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第98章


沐一日。
赵权自然不会让长亭知晓这些,只是这几日实在累狠了,坐上马车后便不由自主地合上了眼。
马车晃晃悠悠行至南山脚下,马车一停,赵权便睁开了眼,长亭好容易出来放风,早已耐不住性子,一掀车帘,也不要人扶便跳下了马车。
赵权理了理衣襟,这才缓步下了马车,长亭在旁已经忍不住深吸了口空气,闭眼叹道:“真舒服!”
赵权也是难得放松,吩咐旁边侍卫几句,便对长亭道:“马车只能到此处,剩下的山路可要自己走。”
长亭看了看一旁蜿蜒而上的盘山小径,笑道:“王爷可是担心我爬不上去?王爷可别忘了我自小在山中长大,师父为了让我练脚力,这山路我自会走路以来,一日总要走个来回罢!”说罢转身往那小径走去,竟是自顾自地循着小径快步往上了去。
赵权见她脚步轻快,真像个刚出笼的鸟雀,不由得一笑,抬脚跟上她往山上走去。
长亭自小便居于山林中,走在南山蜿蜒的小径上,心情自然分外轻快愉悦,耳边传来清脆悠扬的鸟鸣声,此起彼伏,传进耳朵里便是再熟悉不过的奏乐。
长亭心情好,嘴里忍不住轻轻地哼了几句师父常哼的扬州小曲儿,忽然发觉身后没有脚步声,这才想到自己一直闷头往上爬,却忘了招呼赵权。
忙回头望去,却见赵权离自己还远着,正不紧不慢地往上走,不时停下脚步,似是在聆听林中的野趣,十分怡然自得的模样,却仿佛也将她忘了似的。
长亭望了望天色,此时已近晌午,两人却连南山寺的影子都还没见到,若按赵权这慢吞吞的脚程,哪里还赶得上南山寺的午斋。
长亭“哎”了一声,声音虽不大,在这寂静无人语的山林里,却分外清晰,只听她催促道:“王爷,您能不能快一点,天色可不早了。”
赵权看了她一眼,却并未说话,仍旧循着自己方才的步调缓慢上行,长亭见他这副模样,分明是记恨方才自己不招呼他,不禁跺了跺脚,却知再催他也无用,只气得不理赵权,转身往山上走去。
又行了一刻,这一段路两边林木微稀,日头晒了进来,长亭脚下微酸,不禁停下脚步,举起衣袖拭了拭额角的汗,想缓口气再走,耳边冷不防一个声音响起:“怎的停了?”
长亭被吓了一跳,她一直爬得很快,哪里想到赵权竟已行到自己身后,想是故意挑这时候吓唬自己,便没好气地回头道:“王爷可真是好兴致……”
话未说完,却盯着面前极近的脸,一时竟说不下去。
那人眼角含笑,眉目皆是温柔,眸子里幽深似海,此刻却只印着她一人,仿佛他只将她一人看进了眼里似的。
原来赵权为吓唬她,只站在了她身后的一个台阶,此刻她忽然转身,二人皆是不防,一时间几乎凑在了一处。
长亭的心“咚咚”跳了两下,脸上禁不住也发起了烧,心下却觉赵权忒地可恶,竟这般孟浪戏耍于她,想也未想便伸手将赵权往后一推。
赵权眼里心里只有那双含羞带恼的眸子,此时长亭将他一推,他身量高大,只不过向下退了两步便止住了脚步,可心底却跳得厉害,仿佛被情箭射中一般,全无反抗力。
此时日头正盛,晒得人脸上烫烫的,赵权只目光灼灼地看着长亭,长亭似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却不欲看他,回身过去,像是和他赌气一般,脚步不停地往上跑去。
赵权望着前方的人,忍不住笑了笑,心里千般柔情,只迈开脚步追了上去。
两人一路无话,竟很快便已到了山寺门外,长亭望着古朴巍峨的建筑,暗想南山寺果然名不虚传。
赵权自她身后走过,只淡淡问道:“可要去拜佛?”
长亭看了他一眼,点头道:“自然是要去的。”
赵权语气温和,道:“大殿就在前面,要本……要我带你去吗?”
赵权话音刚落,却有一慈眉善目的老僧人迎了过来,宣了声佛号,垂目道:“贵人远道而来,老衲迎接来迟。”
长亭心道这人出来时不是还掩人耳目只坐了青布马车,怎的这里又提前着人来安排了?忍不住看了赵权一眼。
赵权却朝她微微摇了摇头,朝那老僧人礼道:“大师有礼,叨扰大师清修了。”
那老僧人十分慈和,笑道:“公子多礼,二位这边请。”说罢转身缓步往寺里走去。
长亭皱眉看向赵权,赵权却好似知道她想问什么,低头笑道:“今日本王乃微服出游,这位老僧人是南山寺方丈的师兄,与新任翰林王从之乃莫逆之交,若非王从之的面子,你今日可请不动那庖厨与你做斋菜。”
第93章 
长亭听他语带戏谑; 好似自己大老远来倒是专门来吃斋菜似的,不禁忿然道:“王爷,这可是在菩萨跟前,怎能胡说; 若菩萨不信我诚心怎么办?”说完还小声念了句“阿弥陀佛。”
赵权见她甚是紧张的模样,禁不住一笑; 低声道:“你自己诚心不够; 怎的还赖在本王身上。”
赵权向来不讷于言语,于朝堂上更是词锋锐利; 此刻既有心调笑于长亭; 怎到她占上风; 又兼他语调低沉,音色温柔,长亭本欲反唇相讥,可一来一往间,仿佛倒遂了他的愿; 不禁轻哼一声; 快步离他远了些。
那老僧人将两人引至大殿,低声宣了声佛号,和声道:“二位施主请。”
赵权一笑; 却只负手慢慢步出了大殿; 只留长亭在殿中。
长亭伏跪; 双手合十; 诚心乞告一番; 这才虔诚叩拜。
拜完之后,长亭走出大殿,只见赵权立在大殿外石阶上,眼神悠远,面色却有些淡漠,不知在想些什么,不过这神情却是长亭极少见到的。
他余光注意到长亭出来,便转头看向长亭,眼神却十分清淡,看不出喜怒,长亭近前几步问道:“王爷怎的不去拜佛?”
赵权面色清冷,只淡淡道:“本王并无所求……”
说完却看了长亭一眼,只是目光清冷,并不似平常,长亭以为他要开口问她所求的是什么,可赵权却未发一言,只默然以待,长亭暗想这倒是免了两人的尴尬。
老僧人方才出殿后,与赵权说了几句,便自去交代事情,此刻回转过来,单手问讯之后,和声道:“二位施主这边请。”
赵权仍旧还礼,道:“有劳大师。”说罢也未招呼长亭,便转身随老僧人去了。
长亭未及揣摩赵权为何此刻对她情状有些冷淡,只想着这南山寺天下闻名的素斋,心底雀跃,忙大步跟了上去。
那老僧人边行边与赵权介绍着南山寺四处建筑的由来与历史,不时赵权还向老僧人请教各类佛法经义,老僧人甚感欣慰,便细细与赵权讲说了一番。
长亭跟在赵权身后,开始还少不得有些兴致,略略听了些,可二人越说越投契,竟像是要将佛家经义都拿出来辩一辩似的。
长亭心中暗暗叫苦,暗想从前在山上,智源那个老和尚虽是讨厌,却甚少与她讲经论道,她师父就是个不羁的,教出来的徒弟怎会有耐性听这些。
又兼此刻已是天色过午,眼看着该是用午膳的时候了,可那老僧人正兴致盎然,这南山寺诸多建筑皆是历代名家所建,向来为香客必游之地,更何况老僧人对此知之甚祥,解说起来自然不是一时半刻就能了结的事。
长亭怏怏地跟在两人身后,心底暗暗骂了赵权好几次,这人爬了一晌午的山,此刻却似个没事人似的,一脸悠闲惬意,也不顾时辰已晚,他便是不饿别人也饿了。
三人又行了一刻,长亭腹内空空,偏偏不知何处竟飘来阵阵饭香,越发激得她饥饿难耐。
长亭眼神含怨地瞪了瞪前方俊逸不群的赵权,终是忍不住,伸手悄悄牵了牵赵权的衣袖。
赵权讶然回头,看了看牵着自己衣袖的手,这才看向长亭,面色却是极清淡,只以眼神询问她,口里极轻地“嗯”了一声,却再未开口问其他话,只好整以暇地待长亭说话。
长亭见赵权这般模样,想是不会体贴她此时心情,禁不得面如苦瓜,小心觑了一眼前方背着他们的老僧人,生怕自己唐突了大师,只做了个口型,却是极简单的三个字,“我饿了……”
赵权自见了方才长亭跪在佛前虔诚祈求的模样,心底虽知答案,可那刻却极不舒服,除了那人,长亭还能求什么?由不得他心中有些想头,本是极轻快的心思立时也冷了下来。
一路行来,他本是冷着长亭,此刻衣袖被长亭柔柔地牵住,又见她如此作态,心底的气恨早已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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