那日分别的画面。
频频被他撩起的车帘,一次又一次叫人摸不着头脑的去而复返,听起来像是没话找话的叮咛。
——在路上不要任性逗留,直接走官道,途中尽量选择在官驿过夜。
——在路上无论听到关于松原的什么消息,都不要回头。
——有关系的。
那日,车帘外的初春晴光在贺渊面庞上映衬出一层朦胧光晕,轻易柔化了那层淡漠从容的甲胄。
此刻赵荞还能想起,当时他眼底最深处深藏的脆弱与无助。
与此刻一模一样。
他眼中璀璨的碎碎星光拼命闪烁着,发出狼狈与幼稚兼备的心音——
“阿荞,当初你可是将我看光了,还‘睡’过的。若你不给个名分,我可要闹了。”
第58章 
一个平日里八风吹不起涟漪、没事时多看旁人一眼都懒怠的“冷冰冰”,强硬又专注地将目光落在自己一人身上。
比盛夏阳光更加炙烫且莽撞; 这种毫无章法、毫不讲理但又毫无矫饰的孩子气; 对赵荞来说是非常致命的。
去年此时的贺渊也是如此; 打不赢骂不走说不听,叫人十分头疼。
却也叫人十分心动。
可此刻赵荞心中到底有一丝理智尚存。她很清楚现下与去年不同。如今的她与贺渊之间,是无论如何也回不去当初那样简单纯粹了。
所以她必须硬起心肠结束与贺渊之间的一切。
她挣扎着开始猛踹人:“鬼话连篇!几时看光你了?!松开!”
可怜她那点花拳绣腿在贺渊还比不上被猫儿抓了疼; 自是半点不肯松开怀抱。
“年纪轻轻轻记性就不好了?”贺渊剑眉微扬; 冷笑轻哼; “好心提醒你一句,刚到松原时,我初次夜探邱敏贞官邸后回到客栈那夜。”
被“点拨”后的赵荞记忆霎时回笼,粉颊立刻烧得滚烫通透,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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