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姝》第53章


南华郡主是南华太妃膝下最得意的孙女,一想到最疼爱的小孙女就要嫁人了,南华太妃一千个一万个舍不得,什么都要挑最好的,生怕委屈了她,因此对于金银绣庄拟定的样式和绣样,左挑右拣不满意,直到中午也没敲定下来。
大妹和苏慕亭无奈,只好留在王府吃饭,下午参照南华太妃的意见在图样上修修改改,再给她老人家过目的时候,不是觉得这朵花太扎眼,又挑剔这只蝴蝶太素不喜庆。大妹和苏慕亭左改右改,总算伺候得她老人家同意,这才得以回来。
出了王府,已是申时过半,大妹问苏慕亭道:“能不能陪我去趟花市?”
苏慕亭以为她要买盆栽装饰宅子,便答应了,反正苏甜近段时间经常不在绣庄里,她回去也无聊。
但是到了花市,大妹并没有在花农的摊位上停留,反而来到了一家卖小猫、小狗、小兔子的店里,问苏慕亭道:“你喜欢什么?”
苏慕亭疑惑:“买这个干嘛?”
大妹解释道:“过几天是你生辰,提前送你份礼物,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带你过来亲自挑选。”
苏慕亭对于这些毛茸茸,只会叫,不会说话,还要花心思照顾的东西唯恐避之不及,哪会喜欢?因此皱起秀气的鼻子,厌恶道:“你还不如直接买盆花给我呢!”要是有不浇水还能活的,更好。
大妹道:“花草虽然也有生命,到底比不上动物能陪人,只要喂它口吃的,有空的时候逗逗它玩,就能死心塌地跟着你。要说忠诚方面,还是选狗比较稳妥,到底是畜生,不像人一样这么多花花肠子,只要喂养熟了,拿大棒轰它都轰不走。”
要说起初,苏慕亭确实不知道大妹的意思,还以为她真的是带自己来挑生辰礼物的,可是听见她无端端讲了那些话,让苏慕亭不得不开始在心里琢磨。
她和苏甜虽说是主仆,但与亲姐妹没两样,她们是睡同一张床上的交情,苏甜思春的心思,她怎么可能没有发现?既然苏甜不主动说,她也当做自己不知道。苏甜曾经和她一再保证不会离开她去嫁人,她虽不知道苏甜与那个不知名小子恋得有多深,但只要她不同意,苏甜自然不会舍她而去。
原本苏慕亭是打算装聋作哑,拖到那贼小子不耐烦,拖到苏甜心凉,拖到两人关系自然黄。可是今日大妹这一番话,不得不让苏慕亭陷入了深思。
大妹指着笼子里的小动物挑挑拣拣,“这个巴儿狗不错,看起来很乖巧,应该比较容易教。这只狸花猫毛色很漂亮,买回去可以暖被窝。兔子也不错,安安静静的,不会像猫儿狗儿一样隔上一段时间就要闹一闹,就是骚味太大,收拾起来麻烦……”
“别买了。”苏慕亭拉了下大妹的袖子,“我都不喜欢。”转身出了店铺,欣长的身影与怒放的菊白菊黄融合在一处,分外萧瑟。
回到绣庄,苏甜还没回来,苏慕亭去把南华郡主的嫁衣绣样交给绣娘,让她们着手描底事宜。
到了晚间,苏甜回来,推门发现苏慕亭竟然早早就上床了,而且呼吸声重,已然已经熟睡,窗边的案几上留了一盏昏黄的烛灯,灯火如豆。苏甜怕吵醒苏慕亭,轻手轻脚熄灭灯火,脱了鞋子上床睡觉。
然而苏慕亭根本没睡着,她面向床里躺着,鼻尖闻到香甜的糕点味,知道苏甜又和那贼小子幽会去了,今晚吃的是红豆馅的,还有桂花作佐料。苏慕亭突然想起一句话: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苏慕亭生辰那天,在城里的天香楼定了一个厢房,让苏甜去把那个贼小子叫上。
听见苏慕亭竟然知道了此事,苏甜又羞又愧,急忙辩解道:“我和他没什么的,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他娘做的东西好吃,他偶尔会送给我尝尝……”看着苏慕亭不起波澜的眼睛,苏甜越说越紧张,最后忍不住带着哭腔补充:“我都有付钱的。”
苏慕亭拍了拍她肩膀,安慰道:“有什么呢?只要他对你好,你愿意跟他一起过,不就挺好。”
“是我自愿跟着小姐一辈子的。”苏甜红了眼圈,强调道,“一直一直跟下去!”
苏慕亭笑揪她的鼻子,骂道:“你个小丫头,本小姐现在嫌弃你了,要赶紧把你嫁出去,好重新找个新伺候我。”
苏甜如何不知道苏慕亭是为了减轻她的心里的愧疚这么说,只是她越是这么说,她越是伤心,再也忍不住,趴在苏慕亭肩膀痛哭起来。
包厢里除了苏慕亭和苏甜一对外,只有大妹相陪。小伙子看起很惶恐,局促地坐在苏慕亭对面,眼睛都不敢乱瞟,额头一层一层地冒汗,不敢去擦,又怕失礼,于是举起袖子胡乱抹了一下,眼睛不小心看到苏慕亭在认真相看自己,又急急忙忙放下手,更是害怕。
一会儿,酒菜上齐了,苏慕亭让他不要客气,他诚惶诚恐地点头,看见其他三人都开始夹菜了,这才举起筷子。但处在这样的气氛下,小伙子哪有心思吃菜,筷子始终在面前最近的一道菜上来回。
席间,苏慕亭偶尔会问他一些话,他每次必要放下筷子,毕恭毕敬地回答,直到苏慕亭一个问题问完,隔了一小会儿也没讲话之后,这才重新拿起筷子。等到苏慕亭再问一个问题,他又如此炮制。
见他紧张成这个样子可怜,苏慕亭早早就结束了宴会,因她和大妹还要去一趟南华王府,苏甜便留下来陪心上人。
走在路上,苏慕亭问大妹对小伙子的看法:“你觉得如何?”
大妹道:“他家里不是还有母亲吗?改天把她也约出来见见。”
苏慕亭点头,但是大妹并没有说小伙子如何,于是又问了一遍。
大妹笑了笑,“始终是他们要合在一起过日子。”
苏慕亭也撇了下嘴,发觉自己管得太宽,好或者不好,苏甜和小伙子心里自有判定,自己始终是个局外人,看得清小伙子人品,但看不透他们之间的感情。
苏慕亭叹了口气,陡然间又生出了类似嫁女儿的惆怅。
借钱
苏甜准夫婿家里并不富裕,准婆婆会做各种汤水和点心,每天要早早推着小推车出去摆摊,但是为了娶媳妇,准婆婆除了拿出所有积蓄之外,还把自己所有的压箱底都掏出来,送进金银绣庄作为聘礼。苏慕亭也毫不客气,照单全收,给苏甜当作嫁妆。
因为是生意人,苏甜准婆婆练就一张好嘴,看面相就知道是精明的人。苏慕亭原是不同意的,那个贼小子倒是老实,可是这婆娘长了一副不省油的样子,苏甜嫁过去保不齐被欺负了还以为对方是好人。可是凡在苏甜准婆婆铺位上吃过甜食的人都夸她婆婆为人不错,精明但保持诚信,善良又不失尺度,更兼为人大度热情,是个好相与的。何况箭在弦上,苏慕亭也只能随她们去了。
出嫁前夕,金银绣庄里的男男女女都送来贺礼或礼金,其中以秦姑娘分量最重,反倒是苏慕亭一文钱也没拿出来。凭她和苏甜的关系,就算拿走她一半的资产给苏甜陪嫁,她都愿意的,只是任凭别人说得再好,她仍信不过那一对母子,想着哪天苏甜负气回来了,自己也能养她一辈子,因此才留着这一手,避免真正到了决裂一天,苏甜要落得个人财两失的下场。
等到花轿抬到绣庄门口,喜娘拿着一方红盖头在旁边催促,苏慕亭仍不紧不缓地拉着苏甜的手叮嘱:“嫁出去了就不能当傻乎乎的小丫头了,不要光顾着吃,活还是要干,勤快的媳妇才找招人疼。”
苏甜郑重地点头。
苏慕亭继续道:“也别什么都干,累坏了自己,要是他们把所有活都推给你,你别干,回来找我。想吃的时候也不要克制,要是他们家不够你吃,尽管回来找我。”
苏甜重重点头,眼眶微湿。
喜娘在旁边干笑,想要催促苏慕亭快些,不要耽误了时辰,又不敢直白地说,只好宽慰她道:“云大嫂这个人,我们左邻右舍都是了解的,再好不过的人,绝不会给苏姑娘半点委屈的。”
苏慕亭眼风扫了喜娘一眼,喜娘只好尴尬地闭上嘴。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说吹唢呐的师傅腮帮子都快要吹破了,再不出来就要耽误吉时。喜娘瞥了眼苏慕亭,心里冷哼,不接口答腔,当做没听见。苏慕亭好像也没听见,不予理睬。可急坏了苏甜,生怕不能及时拜堂会带来霉运,一双眼睛蓦然就红了,看着苏慕亭的表情里不自觉带了几分哀怨。
苏慕亭叹了口,往旁边避开几步,让喜娘给苏甜盖上盖头,并扶她出去上花轿,自己背对着门口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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